神思恍惚的回到內宅,又進了大春閨房的院門,隻等院門吱呀一聲後,三春心裏還想著李忠求婚的事呢,卻見一條黑影嗖的打窗戶下跑過,迅速上了牆頭。


    她心裏感歎,那條狗又來了。


    反身輕掩上院門,再抬頭看窗戶,映出大春的身影,她走到門口喚了句:“大小姐,瓜子買回來了。”


    大春冷冰冰的道:“擱門口吧。”


    三春依言將瓜子包放在門口,方想轉身離開,房內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房門哐當開了,大春冷冷的看著她問:“你方才都看見什麽了?”


    有賊心沒賊膽,三春感慨完,道:“隻看見牆頭一團黑影。”


    不想實話實說,可是自己確確實實撞見了,撒謊恐大春反倒覺著她不老成。


    大春忽然發現衣裳最上邊的一粒紐襻沒係好,露出白花花的肥肉,忙胡亂將衣裳一斂,清咳兩聲用以掩飾自己的難堪,道:“是那條野狗,給我喂過幾次,這不,吃到甜頭了,又跑來找我要吃的。”


    三春隨聲附和著:“大小姐心地善良,那狗也真是的,白天不來夜裏不來,單單趕這個時辰來。”


    大春瞪了她一眼,心道,白天紮眼,夜裏宵禁,哪裏得方便呢,附身拾起地上的瓜子包,睇眼三春:“多管閑事,還不退下。”


    三春也就告退出了去。


    她前腳走,大春也跟著急匆匆出了院門,東張西望,突然躥出來一人,一把將她拉到牆根的暗影下,嚇得大春哎呀一聲,然後道:“冤家,怎麽還沒走?”


    這人也不是旁人,就是李孝新招的夥計貴才,他悄聲道:“正想走呢,你怎麽追出來了,舍不得我對麽。”


    他嘻嘻笑著,手還在大春胸處抓了下。


    大春啪的打掉他的手:“我是怕你給人看見,你說倒黴不倒黴,你回回來都能讓三春碰到,那臭丫頭可是恨死我了。”


    貴才道:“她隻是你家的一個丫頭,你怕她作甚。”


    大春將手中的瓜子塞給貴才:“我不是怕她,我是厭惡她,想攆她走,可是我二叔處處護著她,你也知道我二叔在果郡王府當差,我娘說我二叔沾了皇家的邊兒,現如今貴氣著,叫我甭招惹我二叔,那個三春成日的在我眼皮底下晃,晃得我心煩。”


    貴才掏出瓜子哢的磕了個,壞壞一笑:“你二叔是看上那小丫頭了吧,也難怪,那丫頭長的如花似玉的。”


    聽自己的情郎誇讚旁的女人,大春一把奪下他手中的瓜子包,啐了口:“你要想打三春的主意,咱們兩個的事就算黃了。”


    貴才討好的一笑:“甭價,她瘦啦吧唧的又啥看頭,還是你這身膘耐看,再說咱倆可不是相好一天兩天了,哪能說黃就黃呢,我還打算找媒人來提親呢,還不是因為我窮,我琢磨著等你繼承了李家的這份家財,我也就跟著富有了,那個時候我再提親,你爹一準答應。”


    大春歎口氣:“等我繼承李家的家財,那得等猴年馬月,我爹硬朗著,我還有個弟弟,你這樣說,難不成要我跟你這樣做一輩子的露水鴛鴦,你就不能想想辦法,挪借也好,偷搶也罷,早點來提親,把婚事辦了,再圖謀繼承家財的事。”


    貴才歎口氣:“挪借我沒門路,偷搶我又沒那個手段,你爹雖然硬朗,他都多大歲數了,說病就病說死就死,你弟弟人家是想考功名做官的,根本沒把你李家的這點家財放在眼裏。”


    大春聽他的話有些不對勁,冷著臉道:“我可告訴你,你惦記我李家的家財情有可原,你敢惦記我爹,我可是他親閨女,你要是敢害我爹,我非撕爛你不可。”


    貴才訕訕一笑:“瞧你,你爹也是我丈人,我還能殺了他剮了他,我費勁巴力的同那些人爭,總算給你爹看中做了鐵匠爐的夥計,還不是為了你,偏你還這樣說我,真是寒心,行了我得趕緊走了,遲了一宵禁,我這一宿難不成鑽耗子洞。”


    他說完就走,大春想喊又不敢喊,隻啞著嗓子叮囑聲:“小心。”


    見對方沒有回應,知道是沒聽見,悻悻的回了房,睡也睡不著,哢哢的磕瓜子想心事,貴才本是一藥房的夥計,幾個月前她往藥房買藥,兩個人多說了幾句話就認識了,彼此都有好感,隻等寬衣解帶有了肌膚之親,更是難分難舍,可是貴才窮,大春知道父親不會同意這門親事,隻能同貴才偷著來往,又怕這事讓三春說出去,琢磨著得想個法子把三春趕走。


    次日一早,想好了法子的大春來了上房,就想在老太太跟前告三春一狀,老太太攆三春走,二叔有氣也沒地方撒,隻是大春剛進上房的門,卻見李忠盤腿坐在炕上,同老太太說著什麽呢。


    大春隻好打招呼:“二叔昨晚沒走嗎?”


    李忠道:“走了,這不有點事,起個大早,王爺跟前點了卯,上午沒差事,就又回來了。”


    大春見李忠喜笑顏開的,好奇的問:“二叔有什麽好事,這樣開心。”


    李忠哈哈一笑:“當然是好事。”


    李老太太卻吧唧一口煙,哼了聲:“你想娶三春,孫家小姐怎麽辦?想我答應你,隻能讓三春做妾。”


    大春一愣,忽然想起孫玉珈讓人送來的那封信。


    李忠道:“您老這是什麽話,我同孫家小姐根本不可能的事,我要娶三春,便是娶她做正房。”


    李老太太臉色一沉:“這絕對不行,一個丫頭做正房,可著北京城沒這樣的規矩。”


    李忠不以為意:“規矩是人定的,再說我算什麽東西,我一不是官宦二不是富賈,果郡王跟前的一個奴才,有人肯嫁我已經是福星高照了。”


    李老太太腦袋一扭:“就是不成。”


    李忠急了:“娘!”


    母子兩個正膠著,李孝走了進來,見氣氛不對,問清是怎麽回事,聽說李忠想娶三春,他腦袋嗡的一聲,一把薅住李忠的衣領:“混蛋,你跟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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