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端詳著八荒刀,他與此刀日夜相伴已有數月,每每握住刀柄,便有血肉相連之感,隻不過到如今他也不知此刀的底細。


    在問道石下蘇醒後,他終於知道此刀除了鋒利無雙,幾乎無物不斬以外,原來竟與龍氣有關。


    他微微皺起眉頭,當初在淮安城時便已見識到龍氣的威能,修行人在西岐之內,縱使不被針對,也難以發揮出全部實力,而樊外樓一役中,他雖被洪玄蒙逼迫提前斬出刀種而未能見到後來戰況,但與司馬承舟等人同行途中亦了解到那幾位元始境修行人在淮安一城的龍氣鎮壓之下,幾乎也是道法盡喪,實力十不存一。


    大承能統禦廣闊無垠的西岐之地,龍氣便是其根底,八荒刀中蘊含龍氣,此刀與大承國有何聯係?


    李長安心中疑惑,白忘機為何連半點信息都不透露給他。


    原本知道八荒刀非同凡響,但此刻,它卻變得有些燙手。


    李長安心中自語:“好在當時問道石下其餘人都人事不知,若被別人發現了龍氣,定會麻煩纏身。”


    不由暗自慶幸,他隻是略微一想,便揣測出數種可能,一則有人對他起貪心,便會尋機奪刀;二則而若有心機深沉者,說不準會暗中誣陷他是大承國內奸細,屆時就算他能證明清白,能不能保住八荒刀還是兩說。


    便計定了日後不可將八荒刀隨意示人,又將刀柄掛回腰間,推門走到院內,沐浴九天星辰,修行蒼龍白虎二象。


    現如今他氣海已開辟到辟海境中期,真元卻比疊浪境修行人更為凝實,無法真切定論其修行境界。而那真人座下童子封血鎖竅之術自他從問道石下蘇醒後已自行消失,他肉身則是回到了練髒境中期。


    運轉龍象術,李長安,渾身肌肉墳起,他肉身原本有八百多斤的力量,加持龍象術後,便暴增到近兩千斤,縱是單手扛鼎都遊刃有餘。


    脊椎一沉,重心下落,雙腳紮根紋絲不動,李長安低吼一聲,右臂瞬間粗了小半圈,如蟄伏的蟒蛇般暴起對著半空一抓。


    啪!猶如馬鞭破空,李長安這一抓,將空氣握在手中,發出一聲爆響。


    停下後,他頓了頓,感覺腦中略有眩暈。


    “雖說加持龍象術有兩千斤巨力,但以我的實力還無法駕馭,若全力施為,隻出了一招便需要回氣調息。”


    李長安拔下玄鐵大刀,試著減弱真元,讓龍象術加持的力量減弱到五百斤的地步,試著揮刀,動作比方才圓融了幾分,但還是略顯生澀。雖說一千三百斤的力量之下,每一刀揮出都會有風雷般的嗚嗚聲,身邊都被刮起一陣旋風,腳邊青石地上落葉也隨之狂舞,威勢驚人,但若與高手對敵,便會被輕易找到破綻。


    停下後,李長安略微調息,又將龍象術加持的力量減弱到兩百斤,再度揮刀。


    此時,一招一式,威力不如之前,但動作變化自如,沒了那風雷般的威勢,反而讓四象勁演變而來的刀法中神韻得以展露出來。


    停刀而立,李長安又散去龍象術,純以自身的八百斤力量練刀。


    練完一遍刀法,他停刀而立,閉目沉思,將方才練刀所獲理清思緒。


    這柄玄鐵大刀重有二百三十七斤,用八百斤力量完全可以揮砍自如,毫無疑問的,也是不施展龍象術之情況下,最能掌控刀法的變化。當初宋刀教授他刀法之時,便說過以他的實力,自身尚未完全掌控,妄用龍象術就如揠苗助長,反而使得自己無法進步。


    方才練刀,李長安卻發現自己不能完全被宋刀的話框住,心想:“若隻是用龍象術加持兩百斤力量,我尚還可以適應,待習慣後,也能將之掌控自如。宋前輩讓我放下八荒刀,是為了讓我不依仗其鋒利而阻礙了自身刀道,而他讓我放棄龍象術,也是出於同理……八荒刀也好,龍象術也罷,都是由人所創,皆是外器。外器過強,人雖能借其發揮出超越本身的能力,卻難免人為器所馭。宋前輩之意,就是為避免我落得人為器馭的下場。”


    所謂人為器馭,並非什麽玄之又玄的道理,好比凡人若得了一位劍修以自身半數本命靈元為代價而製成的劍符,也會擁有斬殺蘊靈以下修行人的實力。能殺修行人,自能算是強大了,但強大者卻不是那凡人本身,而是劍符。可以料想,此人定會想方設法保存劍符靈性,絞盡腦汁將其威能盡皆利用,而忽略了自身實力——這就是人為器馭。


    李長安再度揮刀,這次,卻仍加持了龍象術,將力量提升到千斤,並未喪失刀法神韻,又讓刀法威勢更甚——他在尋找自身與外器的平衡。


    龍象術雖是外器,但李長安卻不對其避之如洪水猛獸,並非他忘卻了宋刀的警醒,相反,七日練刀之中,宋刀的每一句話都被他銘記在心,不過,他記得最深的那一句還是:“我有我的刀道,你有你的刀道。”


    若他隻會對宋刀的話照本宣科,反而會被桎梏,走不出了自己的道路。


    以千斤之力,李長安練了兩刻鍾的刀,並未出汗,自從習得胎息過後,他耐力已提升許多。


    練刀途中,他體內真元流轉並非一成不變,而是不停調整,兩刻鍾後,終於發現龍象術加持兩百斤力量,是他剛剛好可以駕馭的度。


    對於外器,李長安並不抗拒,外器本就由人所創,是為人助力的,隻要把握好了度便好。所謂天命謂之性,率性謂之道,對於外器,他便率性而為,不畏懼,不依賴即可。


    練刀之際,李長安想通這般道理,念頭通達,揮起刀來,也更無拘束,力從身出,刀同力動,風隨刀起。


    夜涼如水月明如鏡,小院中,風聲嗚嗚,落葉席卷,黑衣少年手中玄鐵大刀大開大合,酣暢淋漓!


    足足一個半時辰後,李長安才停下來,感到體內勁力所剩不多,知道過猶不及,便收刀回屋,用冥想打坐代替睡眠。


    次日,用了整整能喂飽十餘人的藥膳,補充了昨夜練刀消耗,李長安便得淩毓傳報,南寧王座駕已到了花明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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