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葡萄莊園裏的十數日,在正常世界不過過去了片刻而已。


    夏極指導著這名潘朵的大怪異,去感受,去思考,去挖掘靈感...


    直到這位紅衣名媛徹底拜服,歎道:“難怪老師如此尊敬您。”


    期間,潘朵自是又解決了幾次東方佛脈來人,次次果斷,不留痕跡...


    但夏極還不滿意,“你需要在刹那間將敵人卷入裏世界,而不是拖延,否則他們會傳遞出類似於救援信號的道具。”


    潘朵搖頭道:“我不怕他們,來多少都不怕。”


    夏極想了想道:“也對...”


    旋即,他又冷然道:“若是你放入了一個人,那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潘朵點點頭。


    --


    相較於這位還頗顯稚嫩的大怪異,魙希卻令夏極極其放心。


    他離開血葡萄莊園後,就直接前往了灰白之幕的夢鏡世界。


    空空蕩蕩的夢境最深層,無數坐標,時而在灰之鏡中一閃而過,時而又在慘白之境裏展露身形。


    那隻如黑火焚燒的恐怖烏鴉正憑空而立,站在根本不存在的枝頭,肅然閉目,全身上下連著每一根羽毛都帶著驚悚的氣息。


    感受到夏極的到來,魙希隻是嘶啞的叫了聲“師父”,便不再多言。


    夏極蹲坐在那不時變幻的灰白之境間,時而天白地灰,時而天灰地白,而凡進入的存在,身影都會在雙鏡之中被無限拉伸,無限呈現。


    可惜這世界隻有烏鴉和他兩個存在。


    他隨意坐在地麵上,指了指黃泉道:“這處坐標有進入限製嗎?以及時間流差又是多少?”


    烏鴉嘶啞著肅然回應:“時間流與現實幾乎對等,而限製...除非硬與這空間對撞,否則唯獨死者才能入內。”


    碰撞這種事情,夏極是不會去做的。


    即便尋到碰撞的著力點,也是毫無意義。


    靠著蠻力去衝擊這處空間,很可能導致空間坍塌,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沉寂片刻。


    夏極歎道:“你當初應該答應那些存在,去與他們共同創建黃泉,如此融合了一絲空間規則後,你也可以偷偷放為師進來。”


    烏鴉點頭道:“怪我。”


    一人一鴉雖如此說著,但也知曉偷偷放夏極入黃泉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黃泉這處空間的第一法則即是“亡者才能入內”。


    若說是主人家內部出了奸細,放一個人進出,那還有可能...


    可是夏極,他在進出空間時,展示出的根本就是一個恐怖至極的龐然大物,即便他再怎麽遮掩,也如同敲鑼打鼓一般,根本無法悄悄走入“亡者才能入內”的這扇門。


    即便他改變身形,哪怕化做一隻螞蟻,一粒塵埃,都休想入內。


    夏極又道:“那為師若是待到黃泉開啟之日,硬是闖入這門內,然後就立定了,誰趕都不出去,又如何?”


    這個主意是他盤算已久的,也是他覺得非常靠譜的一個想法。


    即便是魙希如此大的怪異聽聞此言,心頭也是略微生出悚然的情緒...


    魙希道:“這處空間有古怪,屆時即便是佛脈大能,屍脈怪異無法驅逐師父,那空間本身的古怪也會讓師父退出的。”


    “有多古怪?”


    “時空混亂,方向迷失,無序,無秩,刹那混沌。”


    夏極沉默下來,聽得自家門徒如此說著,他自然是心裏有了計較。


    莫不是混沌世紀那核心落下的碎片?


    自己在精神係方麵雖然也很強大,但遠遠不如自己軀體,屆時那空間利用自己的弱處,而不選擇和自己硬剛,轉而把自己“騙”出門,那就無趣了。


    即便展現著真容,硬生生地往裏爬,那空間不與自己對視就是了,事實上...這樣古怪的空間,有著不少辦法不看自己,甚至不去感覺自己。


    隻是利用一種高度抽象到,連概念都不算的模糊信息,以分類,以無序,就可以來與自己進行那根本不算戰鬥的“戰鬥”。


    所謂混沌,便是力量除非絕對淩駕,否則便絕對無效。


    舉例說,便是那神話境的高手,與一名不動武功的凡人,在此空間裏,力量相差不大,所憑的完全是運氣。


    那神話境的高手即便拿了把裂天屠龍刀,也可能被凡人以餐刀秒殺。


    但夏極卻是絕對淩駕的...


    混沌空間,他也去過,後來忘記了做出調整,就被騙了出去,後期再次想撕裂空間爬進去的時候,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門了。


    世界如此和平...


    所以他前世才了無生趣。


    而曾經有不少絕頂高手,甚至是大能,在受到混沌空間的附帶衝擊後,據說是產生了時間逆流,或是時間快進。


    據傳是穿越了...


    可是夏極知道,那不過是時空陷阱...


    他所在的世界,從來都未曾逃脫混沌裏的一個小小的複製碎片,他們在碎片裏生滅,而自以為是到了新的世界。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了。


    硬碰硬,夏極從不怕誰,最煩的就是到了高層次後,這些玩意從不正麵打...


    真是討厭。


    難道又要逼迫自己展示那種形態?


    隻是一旦展示,卻短則需要數年,長則需要百年才能重新聚合成人形。


    夏極一時沉默了下來。


    烏鴉自然也不說話。


    這兩位都是可以動輒千年萬年,不動不說的存在,所以,根本不感到無聊。


    “我該回去了。”夏極起身。


    烏鴉沉默不言。


    而下一刻,那個男人氤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旋即,夏極如巡視領土一般,又去了陰九常的屠宰小巷,淘了些諸如豪俠傳,巨俠傳之類的書籍,這才離去。


    而再返武當時,卻是某一日的暮色。


    踩踏著依然深冬的冰冷泥土,他靜坐在禁地入口的墓碑前。


    看著墓碑在“妻”上的一道裂痕。


    感情?


    不存在的,自己這樣的存在早在許多許多年前,即忘記了何為感情。


    可是...卻莫名的希望你能再活過來。


    哪怕讓你生活在我的樂園裏。


    如寵物般關在我的籠子裏。


    是如對於物品一般的需求吧?


    畢竟自己也喜歡一些特別的功法,然後去利用那些產生出的異常效果,遊戲人間。


    不過區區孱弱的人類而已。


    動輒可以屠殺百萬,千萬,甚至毀滅一個文明的自己,又怎麽會在乎地上的一個螞蟻呢?


    寒風凜冽,吹謝了萬般綠,也老了少年頭。


    這武當的年輕掌教,在巡查龍藏洲周邊歸來後,如此這般坐在墓碑前,不覺竟是一夜。


    待到次日冰霜化露,從鬆枝滴落。


    他才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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