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芳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了。


    楊慧得知柳亦然跟一個神秘人一同不知所蹤的消息, 提心吊膽了很久,當時雖氣話說著“不要再見麵”,心底卻還是盼著親人團聚,隻那次匆匆一麵後, 就再也沒了消息。


    她心中也滿是後悔, 是不是自己說話語氣太重了, 才導致他真的就此消失。


    整日裏唉聲歎氣,再加上孕期反應,這段日子裏吃什麽吐什麽, 折騰得全家人都人仰馬翻, 葉信芳想盡了法子都不能讓她安心, 隻能拿肚子裏的孩子來說事, 到底是盼了許久才得來的一個孩子,再加上妞妞也不出去瘋玩看, 天天想法子吸引她的注意力,楊慧心裏雖仍然擔心,到底是慢慢的開釋了,隻是開始時不時的跟著張氏去燒香拜佛。


    時光一晃便到了五月底, 葉信芳又一次收拾起了行囊,還未啟程,便有意圖奇怪的客人上門尋他。


    “你是說, 你家夫人請我, 跟她兒子一同趕考?你家還備好了馬車?”葉信芳看著麵前笑容可掬的宋府管家, 隻覺得匪夷所思。


    隻有坐車的求蹭車, 沒見過開車的求人蹭車。


    宋府管家點了點頭,老臉笑起來都皺成一團,“不是葉公子一個人,還有書童和護院一起,因楊少爺不參加這次的院試,所以夫人就希望葉公子能陪同。”


    葉信芳還是沒弄明白這宋家人的腦回路,“有下人陪著不就夠了嗎?”


    “夫人說了,我們少爺以前在私塾裏,就喜歡獨來獨往的,後來楊少爺來這邊讀書之後,才算有朋友了。葉公子也是少爺的朋友,夫人希望你們能多多相處。”老管家臉上笑眯眯的,神情慈愛。


    “我什麽時候跟你家少爺是朋友了?”葉信芳隻覺得莫名其妙。


    “可少爺已經認定了,您就是他的朋友啊?您還幫忙送他去醫館,這不是朋友之間的關心嗎?”老管家解釋道。


    這小屁孩都回家亂說些什麽啊?還有,當娘的覺得兒子沒朋友,費心盡力的讓他多與朋友相處,這不是幼兒園的家長才會擔心的嗎?這宋修之到底是有多沒朋友啊?他這樣一個隻見過幾次的,都強行掛上了朋友的名頭,葉信芳腦海中瘋狂的吐槽。


    老管家看葉信芳臉上露出不情願的神色,便麵上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開口道:“葉公子是不知道,我們少爺,本來以前在府城很有名的學堂讀書,一直讀得好好的,先生們都對他讚不絕口,有一天突然被人抬著回家。”


    “被人打了?”葉信芳想著就宋修之那張嘴,挨打的可能性太高了。


    老管家搖了搖頭,“小少爺在學堂裏沒什麽朋友,他那樣的神童,有很多學子討厭他,天天獨來獨往的,本來也沒什麽事,壞就壞在,有一日他在學堂吃午飯時,被那些壞孩子嚇到了。”


    葉信芳隻感覺這老管家說故事一波三折,還專門停頓下來,這當自己是說書的?但實在好奇,便問道:“吃個飯怎麽就躺著回去了?”


    “那些壞孩子直接將死老鼠扔進他碗裏,把他嚇暈過去了……”老管家說起來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校園淩霸?一想到宋修之那張嘴,“他是不是又說了什麽話惹到別人了?”


    管家輕輕的點了點頭,“少爺就是喜歡跟先生反映同窗的學習情況。”


    葉信芳挑了挑眉,想不到這個宋修之,還是個報告精。


    “後來,他就拒絕去那家學堂。夫人沒有辦法,給他換了府城的另外一家,可這回又被抬回來了。”老管家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眼淚。


    葉信芳見他眼巴巴的盯著自己,隻得捧哏一般的問了一句,“又怎麽了?”


    “他不過是午飯後,在學堂的小池子邊看書,被那些壞孩子一把推下去了。”


    葉信芳隻覺得這宋修之還真是招黑體質,招的還是分分鍾給他捅刀子的那種黑子。


    “那次大病了一場,夫人差點哭瞎了眼,想著也許換了個環境,能改善這種情況。”


    脾氣不改,環境往死裏換都沒用。


    “然後夫人就舉家搬回了老家青山縣,想著也許是因為他沒有朋友,才這麽容易被人欺負,就接了楊表少爺過來一起跟他讀書。”


    “為什麽不幹脆請個先生坐館呢?”古代大戶人家請個先生來家,單獨教導自家孩子,被稱為坐館,葉信芳想著,那次在醫館看宋家人穿者打扮,請得起下人,用得起管家,不像是小門小戶。


    “這不厲害的先生,教不了我家少爺。”老管家這樣說著,神情中不乏得意,“這厲害的先生,更情願開館授學,廣收弟子。”


    “他入了青山縣的私塾,就再也沒有遇到那種情況?”葉信芳有些好奇。


    “其實,還是遇到過幾回壞孩子要欺負他,但都被楊少爺給攔下來了。”老管家解釋道。


    葉信芳想著,楊平也不容易,遇到宋修之這個招套麻袋的體質,估計也是操碎了心,想著難怪上次那小屁孩張口就是說張氏要害他。


    “你家夫人又怕他被別人欺負?你放心,趕考的學子,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葉信芳不太願意跟小屁孩一起,就怕被他的直腸子給煩死,那麽大點東西,就會嘴上點炮,惹火了你又不好意思打他,隻能忍著。


    “少爺不太喜歡書童,那些護院他更是討厭,夫人怕他有個頭痛腦熱都憋著不說,楊少爺又回了老家,沒個親近的人在他身邊,怕他不習慣。”老管家繼續解釋。


    葉信芳很是懷疑,楊平是不是也因為受不了他了才回家遁的。


    “這次府試回去,少爺跟夫人提了好幾回葉家哥哥,說公子您為人善良,學問又好。”老管家見他還是不應承,想著夫人的囑托,隻得開始昧著良心講話。


    葉信芳不自覺的挺直身子,暗想沒看出宋修之那一副懟天懟地的樣子,背地裏原來還會誇人,嘴角翹起,“您喝口水,再接著說。”


    老管家感覺摸到脈了,立馬一頓花裏胡哨的誇讚,什麽少爺說葉家哥哥長得又好看,人又誠摯,人如其名……


    葉信芳美滋滋的聽著。


    老管家最後總結,“夫人想著,葉公子畢竟是個書生,雖然如今天下太平,但也怕遇到什麽意外,我們宋家那兩個護院,勉強會幾招拳腳功夫,一路上也可以護著公子與我家少爺。再則,宋家有一輛馬車,也省得公子遠行困難。”


    “夫人考慮的周到,葉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信芳不答應也不成了。


    隻是他剛答應下來,老管家就一掃愁容,精神一振,立馬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宋修之的忌諱說了出來。


    什麽不能靠近水、害怕小動物、菜裏不能看見薑、晚上要是做噩夢要給他唱歌謠……


    等等,歌謠是什麽鬼?葉信芳隻覺得腦殼痛,唱歌就算了,還指定了哪一首,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宋府管家一臉老樹皮般的褶子臉,沒有任何預告的直接唱“夜風來,花兒開,小娃娃,慢慢睡……”


    還不怕羞恥的唱了三遍!


    還問他學會了沒有!


    宋夫人這是要過繼兒子嗎?葉信芳暈暈乎乎的想著,總感覺好像自己要背上一個重重的殼。


    “葉公子記不住沒關係,楊少爺都寫下來了。”老管家掏出一遝紙。


    “我……”葉信芳隻覺得喉頭幹澀,現在開口拒絕還來得及嗎?


    老管家又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一看,亮晶晶明晃晃的。


    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兩銀子。


    “我家夫人說,本就得了葉家幾回恩情,一再叨擾,很是不安,打擾了葉公子讀書,這點心意,萬望公子能夠收下。”老管家麵色誠懇,之所以如今才拿出來,一定要等葉信芳同意後拿出來,是怕文人好麵子,不肯為了銀錢應承此事。


    隻可惜,老管家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葉信芳眼前一亮,立馬拍著胸脯道:“夫人真是太客氣了,修之那麽小,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實在不必如此!”


    嘴上推拒著銀錢,眼神卻一再往匣子裏麵掃。


    老管家秒懂。


    他還想著老管家要是早拿出來,他不早就答應了,畢竟沒有什麽是充錢不能解決的!不就是當保姆嗎?不就是難纏了點嗎?為了錢,葉信芳什麽都可以做的。


    在古代待得越久,就越是對古代的貨幣係統認識更深刻,三十兩是一筆巨款,別看他賣小說時/裝得那麽厲害,其實心中覺得五成可能那十兩就是所有的稿費了,如今得了宋家這三十兩,院試的花銷就不愁了。


    葉信芳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畢竟那麽難纏的小少爺,伺候起來隻怕頭發都要掉一把。


    想起劉俊彥,葉信芳又問道:“宋家的馬車,可否在府城停一停,我有一位好友,也要去趕考。”


    怕宋家人介懷,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那好友,修之也見過的,上次一起送他去醫館的那位。”


    老管家聞言更是高興,“少爺又交了新友人?夫人若是知道,肯定會更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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