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除了一張靠窗的木床以外,還有一張長長的桌子,和一個衣物間,整個布局古樸而幹淨,也許是因為海拔太高的原因吧,這裏幾乎沒有什麽灰塵,有時坐在窗前,看著前方連綿的冰川,剛開始還覺得十分漂亮,時間長了以後,就會覺得十分枯燥,在宣承與藍曉的麵前我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一旦進入房間後,心裏總覺得十分煩燥,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如果真有什麽不幸的話,總有一種不甘心的感覺。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在人生的某一個時候,發現全世界都離你而去了,前方一下子變得渺茫起來,不知道走向哪兒,甚至連想見一個人的路程票都沒有,你看著一天一天地過去,自己一天一天地老去,而自己什麽都沒有時,那是一種不知所措、了無生命、開始枯萎,一種就像深秋來臨,自己將陷入寒冷的冬天。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就這樣結束與消失了,好像再看那個人一眼,好像和那個人一起好好地呆一次,一年、半年、一月、甚至幾天或者一天都行,在一起的時候,狠狠地對那個人好,把每分每秒當成倒計時來過,然後陽光重新升起的時候,就可以毫無悔意的離去。


    生命總會慢慢的消失,不能讓自己帶著悔意離開這個世界,真的不甘心,造物主啊,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原諒我的無知與那些頑皮。造物主啊,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讓一切重新來過……


    真想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


    宣承第一次把藥材的配好後,告訴我其比例,手把手的教了一遍後,再也不管了,這些藥材中有一些我叫不出來名字的藥材,但是雪佗蘭、藏紅花,綠蘿花、雪蓮這些我認識,最難的一個配方就是將一種綠色的水晶石碾成粉末狀,再添加一種東西,最後居然變成一種白色的,像一團霧氣的液體,這是一種最重要的催化劑,所有藥材放入從冰川上取下冰塊後,放入用石頭打磨成的澡具後,再加入這團液體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藥材、冰塊一下子融入到了一起,差不多十分鍾後,澡具就呈現一種煙霧繚繞一樣的液體。


    看起這團帶著霧氣的液體很是唯美,但一旦進入到裏麵的話,就像身子一下子被冰凍住了一樣,而那種冰冷的感覺就是一根根針紮一樣,慢慢地刺入人體,幾個呼吸之後,整個人好像被凍僵了一樣,直到三個小時後,那些液體才和室溫一樣,這時人體恢複一些機能。


    我不知道像這樣為了活下去,需要受多大的罪,有那個必要麽?甚至在這樣的時候,當你渾身上下還有未來包裹著是一種痛苦時,你甚至會反思,人活著是為了什麽?這短短幾十年,這樣痛苦的活著還是就此離去好呢,還是……


    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叫過一聲痛,哪怕渾身發抖,牙關打顫時,也不敢叫一聲痛苦,還好剛開始七天每天需要這樣曆練一次,七天後,每隔一天才會泡一次這樣的冰澡,宣承說,七七四十九天後,就可以三天泡一次,想想,這樣好像也行,隻是需要很長時間裏,要呆在這裏了。


    藍曉說:“袁諾,如果痛的時候,叫出來也沒有什麽的,這麽大的世界,外人聽不到你的痛苦,如此,還有什麽畏懼的呢?”


    我回道:“時間長了,就開始把所有的一切放在心裏,將它冰封,父母會離開我們,你也會離開我,我總是一個人去麵對一切的,這點痛都怕,那以後呢?日子還那麽長呢。”


    宣承:“習慣了也就習慣了,痛苦、還是冰如刺針總會習慣的,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在,所有的苦難都會習慣的,有的人在苦難中遇強則強,有的人則會屈服於生活。所謂的強者,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困苦中慢慢地習慣它們,熟悉它們,最後對它們一劍封喉。”


    人在痛苦的時候,根本不會想些什麽,甚至都不會去想起親人與朋友,或者不願見到所有人,慢慢地,我開始喜歡上了凝視外麵的冰川。


    對於這片冰川與高海拔來說,所有的人都視為它為一種魔鬼,在這裏,是磨煉,但對於格日來說,仿佛是到了它的天堂一樣,修士們經常能看到一身咖紅色的毛球每天跑上跑下,時間一長,它甚至成了山下與山上修士們的快遞員,對於這份工作它還幹得風生水起,隻有每天在接近我的時候,它才會安靜下來,而那種一人一獒坐在閣頂,看著遠處的群山,沒有風雲的時候,夕陽在冰川與雲層中之間十分唯美,有時候,看著山下的那片白茫茫的雲層時,就像站在了海邊,格日在我身邊十分安靜,而這種安靜是一種沉默的安慰,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它那雙清澈的雙眼時,那份安慰讓我心裏心生一種要活下去的感覺,我撫摸著它那一身的咖紅色的長毛,十分幹淨而光滑,現在它長得十分健壯,麵對外人的時候,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種不怒而威。


    我開玩笑地對它說:“格日,我不能下山了,你快長大了,下山去找一個心愛的姑娘吧。”


    不知道它有沒有聽懂,碩大的腦袋低頭不語,輕輕的湊在懷裏,身子慢慢躺下,在地上歡快的打了一個滾,將自己的肚皮露出,舌頭都歪在了一邊。


    我說道:“真不知道,要怎樣的獒姑娘才能配得上你,要不,以後給你給一個吉娃娃可好?”


    格日:¥%……&*()……


    人生的希望總是美好的,英雄配寶刀,美女配帥哥,每一個人心中總有一個心意的影子,希望他,希望她,如此的善解人意、陽光自然。和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如春風一樣吹拂在雙頰,希望自己能去想去的地方,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但是,世事如風,誰也不知道風會向哪裏,人生如何?到最後,一切變成了將就,遠離心愛的人,直到最愛的,最美的,隨著時間慢慢消失、融化、分離,直到最後我們臨死前麵對這一生隻能用兩個字去形容……後悔。


    在第一個月圓的晚上,我十分緊張,還記得那天天空晴朗,太陽還沒有下山的時候,就看到東邊已經升起來一輪圓月,也許是因為站得太高的原因吧,那輪圓月如此的完美、飽滿、沒有一絲瑕疵,就像一粒巨大的珍珠在天空靜靜地呆在那裏。


    宣承一副毫不為然的樣子,他一襲白色亞麻色質地的長袍,身上的衣物並不多,十月的初的,這裏到了下午就已經是零下的溫度了,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寒冷。


    我讓紮西堪布把格日關在洞中,不讓它到達後山。


    我看著身邊的藍曉說道:“如果等下我變成了狼人,幫我一件事,一刀砍下我的頭。”


    藍曉瞪著一對美目,看著我說道:“請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老頭在這裏麵,你想死也死不了的。”


    宣承接過話說道:“對啊,對啊,老頭子活了這麽多年了,如果把你給醫不好的話,這名聲就壞了,我還不想壞了我的名聲呢。”


    藍曉:“一個人養花的人告訴過我,幾乎所有的白花都很香,愈是顏色豔麗的花愈是缺乏芬芳,她說,人也一樣,越樸素單純的人,越自發內在的芳香。安寧珍貴,一切奮鬥,如此虛幻。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還是你,你還是我的弟弟”


    太陽慢慢地西沉,冰川之間又升起一股股淡淡的雲霧,對於許多人來說,終窮一生隻能仰望著頭頂的天空與雲層,而在這裏,天空仿佛伸手可得,雲層隻是我們腳下的點綴而已,怪不得所有的神都喜歡住在最高的山上,隻有在那裏才看得遠,看得清,才會遠離塵世,慢慢品嚐孤獨。


    聽說,人生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挽留的:生命、時間和愛,所以你能做到的就是去珍惜。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在月光的照耀下,如果自己變成了一頭狼人,那麽,不需要他們動手,我會第一時間從麵前的冰川之峰跳下去,當這一瞬間變成現實時,請不要為我悲傷,那應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因為我不需要再麵對失去人性的餘生,在你們的生命裏,時間裏,還有愛情裏,請你們好好地去珍惜,用盡全力與相愛的人守在一起,不要走散,為她去奮鬥,在冬天的時候,讓她躺在你的懷裏,感覺到的全是溫暖,為了彼此去奮鬥與改變。


    還有,親們啊,請記得世界上最大的安慰,不是告訴對方一個“一切都會好的”,而是苦著臉說“哭個屁,你看,我比你還慘。”有時,隻有相同的經曆,才能安慰對方,讓對方重新振作。


    當月光照耀我的時候,


    像你溫柔的輕吻,


    所有細胞開始顫抖,


    一種靈魂開始複蘇。


    我將不在是我,


    請遠離不是人類的我。


    那長長的獠牙出現時,


    請不要害怕,


    那雙利爪還能為你輕撫麽?


    嗜血變成我的本能,


    凶殘開始出現,


    雙眼最愛的是血色。


    請,


    在月光的升起的時候,


    用你雙手中尖銳的長矛對準我的喉嚨,


    不要顫抖,


    也不要害怕,


    狠狠地刺下去,


    鮮血讓我再也不能發出一個音符,


    視線開始模糊時,


    手持長柔的你,


    還是如此地溫柔迷人。


    2017.3.28日袁諾——《狼人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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