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看到銀子,露出貪婪的眼光,可一番掙紮,還是忍痛拒絕。“不是我不想要,實在是,我怕有命拿沒命花。我冒險訴你真相,已經是盡力,夫人還是找你相公商量商量,該如何是好。”


    說罷,推開門,快速離開這裏。她一走,關離立刻關門,一整日都沒有再出過屋子。


    等到了夜晚,梁融回來,關離立刻把門關緊,抱著他就開始哭。


    二人雙雙抱在一起,不知說了些什麽,但關離哭聲一直持續到半夜才終於停下。


    等到了第二日,梁融刻意晚些出門,等他到達山洞,守衛早已等得不耐煩,大聲質問他“林公子不會也學那婦人,辛苦兩日就開始鬧脾氣了!”


    如此出言不遜,分明不將他放在眼裏,明晃晃譏諷梁融,跟女人一樣嬌氣做作。


    梁融想要生氣,卻又不敢反駁,忍了半天,才終於把氣憋回去,幹幹道“我現在就去熬藥。”


    他一走,身後的守衛對旁人冷笑道“呸,慫包,要不是身旁帶著媳婦,老子還真以為他是小倌館裏賣屁股的。”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梁融聽見,梁融緊緊握了拳,到底還是沒有反駁。


    見他如此反應,一旁的守衛也跟著調笑“可不是,你瞧他那張臉,長得比女人還美。”


    說到此處,便有人忍不住垂涎,小聲在同僚耳邊說了幾句閑言碎語。然後幾個男人越發肆無忌憚的打量梁融,可那看人的眼神,卻如同的嫖客看妓女。


    好在這當然仍然有所顧忌,暫時還不敢對他為所欲為。梁融一整日都沉默不語,安安生生的製藥。


    因為加快速度,反而比平常快了一個時辰。梁融一完事兒,就快速離去。誰知走了一半,察覺有人跟蹤,便刻意放緩腳步,讓那人趁機把自己的擄走。


    黑袋罩頭,他不知被人帶到何處,隻知自己似乎走了很久,終於在一處山洞內,被人掀開頭罩。


    梁融作驚恐狀,十分害怕看著麵前的人“二位好漢饒命,在下如今身無分文,實在沒有錢財孝敬二位。”


    這兩個人戴著麵罩,見他如此,反而道“閣下可是林公子?”


    梁融一愣,猶猶豫豫點個頭。


    二人一確定他的身份,立刻跪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梁融無知問“你們這是何意?”


    那兩人跪地,滿眼淚水道“實不相瞞,我們二人乃是有事相求,還請林公子不要計較我們二人剛才的無禮,千萬答應我等。”


    梁融露出戒備,小心翼翼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不過一個階下囚,又能幫你們做什麽?”


    如此謹慎小心,才符合一個膽小害怕之人該有的樣子。


    那兩人扯下麵罩,露出稍顯稚嫩的臉,其中一人稍微年長一些,開口道“公子,這件事對您來說易如反掌,我兄弟二人聽聞,你有法子能治好那些山洞病人,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但你們是如何得知?厲爺分明讓我們保密,不能到處跟人說這件事。”梁融傻乎乎的問,十分驚訝他們竟然知道此事。


    那二人對視一眼,年長些的才說“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在此處潛藏許久,就是為了救出我們的父親。”


    “你們的父親?這話又從何說起?”


    梁融實在不好意思見他們跪著,先讓他們起身,才繼續聽他們說明來曆。


    原來這兄弟倆都曾經是歐陽家的下人,父親因為打得一手好鐵,才被抓到歐陽家做事。


    可兩年前,父親卻忽然失蹤。兄弟二人千方百計打探,才知道父親被詹家弄到此地,專門幫人提煉鐵礦。


    為了救出父親,兄弟二人想盡各種法子,才偷偷潛進村子。可惜這裏防守實在太嚴密,二人一直沒機會把父親帶走。


    一直到前些日子,每個打鐵的工匠都挨個了這種怪病,他們本以為,能借此機會讓父親假死,把人帶出去,誰知道林公子卻再次出現,治好這病。


    他們十分害怕,如果林公子把這場病治好,那麽他們的父親最終也隻能死在此地。


    “你們的意思,該不會是讓我,不要給他們治病?”梁融猜測問道。


    二人點點頭,承認他們的想法。


    林公子連忙擺手,驚慌到“不行不行,我若不把他們治好,隻怕也是死路一條。”


    那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老大開口道“公子出生富貴,可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實不相瞞,將你帶回來的那個厲澄明,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們絕不會,因為你治病有恩,就把你放你們走。相反,等這些人病徹底好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梁融倒吸口冷氣,嚇得滿頭大汗“二位小弟莫要騙我,厲爺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何需騙你,公子難道沒有發現,自從那些人一個一個病好,守衛對你的態度卻越來越差?”小的一張口,梁融便沉默。


    那二人見他這神情,心中越發有底。“林公子想來心中一直有數,不過在自欺欺人。恕我們兄弟無禮,冒昧問一句,公子心中可是已有打算?”


    梁融沉默,不安點點頭,又搖搖頭。猶猶豫豫道“實不相瞞,昨日我夫人,也得了這麽個消息,我現在真是兩相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突然不再治病,厲澄明肯定不會放過他,事情都到這一步,怎麽能因為他而功虧一簣?


    可如果繼續治病,最多半個月,他的死期就到了。想到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哪裏吃過這種苦?


    他還盼著早點回去繼承家業,做他的富家公子。


    二人見話說得差不多,便開始勸哄“公子,如今你我幾人,可以說是在一條船上。唯有相互幫助,才能逃離此地,保住性命。”


    “怎麽做?”梁融驚慌害怕,十分期盼急切看著兩人,就像是為了活命,什麽事情都願意去做。


    老大見他不再抗拒,便開口道“公子若是願意信我一場,不如這般......”


    ------


    “事情辦的怎麽樣?”山洞之內,方老四問詢吳柒。


    “四爺放心,這一次事情絕對辦的周全,一切都按照您的計劃進行,剩下的咱們隻需要等了。”吳柒得意笑笑,那對小夫妻簡直就是傻子,隨便哄哄騙騙,就嚇得半死,為了活命,什麽都答應。


    “嗯,這一次你要是再出錯,那......”


    “不會,不會,絕不會再出錯,四爺放心,就算不為了您的命令,為了我的身家性命,我也會把事情辦妥。您隻管放心,絕不會有任何意外。”


    吳柒拍著胸脯保證,這一次,一定馬到功成。


    方老四點點頭,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當然,這失敗了,成仁的也不會是他。


    從頭到尾,他的人都沒參與這件事,真要死人,那倒黴的也隻是姓林的夫妻。


    村子裏,關離與梁融關了門,晚上絕不會往外邊去。監視的人一看屋裏的燈滅了,推測這對夫妻八成是要幹點夫妻之間的事,在旁邊小聲聽了一會兒牆角。


    那壓抑的男女呼吸聲,還有床板,咯吱咯吱的搖動聲,讓他們放心離去。


    然而屋內,二人確定偷聽者都悄悄離去,才小聲開始說話。


    “東西都準備好了?”梁融問關離。


    關離輕輕回一聲“已經做好,明日你拿去用。隻是....”


    “隻是什麽?”梁融側翻身,一隻手霸道攬住關離的細腰,還順道捏了一把她的臀肉。


    關離用手肘往後一頂,梁融吃痛放手“娘子,這是要謀殺親夫嗎?”


    聲音很小,隻有關離能聽到。關離在黑暗中又掐他一下,咬牙切齒道“都這時候了,你要再敢胡來,咱倆也不用活著出去!”


    梁融無賴笑笑“娘子的意思是,出去了就能胡來?”


    關離噎住,他這不正經的毛病,總是突如其來,讓人防不勝防。上一刻明明還十分正經的跟你談重要事情,下一刻就變得流氓無比,搞得關離,總以為他體內還有另外一個人格。


    歎息一聲,關離不接茬,繼續說正事“我剛才忘了說,今日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好像過些時日,這村子裏會來人。”


    “什麽人?”梁融把玩頭發的手一頓,目光有些犀利。


    “暫時不知,但如果我猜的不錯,肯定是章平侯的人。”關離已經摸到,這幫人過一段時間必須得交一批貨,肯定是兵器。


    雖然她還沒有找到兵器所在,但根據種種線索,她幾乎可以斷定,那一日來的,必然是章平侯派來取貨的。


    “四天之後,方老四的計劃就要進行,非常巧,四天之後,那個人就會來。”關離忍不住冷笑“方老四這是準備一網打盡,讓咱們跟二爺一夥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裏,她不得不擔心,一個即將出現的人,會否成為他們計劃的意外!


    梁融沉默起來,一邊慢慢玩著關離的頭發,一邊思索對策。關離知道,現在他們兩人孤立無援,憑著自身的力量對抗這麽多人,的確艱難。


    所以她也不去打擾梁融,由著他安心考慮對策。


    夜幕沉沉,村子裏的燈,幾乎都熄滅,唯有村口那一個小小的稍點,依然亮著一盞燭光。


    燭火在夜風裏微微搖擺,像是暗示事情的進展,搖擺不定暫時沒有結果。


    -----


    接下來幾日,關離繼續耍脾氣,不肯出門。梁融每日苦哈哈的去熬藥,在守衛的監視下,為一個又一個病人上藥。


    眼看著那些病人,病情漸漸好轉,有些地方都已經結痂,隻等自己脫落便可。


    病情輕的已經開始繼續幹活,病情重的眼看也逃不過去。


    厲澄明的手下,將梁融熬藥的順序法子,全部都記清楚,隱約之間,看梁融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友善。


    這種漸漸暴露本性的做法,梁融裝作一無所知。還是每日勤勤懇懇,兩點一線熬藥回家。


    因為藥效起了作用,守衛開始放鬆警惕,不在時刻監視梁融,為這些病人上藥。


    守了這麽久,眼看事情就要了解,幾個輪崗的守衛忍不住,開始在外賭博。


    畢竟日日守著一堆渾身發臭的病人,有誰能夠保持始終如一?


    這種鬆懈,恰恰給了梁融動手的機會。


    四天後,梁融活幹了一半,就被人叫走。他有些忐忑不安,小聲問詢傳話的人“這位兄弟,二爺見我有何要事?”


    那人翻個白眼,淡淡回答“到地方你不就知道了,問那麽多做什麽。”


    梁融吃了閉門羹,尷尬笑笑,不敢再問。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去往二爺的住所。


    二爺的院子位置比較高,這地方的地勢本就是個易守難攻的。二爺那裏,正好能把村子裏的環境看個清楚。


    兩人走了一段路,正要抬腳進門,卻見二爺匆匆從屋裏出來,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往村口去。


    梁融一愣,好奇問門口的看守。他自然不會問話,但是帶他來的那個人卻沒有顧忌“二爺這是,做什麽去?”


    “你這不是問傻話嗎,二爺不早說了,今日有貴人要來。”那人嗤笑,笑話他記性不好。


    帶路的小嘍羅恍然大悟,“瞧我,怎麽把這事兒忘了,這次來的也是歐陽公子吧!”


    守衛看一眼身後不遠處立著的梁融,咳嗽兩聲,提醒這小子不要什麽話都往外說。


    小嘍囉滿不在意,回頭看一眼梁融,見他聳拉著腦袋,十分不屑。可以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怕什麽,這小子也沒幾日活頭,你還怕他逃出去亂說話?”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可別忘了,這地方還有方老四的人。”守衛依舊很謹慎,他能做到守衛,自然不是這小嘍囉能比。


    小嘍羅沒趣的摸摸鼻子,用下巴指指梁融“那這小子怎麽辦,二爺還見嗎?”


    守衛想了想,決定道“這恐怕沒時間,你暫時把人送回去,好生看管,需要的時候再去叫人。橫豎他逃不走,不急著這一時。”


    小羅想想也是,每次貴人來,二爺跟他可是要談很久。


    隻怕今日都沒時間見這家夥!


    “林公子,二爺有事,我先送你回去吧。”說是送,抬腳就走,讓梁融跟在他身後一點都不客氣。


    走到一半,又被另一個人招呼走,看樣子是去賭博,小嘍囉讓梁融自己回去。


    梁點頭,跟他分開後,順著路往回走。走到一半,聽到一陣腳步聲,立刻找個地方隱藏。


    隻見外麵的大路上,二爺帶著一張熟悉的麵孔,往自己的住所去。梁融看著那張臉,神情很微妙。


    這位歐陽公子,原來是他!


    這一次不同以往,歐陽傑來得比從前都更早。二爺對於他提前到來,有些摸不著底。


    但這並不妨礙他,笑意盈盈招待貴客。“歐陽公子,快嚐嚐,這可是新弄來的稀罕物。”


    歐陽傑也不客氣,拿筷子夾起一塊肉,細細一品,驚歎“讓二爺費心了,你居然能弄來鹿肉。”


    二爺嗬嗬一笑,輕輕為他倒一杯酒。“就算難得,不也被公子一下就嚐出來。可見公子不同於我等,這種北邊兒來的稀罕物,平時怕是已經吃膩了。”


    歐陽傑笑笑不接話,看似毫不經意的話,難道不是在嘲諷他,日子過得好?


    飲一口酒,歐陽傑直奔主題。“二爺別見怪,在下此次之所以提前到來,乃是因為主子急需。當然,主子也知道,您這邊一時之間不可能按數量交貨。”


    “主子發話,你手裏有多少,我就拿多少走,至於剩下的,您慢慢打,過段時間自會有人來取。”


    他說的簡單,二爺心中卻不免有諸多猜測,這裏麵會不會有方老四下的套?


    不過他多想,方老四的姿態擺在那裏,來的又是歐陽家的人,他這個外人,如果不謹慎幾分,隻怕渣都不剩。


    “恕老夫多嘴問一句,主子可是出了什麽急事?”


    歐陽傑繼續笑,可是笑容不達眼底,正要回答,門口就傳來一陣大笑。“歐陽公子來了,怎麽也不通知一聲,害的我方老四如此失禮,實在是抱歉得很。”


    歐陽傑站起身,對方老四拱拱手。“四爺,別來無恙!”


    二爺冷眼看著兩人相互招呼,然後各自坐下。靜靜看著方老四,拉親戚,嘮家常。每一回,都這個樣子。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方老四跟歐陽家有遠房的表親關係。


    許是留意到二爺的安靜,方老四刻意挖坑,“二哥怎麽不說話,莫非是嫌我來得不是時候?”


    二爺假笑“四弟言重了,我是看你們二人聊得開心,插不上話。”


    歐陽傑的眸子微微閃過一道光,舉起酒杯,對二人敬了一杯酒。“既然二位當家人都在,那主子的話我就再說一次。”


    說著,又把剛才提前拿兵器走的事,複述一回。


    方老四聽完,立刻拍一下大腿。“哎呀,你這來的,真是不早不晚,這兵器啊,就差一點點,全部就弄好了。是不是,二爺?”


    歐陽傑驚喜,轉頭看向二爺。“此事當真?”


    真個屁!


    方老四這王八羔子,來這麽巧,敢情在這給他挖坑,畢竟兵器別說已經鑄造完成,至少有一半,還是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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