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先生說,男女都一樣。”關離低頭,意味不明道。


    梁融輕歎一聲,將她攬進懷中。“蒲先生眼中無男女之分,對男女都一視同仁,自然這麽說。對旁人而言,你與他們毫無幹係,當然也不會因你是女子,多加照顧。”


    “那你還說這話。”口頭上的漂亮話,實際上,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把女人放在心上,更不要說平等對待。


    最現實殘酷的一麵,男人把女人當作附屬品,當做一個可以壓榨的對象。說好聽的話哄騙女子,為自己犧牲奉獻,美其名曰美德。


    “因為你是我放在心上,想要一輩子去嗬護的人。”梁融說的深情,關離心髒微顫。


    “阿離,身為一個男人,我隻想為你擋風遮雨。隻想把你護在懷中,像每一個王都貴婦,錦衣玉食,仆婦成群。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會為生計發愁,不會有任何危險。唯一的煩惱,不過是今天要吃哪個廚子做的菜,明天該戴什麽珠寶首飾。”


    “所有你想要的,所有這世間女子喜歡渴望的,我都想給你。甚至還想給你這世間獨一無二的,讓你成為全天下,最令人嫉妒羨慕的女子。”


    所謂男女平等,注定遙不可及,人跟人有差異,男人女人,更是差異很大。


    延續千年,女人得到的教育都是,女主內,男主外,各司其職。但現實中,並非如此。


    很多平凡人家,男主人一個人辛勞遠遠不夠,女子需要女子在照顧家庭孩子的同時,擠出牙縫中的時間,賺取微薄的薪資,填補家用。


    世間有千萬種原因,注定沒有一個男子或者一個女子,能活成是書本規定的樣子。


    有時候男人需要做女人的活,有時候女人需要做男人的事。世人汲汲營營,不過是圖兩個字,活著。


    梁融的話,關離並非不心動,相反,她心跳得厲害,心裏糾結又複雜。


    她曾經想跟梁融走,但此時已經難以回頭。梁榮這番話越是讓她動心,就越是煎熬。


    內心無比渴望,那麽想要,卻偏偏不能選擇,這不是一個苦字能夠形容的。


    她靜靜靠在梁融懷裏,沒有辦法回應他的話。隻能抱緊他,感受他的溫暖。她深吸一口氣,眷戀的聞著梁融的味道。


    短暫的溫馨,她不想破壞。


    梁融也不逼著她回答,就這樣安靜的抱著她,覺得太陽徹底西沉,夜幕降臨。


    -------


    吳柒進門的時候,方老四剛剛用過餐,正在喝茶。伺候的人端著餐具離去,跟吳柒打了個照麵。


    “四爺,事情都打探清楚。那邊.....”


    “我今日親自去看了一趟!”方老四把茶盞放回桌,打斷吳柒的話。


    吳柒愣住,不明白他這是個什麽意思。


    方老四揮揮手,示意他坐下。“那個大夫,隻怕真有幾分本事。你這出去轉了一圈,聽來的消息恐怕都不太理想吧。”


    吳柒點頭“聽他們的意思,病雖然能治,可是少說也要三個月以上。”說到此處,他一臉得意道“他們生怕我查出來,防著我,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不去找他們的人打聽,反而去藥店查了一下,他們到底買了些什麽藥,多少分量,按照這個標準往下一推,至少兩個月的藥量。”


    “你說說看,這說明什麽?”


    方老四淡淡瞟他一眼,開口道“說明咱們中計了。”


    吳柒剛要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分明不是想說這個。“哪裏中計?”


    “這對小夫妻的事,姓厲的沒道理不防備我。可偏偏我的人就那麽順利,能偷聽到他們的對話,你不覺得奇怪?”


    方老四也是今日見到厲澄明的姿態,才想起來。熬藥的時刻如此戒備,為何沒有防止他去偷聽?


    如果說那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那就意味著,這個病一時半會兒治不好,的確如吳柒推測的那樣,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他們現在別說三個月,便是一個月都等不起。再過不久,取貨的人就要來了。


    他們故意說七天之內能夠治好病,難道要對他動手?隻有先解決方老四,不管他們是重新找大夫,還是重新找工匠,都易如反掌。


    方老四不是一般人,沒有一個合理的原因,就輕易對他動手,就注定自尋死路。


    若是方老四自己按耐不住,先出手傷人,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方老四等了很久,終於等來這個機會,他心中焦急,一著急就容易出錯。


    “可如果那對夫妻說的是真事,姓厲的買這麽多藥,才是故意誤導我們。那麽七日之後,我們錯過最佳動手時機,四爺您的謀算,豈不都白費了?”


    吳柒覺得頭疼,這件事情,好像左右都不對。


    方老四靜默片刻道“這就是我說的,中計了。咱們陷入兩難的困境,動手可能是錯,不動手也可能是錯。”


    “這不跟賭博一樣嗎?買大買小,贏的機會隻有一半!”吳柒一拍桌子,覺得這可真是進退維穀。


    方老師神情目光閃爍一下,覺得還真是這個道理。買大還是買小,總有一半贏的機會。可還有一半機會,是輸。


    而他,不想輸。


    “如果我們動手,自然是進退維穀。與其讓人擺布,左右為難,不如.....”方老四話說一半停頓,吳柒忍不住著急問。


    “如何?”


    “不如釜底抽薪,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方老四握緊茶盞,目光頓時變得凶殘起來。吳柒見他這般嗜血,內心嘀咕,也不知道誰又要倒黴。


    “那四爺準備,怎麽個釜底抽薪法?”吳柒靠近一些,小聲問道。


    方老四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吳柒聽完雙眼冒亮光“四爺,您這法子,實在是高明!”


    方老四也是忍不住得意,姓厲的有心機,他會沒有?就看這一回,咱們鹿死誰手。


    ----


    “二爺,方老四今日可是來者不善,您說他是否已經猜到,咱們的進展?”厲澄明今日親自坐鎮,在山洞外守了一日,確保方老四的人不會再來探消息才離開。


    二爺點燃一炷香,對著海神像拜了三下,插好香,才回頭道“他要是不打探消息,我才害怕。”


    “這又是為何?”厲澄明糊塗了,怎麽打探消息還是好事?


    “遇上這樣的麻煩,眼看就要交不上貨,對他而言是個千載難逢,可以扳倒我的機會。他在打探消息,就說明做事還有忌憚,不敢做的太明顯。”


    “他可以明目張膽,找人做了你的手下,但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線索,讓你為難他。”


    “打探消息就說明,他現在對在這個地方動手仍有顧忌,可如果他連消息都不打探了.....”二爺掀茶蓋的手一頓,複雜道“那隻能說明,上麵的人,不再需要你我。”


    厲澄明聽了,忍不住瞳孔收縮一下,難得驚慌失措“二爺,不能吧!咱們.....”


    二爺抬手,製止他。“沒有什麽不可能,你別忘了,上麵那位,可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


    “從我為他做事開始,我便知總有一日要為他所棄。可我更清楚,那個人的手段是不容人拒絕的。”


    “當初無路可走,隻能任他安排,如今想逃,注定屍骨無存。”往事不堪回首,人有時候做了選擇就無法回頭,不知不覺走到今日,他不知道,該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還是該厭惡自己當初的愚蠢。


    “二爺,老話說的好,事在人為。您上麵那個,勢力早已不如從前,咱們為何不趁此機會自立門戶?”厲澄明不懂,二爺心計手腕一樣不差,為何心甘情願在這裏守了十多年?


    二爺搖頭苦笑“你還是太年輕,不要以為一番傳言,那個人就真的淪為喪家之犬。你別不服氣,仔細想想,他消失三年,這南海暗地裏的勢力,可曾易主?”


    “這.....”厲澄明無力反駁,哪怕金鋪換人,哪怕詹家接手,每年的出貨量,都有定數。


    而這貨送向哪裏,不言而喻。


    二爺長長歎一口氣,走到門外,看著天上的星光點點。“我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是賺的,要是真送了命,倒也不委屈。”


    “但你跟手下那幫兄弟,還年輕的很,不該留在這裏,白白搭上性命。”二爺這句話,讓厲澄明沉默不語。


    既然做了殺人的買賣,就該想到遭報應的那一天。淹死都是會泅水的,玩蛇的人終究被毒蛇所咬。


    厲澄明年少受二爺救命之恩,才得以苟活今日,他知恩圖報,一輩子心甘情願跟著二爺。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二爺若是死了,他會如何?此刻二爺的話,讓他心情沉重,心裏頓時沒了答案。


    長夜漫漫,山裏的風,又幹又涼,刮在身上,讓人覺得有些冷。


    這一夜,方老四沒睡好,二爺跟吳柒也沒睡好,關離與梁融卻因為累了一日,睡得十分香甜。


    幾家歡喜幾家愁,不外如此。


    -----


    接下來兩三日,關離梁榮日日去熬藥,並且小心翼翼為每一個病人敷藥。


    三日之後,一些病情輕的人,的確恢複精神,能夠下床走動。而那些病情嚴重的,情況得到遏止,沒有再惡化。


    這對病人來說是個好消息,可偏偏以山洞裏的人,沒幾個高興的。


    每一次他們上藥,都有守衛嚴加看管。病人隻能小聲回答一些關於病情的問題,其他的再怎麽問都不會回應。


    壓抑的氛圍,關離感受深切。她自然知道,這些病人為何如此。看他們的身體狀況,就知道長期遭到奴役。


    生一場病,得到短暫的休息,一旦病情好轉,就意味著他們要繼續幹活。


    可那活,去會讓他們死的更快。


    守衛嚴加看守,不準關離他們跟病人有太多過界交流,藥一上完,他們就會被請出去。


    三天後,三五個病情好轉的病人,立刻被守衛帶走,繼續幹活。


    那幾人麻木著臉,由著守衛驅趕,去幹活。


    關離曾經故作天真,問守衛要把人帶到哪裏去,卻隻得到守衛一句冷言,不要多管閑事。


    關離生氣癟嘴,不再好奇問話。梁融一麵賠小心,一麵拉著關離離開山洞。


    關離臭著臉,誰看了都知道,她十分生氣,一路走來,見誰都沒好臉色。


    他們的異常,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人暗暗去偷聽,很快得到答案。


    方老四聽到屬下的稟報,開口道“你打探消息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屋子周圍有人監視?”


    那人想到,的確有一閃而過的聲影和探出的腦袋,於是回答“四爺放心,小的早有準備,並非我去偷聽的消息,而是讓送吃食的婆子打探。”


    聽到此處,方老四越發深沉,揮手讓人下去。


    這麽看來,那個蠢丫頭的確是受氣了,所以才在家中破口大罵,說那些守衛用人超前,不用人朝後,眼看病人的病能治好,不需要大夫了,所以連態度都變得十分不尊敬。


    聽說那丫頭,氣的砸碎了屋裏的茶杯茶壺,她丈夫一再勸她不要任性胡鬧,甚至氣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這種蠢丫頭,此時此刻,簡直是最好的棋子。


    想到這裏,他立刻命人告知吳柒,可以動手了。


    -----


    第二天一早,梁融一個人。進入山洞幹活。受了委屈的關離,正在屋裏發小姐脾氣,不肯起床不肯出門。


    關離的事很快傳到厲澄明耳中,他想到那個任性嬌蠻的女子,忍不住說一句,女人就是麻煩。想著這幾日藥熬的差不多,那女子也不過是在一旁切藥。


    於是就隨她去,讓手下人給梁融做幫手,一起煎藥熬藥。


    橫豎再過些時日,這兩個人也就沒有什麽作用了。


    這一邊,關離睡到中午才起身,送飯的婆子準時來敲門,關離刻意頹喪著臉,一副沒食欲的樣子。


    從前送了飯就走的婆子,此刻卻不急著走,反而笑問“夫人可是跟林公子吵架了?小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可千萬莫要因小事,傷了夫妻情分。”


    不說還好,一說,關離立刻把筷子拍到桌麵,憤怒的聲音嚇得婆子一哆嗦。


    她立刻小心討好“夫人莫要生氣,老婆子不會說話,這就出去,不在這礙眼。”


    可還沒走,就被關離叫住。


    老婆子深怕她要打人,誰知關離忽然哭起來,邊哭邊委屈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嘴上說的再好聽,出了事就隻會罵我胡鬧!”


    “嗚嗚嗚,大娘你說,昨天我受氣的事,你也知道。可我回來一通抱怨,他不僅不安慰我,反而說我任性胡鬧,你評評理,那是我胡鬧嗎?分明是那看守不知感恩,忘恩負義。”


    關離哭哭啼啼,十分委屈,對著婆子好一通訴苦。


    婆子是聽她絮絮叨叨說完,小聲開口的道“哎,夫人,實不相瞞,的確是你家男人錯了。”


    “你也這麽認為,對吧!”關離抬頭,垂淚的眼,看婆子的眼神就像看到知音。


    婆子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關離一愣傻傻問“那你是什麽意思,難道錯的是我?”


    見她這樣,婆子小心翼翼看一下周圍,起身關好門窗。這種鬼鬼祟祟的姿態,關離心裏一樂,麵上卻依舊傻傻。


    “夫人,我也是看你人好才告訴你的!”婆子這句話說的還真不假,這小姑娘說話雖然有點直,可是對下人卻沒打罵。


    甚至見她的手有疾,還給了土法子治病,順帶給她銀子,就因為自己幫她打水洗衣。


    “大娘,你想說什麽?”關離還是顯得一臉無知,不明所以的樣子。


    “夫人,實話告訴你吧,這裏就不是什麽普通的村子,而是一個賊窩!”


    “大娘你別嚇我!”關離倒吸一口氣,驚慌不已。


    大娘苦笑“我騙你做什麽,其實這幫人,跟那些綁架你們的人是一夥的。這地方啊,實際上是一處黑礦,有人在這裏私自開采鐵礦,鑄造兵器呢!”


    關離露出一副嚇傻的樣子,不敢相信,焦急萬分問“私造兵器是殺頭的大罪,這到底什麽地方?”


    婆子拉住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坐下來。“這些你就別問了,我隻是想告訴你,那幫人說是等治好病就放你們走,其實根本不會。等病人好的差不多,你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關離剛要尖叫,想逃跑,婆子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讓她冷靜。“夫人,你現在可千萬不能慌,如果讓他們發現,你們隻會死得更快。我把手鬆開,你千萬別叫,否則引來他們,那可就沒命了。”


    關離點點頭,婆子一鬆開,她立刻小聲害怕道“大娘,你行行好,救救我們吧,我不想跟我相公死在這裏,我們才成親沒多久,孩子都還沒有。”


    關離膽小懦弱的反應,讓婆子內心滿意。可臉上卻猶豫害怕,十分為難“夫人,我就是個下人,哪有本事救你們?”


    關離抓緊她的手臂不放,苦苦哀求“大娘,我知道你人好,你行行好救救我們,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你。”


    說著,就掏出一個錢袋子,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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