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駕駛室說,已經到前線了。”


    “知道了。”


    因為出發前,安德烈的一個“讓伊莎拿著補給品去慰問重傷員”的提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稱讚,並且伊莎本人也同意了,所以現在伊莎不在我的身邊。。。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


    “那,之後那些聯邦駕駛員要。。。”安德烈眼神堅毅,並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讓他們回去吧。”


    “什麽?”安德烈沒聽清楚。


    “嗯。。。安德烈,請你先清清楚楚的告訴我,弟兄們中有會開這些裝甲車的人嗎?”


    “隻是開動的話,其實是有的。”


    “那。。。”我還沒說出我的想法,安德烈就補上了沒說完的話:“但他們都離開了,就在不久之前的戰鬥中。”


    “唉,真是不幸。。。”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這時,一邊瘟疫加入了對話。


    “叫他們——那些聯邦駕駛員,開車突進我方陣地,之後放他們步行回去。這些裝甲車可是好東西,能留下的就留下。”


    “不錯的想法。那麽,在此之前,‘將軍’,請容許我向您問一個問題。”


    “什麽?”


    “您要如何讓我們的人認出我們是自己人呢?要知道,我可不想讓裝甲車做我的墳墓。”說著,他戲謔的笑了笑,幫我拍拍身上的灰塵——這套聯邦上校裝已經髒的泛灰了。


    “菲利浦,難道你沒有聯絡的辦法嗎?”這時,安德烈不解的對瘟疫問道。


    “當然有,但隻能是我一個人——很抱歉,如果我帶其他人的話,會被當做叛變的。”


    “我明白了,唉——”安德烈歎了口氣,接著說:“為了方便行動,我們的那些軍裝全丟在監獄了。‘新兵’,你有辦法嗎?”安德烈把他的那頭暗金色頭發抓的一團糟。


    “那麽我正式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我之前抽空想過了:很簡單,我們隻要打到軍長的指揮部就行了。”我把頭上的軍帽摘下來,像是有灰似的拍拍。


    “。。。”兩個無言以對的人。


    “——你剛剛說什麽?”安德烈再一次沒聽清。


    “我說,打到軍長的指揮部。”


    我看見瘟疫的手顫了一下,似乎是想摸槍。


    “哦,對了,我和沒和你們說過我的部隊打光了?”


    他們都被問的一愣。


    “真是一場噩夢啊,我的一個連,遭到了聯邦整整一個師的圍剿。”


    瘟疫緊盯著我的眼睛,一股小小的壓迫感從他的雙眼中透出,他似乎是在探尋我到底是不是撒謊,可是被我瞪了回去。


    “哼,你們還別不信,這身皮就是從他們師長的屍體扒下來的,該報的仇,我絕不會拖著”咽了口氣下去,我沒有停下:“全連,一百二十三人,因為上麵下達的‘不許後撤一步’的死命令。。。最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心疼啊!”


    “你的連不是說能扛住一個旅的進攻嗎?一個師的掃蕩怎麽這麽簡單就被吃掉了?還是說——之前的那些都是吹牛?”瘟疫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態度。我知道他不是惡意的,他隻是想我堅強起來。


    “你懂個什麽?你知不知道那次為了拖住聯邦一個旅,我們死了多少精銳?!我們和敵人在不到一公裏的戰線來回傾軋,用兩雙腿和敵人的車軲轆賽跑!要不是對方的指揮官一點腦子沒有,到處添油,我們借機蠶食了他的主要進攻力量,哪會再有“幽靈防線”?這短短的三千米的防線又怎麽會成為聯邦的禁區?”


    “失禮了,‘將軍’,我沒有質疑您部下的意思,請您原諒。”瘟疫站起來,對著我把腰微微一弓。


    這家夥,是故意讓我泄火的。真不愧是心理專家。


    “唉,你坐下吧。這也是我的戰術失誤,單兵作戰怕的就是敵人大規模集群進攻,一個團整攻都會吃不消,更何況是一個師呢?這都怨我啊——”


    這時,安德烈拍了拍我的背,聲音低沉,緩緩的說道:“放下你緊繃的心吧,老夥計,他們都是你的兵,你應該相信他們。相信他們會和你一樣出色,出色的活下來。。。也許是統計傷亡的人統計錯了。”


    安德烈他在盡一個前輩的責任,就像以前那樣,勸導我不要為離開的戰友感到難過。


    “行了行了,不提了——這仇啊,該報的我都報了,該說的是正事。”


    “嗯,你繼續說。”


    “我很了解我的軍長,我和他過過招——他是個不怕死的老狐狸。說起這件事就是想告訴你們,如果我們士兵敢一步不後退,戰死在前線,那他這個軍長,就敢指揮部一步都不後撤,把指揮部當前線,用僅僅一個師的兵力,去和聯邦一個集團軍硬拚——當然了,他並不會真的和聯邦硬碰硬打消耗。”


    “你是說?”瘟疫好像已經預料到我要說什麽了。


    “聯邦既然要包圍吃掉我們這一個集團軍,必定會為了確保我軍不發覺異常,對我軍進行引誘或驅趕,以便於包圍圈的形成。然而在我方兵力不充足又要掩護友軍側翼的情況下,軍長不可能下令,去貿然發動進攻或者撤退。我想對方也知道這點,必然會選擇更簡單的辦法,分散我方的注意。”


    “佯攻?”瘟疫不愧是高材生。


    “對,他們會聚集大量的部隊,製造大規模進攻的假象,而我軍前沿防線大多分散呈網狀防禦,麵對大量分散的小股敵人有奇效,可麵對聚集的大量敵人就弊端頻顯,這個時候軍長就會下令收縮防線,這樣在提高對集團敵人防禦性的同時,將會大大方便敵軍形成包圍圈。”


    “。。。然後?”


    “雖然防線收縮了,可是他的指揮部不會後撤,我們借機直接去找軍長就好了。指揮部的夥食還算不錯。”我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


    “你確定嗎?這可都是你的推測。。。”


    瘟疫沉默了。


    “我們等著瞧好了。另外,我知道指揮部的具體位置和防禦缺口在哪,我們大可繞道突進去。”


    ——艱苦的認路後——


    “這就是你說的防禦缺口?”瘟疫的臉上顯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繞過了大半個戰場,又穿過一小股槍林彈雨,此時,瘟疫和我站在一個較為陡峭的小山頭上,從上俯視著下方的營地。


    我們的車隊停駐在山另一麵的山底,弟兄們在下麵休整。


    至於那些聯邦駕駛員,我讓駕駛員約翰開一輛運兵車載他們回去了。


    “嘿,你聽到沒有?”瘟疫用他的手在我眼前揮了兩下。


    “啊,真是抱歉——下麵這個營地就是軍長的指揮部了。”


    “我說,你真的要打你自己軍長的指揮所?”


    “嗯,這是我和他的約定:如果我哪天混到聯邦那邊轉悠了一圈又回來,必須要在能安全擊斃他的情況下,放過他,才能證明我還是帝國的一份子。不這樣做直接回去見他,他就反過來槍斃我——我忘了說,他其實還是個怪老頭。”


    瘟疫此刻的表情像吃了鬆香泥土混油炸蚯蚓燉線蟲一樣。


    “主要還是把人家女兒還回去啊,前線這麽危險,我可不想再有人英年早逝了——包括我自己。”


    話是這樣說,可我已經有打算複命以後就自殺了。


    親人們都走了。。。就這樣懦弱的去和他們團聚也不錯。


    “我算是明白‘有什麽將軍帶什麽兵’這句話的含義了。”瘟疫把臉搓一搓,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樣貌。


    “放心,我又不是要讓兄弟們進攻打自己人。我一個人潛入,單兵作戰就好了,事情辦完之後再接你們進來。”


    “我陪你一起去。”瘟疫堅定的眼神讓人無法拒絕。


    “多帶一個人行動不方便。。。”


    “我可以讓一大片看守的士兵睡著,‘瘟疫’這個名號不是白叫的。”說著,瘟疫從他的百寶箱拿出幾個小彈丸,晃了晃。


    “嗯。。。”


    “怎麽樣?”


    “我相信你——你有望遠鏡嗎?”


    “噗嗤,當然。”他又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綠油油的嶄新的望遠鏡,遞給我。


    “這個是聯邦那邊的老好人送我的,他是管倉庫的,好東西多著呢。”我邊聽著瘟疫說話,邊用望遠鏡觀察底下的營地。


    “行了,我們下去吧。已經有人發現我們了。”


    山底下的營地,有一塊地方種植了灌木叢,視野開闊,正對山上頭——那是軍長設的暗哨,專門用來盯著“防禦缺口”的。


    而我剛剛看見有兩個士兵從裏麵鑽出來,分頭向兩邊跑去。


    “嗯,需要滑降索嗎?”瘟疫又拿出來兩根黑黑長長的繩子,繩子的一端有鐵質的滑扣。


    “帶上你真是沒錯了,用這個,我們直接突襲吧。”


    他遞給我一根,在山頭找了一塊合著山麵的突石,用繩子繞了一圈,扣好,幹脆的滑下去了。


    我也找了塊山岩,開始滑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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