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高空中,一道透明之影以驚人的速度劃破天際而去,若有修為高深者便能看出,這是有人在禦劍飛行,隻是為避免驚世駭俗,施展了某些手段扭曲光線造成。


    腳踩著劍光,一道如水幕般的無形屏障從劍體上撐開,擋在了白歧和公孫延之前,罡風被劍光剖開,從兩側呼嘯而過,掀起刺耳的尖嘯,遠處的山巒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著,而後被二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這樣的體驗對白歧來說還是第一次,此刻四下張望不斷,明亮的雙眸中露出興奮的光,臉上甚至升起一絲異樣的紅潤,呼吸都變得稍有急促起來。


    雖然看到的除了山還是山,但第一次站在這麽高的地方,俯視著腳下的大地,總是會讓人心潮澎湃的,這樣的景色隻有修士能看到,凡人終其一生也難得體驗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白歧對於實力的渴求更加強烈了。


    總有一天,我也能做到......


    按照公孫延的說法,因他奪舍了馬煜,並且吸納了他的記憶,可順理成章地借用他的身份,混入到曲風宗內。


    白歧想了半天也未找到任何反駁的理由,與其漫無目標的“遊曆”,倒不如尋一處能夠長久安居的地方,曲風宗恰恰是個不錯的選擇,且白歧渴求正統的修煉法門,除了拜入正道門派別無他法,因此隻能默認了公孫延的提議。


    唯一令白歧有些心裏不舒服的是,公孫延曾說,這馬煜其實死的挺冤。


    因其人古板,思想陳舊不知變通,常常隻認死理,且常年閉關不問世事,早年收了個弟子龐大海,卻未看清他的品性,此次剛剛出關便遭龐大海蒙蔽,說剛收的徒孫被人擄走,當即大怒,興衝衝的趕來報仇,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簡直可悲。


    每每想到這裏,白歧心中對於龐大海的怒意更多,隻是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怕是說什麽這馬煜也是聽不進去的,唯一的結果隻能是你死我活,最後被公孫延撿了個現成,一身修為轉眼成空,隻能說他命該如此,怪不得旁人。


    白歧心中輕歎,不再多想,目光落在遠處,隨意便亮了起來,山巒依舊綿延,隻是不再稠密緊連,而是稀疏了許多,露出不少空曠的地帶,一座座城鎮坐落其中,身在高空也能望見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景象,熱鬧喧囂之意沸騰。


    難怪村裏人都說山外好,現在看來,果然比深山老林裏好多了!


    這麽多的人,白歧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山裏麵一座山頭頂多幾十戶,附近的山頭加起來也不過數百戶,這下麵隨便一座城鎮,人口都要遠遠超出數倍,不可同日而語。


    流連在其中,心中升起強烈的興奮之意,白歧臉上紅撲撲,幾乎忍不住要催促公孫延停下趕路,帶著他下去看看,隻是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便被白歧強行壓下,唯有一雙眼越來越亮,前些日子積壓的陰鬱感也都消散了不少。


    一邊催動著飛劍前行,公孫延也注意到白歧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屑,低聲嘟噥道:“有什麽好看的,這天元大陸除了山林就是絕境,人口更是少得可憐,靈氣又稀薄的要命,鬼才願意待在這......”


    不知是有意無意,聲音沒有刻意壓得太低,同樣被四顧流連的白歧聽在耳中,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卻帶著一絲疑問道:“你這麽說,難道你不是天元大陸的人?”


    “當然不是!”公孫延一仰頭,眉毛一挑,竟露出幾分自傲之色,鼻孔朝天道,“老夫好歹算是昆吾大陸外海弘魔島一方島主,堂堂元嬰修士,怎麽會是這天元大陸之人?”


    說這話時,其言語中的不屑之意更加明顯,連“老夫”二字都蹦出來了,似忘記了對白歧的忌憚。


    白歧啞然,並沒有在意公孫延的語氣,而是一臉不解道:“昆吾大陸,是什麽地方?”


    “昆吾大陸啊......”說到這裏,公孫延的麵孔上罕見的露出幾分惆悵之意,聲音逐漸低沉,似有些壓抑,目中光芒也變得飄忽,徐徐道。


    “從這裏......一直往西......是一片海,叫做無盡靈海......在海的另一邊,有一座無邊廣闊的大陸,其上人口以萬億計,宗門無數,強者眾多......那就是昆吾大陸!”


    “昆吾大陸......”白歧喃喃,眼中露出神往,想象著那無邊廣闊的天地中,一群人站在大陸之巔,俯視腳下萬億眾生,披星斬月,破碎山河的景象,不由心中升起強烈的憧憬,眼中的光也變得迷蒙。


    看到白歧的眼神,公孫延心中突然有些發堵,這樣的目光他太熟悉了,當年的自己也如這般,向往著立足巔峰強者的行列,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踏入到修行界。


    到如今卻說不出的落魄與苦澀,其中經曆過多少生死危機,遭親友背叛,遭門派驅逐,被人追殺,以勢逼壓等,都不足為道。


    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樣,莫名的心中一歎,公孫延看向白歧的目光竟柔和的幾分。


    許久之後,白歧回過神來,眼中的亮芒一直未散,興奮之意明顯,整個人神采飛揚,狠狠捏了捏拳頭,心中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去那昆吾大陸看看。


    想到這裏,白歧似隨意般問道:“修士都要有宗門嗎?”


    “也不是,”公孫延的目光已恢複了平淡,隨口答道,“大多修士都是屬於某個宗門,也有一部分性情桀驁,喜歡獨來獨往,這部分修士,無論是仙修,妖修還是魔修,都可稱作為散修。”


    “哦~”白歧恍然一點頭,隨即道,“那你呢?”


    公孫延呼吸一滯,似有些難以啟齒,白歧明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感到有些不自然。


    饒是他臉皮功底深厚,此刻也忍不住老臉泛紅,硬著頭皮,許久之後呐呐開口,有些尷尬道,“咳咳~說起來......老夫......咳咳~當年姑且也算......算是三大魔島的外門弟子吧!隻是......”


    說到這裏,立刻停了下來,麵色一正,低垂眼簾,一副不打算再說下去,認真催動飛劍趕路的模樣。


    “哦?”白歧心底暗笑,忍不住調侃道,“隻是什麽?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主子!”


    “你!”公孫延咬牙,心中恨恨,隨即露出一臉的無奈之色,“老夫資質愚鈍,被人趕出去了,你滿意了吧?”


    “噗~哈哈!”白歧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捂著肚子,幾乎都笑彎了腰,眯著一雙眼如月牙,笑容明媚,再加上他尚還稚嫩的麵容,終是顯出貼近他這個年紀的純真,不含任何雜質。


    望著白歧的笑臉,心中喟歎一聲,公孫延沉默,不再開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出現在心底,堵得慌,隨即轉過麵龐,看向遠處。


    許久之後,白歧這才止住了笑聲,似覺得聽到別人的短處,還笑得這麽開心,很是不厚道,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故意岔開話題道:“那你怎麽來這天元大陸的?”


    “一個傳送陣。”公孫延淡淡道。


    “什麽?”白歧愕然。


    公孫延轉過頭,盯著白歧,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弄得白歧一陣茫然,摸不著頭腦,隻聽他道:“當年,老夫被人追殺,逃到了外海,本欲藏匿在弘魔島閉關潛修,等修為突破後外出報仇,卻無意中發現了一座古傳送陣......”


    “沒想到......”公孫延瞳孔一縮,似猶有餘悸,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踏上那傳送陣後,我就直接出現在東荒深處百萬裏的地方!”


    “嘶——”白歧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心中一陣震駭,百萬裏,那是什麽概念,況且,跨越了無邊靈海,橫穿了整個天元大陸,深入東荒百萬裏,這樣的距離,簡直無法去想象!


    “剛一出現在東荒,我就遇上了一隻妖獸,”公孫延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語氣低沉壓抑,瞳孔連連收縮,現在想來,仍覺得心頭狂跳,全身發寒,“一隻洞虛境的超級大妖!!”


    “隻是一吼之下,老夫一身元嬰中期的修為廢去了大半,好在那妖獸並無殺我之心,怕隻是不滿了我這個小人物的驚擾,隨意發出的一聲低吼罷了!”


    說到這裏,公孫延麵容苦澀,嘴唇發幹,似自嘲無比道,“若非如此,老夫早已身死道消!”


    “此後我拚了性命逃離東荒,一路上費盡無數法寶丹藥,整整逃了大半年的時間,才逃了出來,於東荒邊緣尋到一處洞府閉關,數月後才遇到了你和龐大海二人經過。”


    原來如此!


    白歧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咽了咽唾沫,也感到嘴唇有些幹澀,這樣的經曆以他此刻的修為和閱曆根本無法想象。


    此後一路無話,二人隻顧著趕路,沒有再交談下去。


    如被揭開了傷疤一般,一路上公孫延周身的氣息有些沉凝,麵色凝重一言不發,似在想著心事,而白歧也感到心頭壓抑,對於修真界的殘酷多少認識了一些,不再盲目的去憧憬幻想......


    數日後,遠遠的,群山環繞之間,雲霞霧繞,青蔥翠綠,落滌深澗,嘩嘩作響,密林掩蓋中,露出影影綽綽的亭台殿宇分錯聳立,青磚素瓦斛木棟梁,雖不奢華,卻很是清雅,有股出塵的氣息拂麵。


    隱隱約約間,有身穿白袍的年輕男女行走其中,有些施展著法術,有劍光掠空,有彩霞飛舞符光閃耀。


    主峰之上,一座高大的殿宇,前方露出一片開闊的地帶,駕馭著劍光,攜著白歧,淩空劃出一道弧線,二人直接落在了這廣場之上,劍光一收,輕吟中掠回,遁入公孫延的儲物袋中。


    此刻殿宇之前,有兩名白衣青年正在值守,待看清來人後,二人當即上前俯首抱拳道:“恭迎馬長老!”


    隨意點了點頭,揮赦二人後,公孫延肅容,裝出一副古板不近人情的樣子,領著白歧一路暢通無阻的行入大殿,待進入殿門內,已有幾人在其中,上首是一位極為英俊氣質儒雅的青衫中年男子。


    聽到門外的動靜,男子抬頭,在看到迎麵而來的公孫延,麵容一展,如春風拂麵,露出微笑:“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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