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準真的是王上寫的,娘娘您看這感情多真啊。”嫣語看見師兄師嫂都快被燒成兩塊木炭了,急忙解圍。


    “哼,要是他寫的,我也送回去一首詩。”淩天清撇了撇嘴。


    暴君從來不會吟詩作詞,暴君在禦書房除了批閱奏折,就是悶頭看書,沒聽他說過一句關於風月的詞。


    “娘娘想送什麽詩?”嫣語和曉寒大喜。


    難道說,娘娘的心裏,其實有點小感動的?


    用詩文傳情,多風雅啊!


    淩天清想也不想,張口就說道:“對春花看朱成碧,不曾想玉樓囚啼;起秋風相思難滅,我托心明月無意。恨綿綿晚風溫細,討恩愛霎時分離;厭酒醒寒夢驚心,他人遠此生已棄。”


    淩謹遇剛剛走到遲暮宮牆外,正看著天清花,不停的在心裏權衡著要不要進去。


    清虛上人是半仙之身,他所占卜的事情,從未出過錯。


    所以淩謹遇一直想著那日清虛上人所說的話,他在憤怒、自尊還有江山社稷中不停的掙紮著,怎麽都不情願低下頭,原諒背叛過自己的人。


    可是為了淩氏江山,他又不得不想辦法來應對現在的情況。


    其實,隻要將淩天清當成一枚棋子,一個臣子,就能夠安然用帝王術來對付她。


    偏偏淩謹遇無法將她當成一枚棋子,也無法把她當成普通臣民看待。


    他心裏很清楚,所謂的帝王術,不過是鞏固江山的手段,是最最無情和虛偽的手段。


    他對小王後,終究……還是有某種不能割舍的東西。


    這些天,淩天清被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煎熬著,淩謹遇又何嚐不是?


    想見卻不能見,想愛也不能愛,想很又不能恨,想放還不能放,究竟要讓他怎麽辦?


    遲暮宮裏,傳出了少女清脆的聲音,從聲音裏,可以聽出她已經恢複了大半,隻是精神不太好。


    淩謹遇站在宮牆外,臉色有些蒼白,一邊的青玉,攥緊了手指,額上都滲出汗來。


    墨陽他們一定不會想到,今天王上會想著來遲暮宮。


    外麵的腳步聲紛紛雜雜,墨陽也不曾有戒心去分辨青玉重重的跺腳。


    “對春花看朱成碧,


    不曾想玉樓囚啼;


    起秋風相思難滅,


    我托心明月無意。


    恨綿綿晚風溫細,


    討恩愛霎時分離;


    厭酒醒寒夢驚心,


    他人遠此生已棄。”


    淩謹遇低啞著聲音,隻聽一遍,已經記熟在心。


    好!真好!好一個淩天清!


    對不起,我很(恨)討厭你。


    嗬,她隨口吟出的詩句中,有兩個字,更刺痛淩謹遇的心--溫寒。


    無論她是有心還是無意,這詩看似為他而作的藏頭詩,可其實,是為溫寒而作。


    什麽看朱成碧,什麽他囚了她,什麽相思難滅,什麽明月托心,什麽恨什麽恩愛……


    好!


    很好!


    她這首詩,讓一直在鳳身和江山之間搖擺不定的淩謹遇,在瞬間,選擇了他最不想用的一種方式來應對現在的情況。


    淩天清根本不知道大禍臨頭,她隨口說完,又往外走去:“好了,不要和我談詩詞,我要去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


    “碧雲碧瑤你們也曬曬吧,早上十點之前的太陽,可是好東西哦,能夠補充維生素d,補足鈣質,老了也不怕骨質疏鬆,嫣語也出來吧,雖然你是練武之人……”


    淩天清的話還沒說完,走到台階上的腳步一下停住,像是看見怪物一樣,眼神立刻充滿了恐懼和害怕,甚至小腿又開始發抖,忍不住想往後跑,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她挪不動發抖的腿,隻能看著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年輕帝王,一步步的往遲暮宮裏走來。


    碧雲和碧瑤全都跪下了,嫣語曉寒在後麵也參拜王上,隻有淩天清像是被點了穴,一動不能動。


    “都免了。”淩謹遇平和磁性的聲音,在淩天清的耳中,都如魔咒一般。


    “娘娘身體可好些了?”淩謹遇走到台階邊站定,看著淩天清問道。


    這台階很矮,淩天清站在兩級的台階上,剛剛好和淩謹遇平視。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隻有一尺而已,淩天清能清楚的看見他漆黑的雙眸中,映著的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依舊像是被點了穴,一動不動,也發不出聲音。


    太近的帝王氣場,幹擾了她本身的磁場,讓淩天清異常的不舒服,卻又無法回避。


    “雖然快到了盛夏,不過早上依舊有些涼,娘娘還是莫要貪玩,免得著涼,應該多多休息才是。”淩謹遇看著那張恢複了幾絲靈秀的臉,微微一笑,說道。


    居然笑了……


    淩天清像是見鬼了,更動不了,舌頭也麻木的說不出話來,驚愕的看著他宛如天使和惡魔綜合體的笑容。


    墨陽和侍女們也愣住了,原本依照淩謹遇的耳力,剛才那幾句詩一定能聽到,他應該能龍顏大怒才對,為什麽會笑?


    而且還笑得如此溫柔和善,沒有一絲的冷意和戾氣,是他們的眼睛花了嗎?


    墨陽愣了很久,方才看向青玉,發現青玉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王上年輕俊秀的臉龐。


    雖然王上會做很多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雖然他們跟隨著淩謹遇,見過很多很多驚濤駭浪,雖然他們已經鍛煉到,大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境界……


    可是這一刻,麵對淩謹遇本不該有的笑容,同樣年輕的侍衛們,心髒怦怦的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小王後可經不起王怒啊!


    那笑容,實在太美了,猶若一朵極為美麗的花,徐徐的綻放在陽光裏,又如夜晚最圓的月亮,在天空中徘徊著,帶著皎潔又朦朧的明亮。


    淩天清麵對這樣俊美的笑容,不僅小腿發抖,還開始發麻。


    然後麻感從腳底走到腿上,又走到腰上,再走到腦門上,她像是被打了麻醉針,隻差大腦沒徹底麻掉。


    “你們還愣著幹嘛?快點扶娘娘進屋。”淩謹遇盯著淩天清的水靈靈的雙眸,說道。


    立刻,離淩天清最近的碧瑤上前來,扶住木木的王後娘娘,小心翼翼的將她往回扶。


    淩天清拖著僵硬的腿,走到大殿之後,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領,然後一路摸下去--這裏不是明月宮,她千萬不要衣冠不整奇裝異服!


    還好還好,這幾天她沒精神整那些衣服,穿的很正常。


    然後淩天清又摸了摸頭發,赫然想起,她這幾日都懶得梳頭,頭麵不梳,見了王上是大不敬。


    淩天清趕緊的攏了攏披散著的頭發,這一刻如同劉翔附體,箭一般的往裏麵衝去,差點讓毫無防備的碧雲和碧瑤摔倒。


    淩謹遇並未立刻走近宮內,而是站在台階下,一雙深不可測的雙眸,盯著墨陽。


    墨陽心裏哀呼,他可是好心啊,這片忠心天地可鑒,誰知道會出了差錯……


    這件事,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的思維,和地球人的思維,完全合不上。


    宮殿裏,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不過墨陽並未等到淩謹遇的責備,王上隻是盯了他半晌,開口低低的問道:“你寫的?”


    墨陽僵硬的點點頭,冷峻的臉上,有汗珠滑下:“王上,都是屬下一人之為,和他人無關……娘娘她更……”


    “寫的不錯。”淩謹遇打斷他的話,舉步往台階上走去,淡淡說道,“都去外麵候著。”


    青玉一直站在台階下給墨陽使眼色,等王上緩步走入宮殿之後,墨陽才輕輕吐了口氣,立刻和曉寒嫣語下了台階,往外走去。


    “王上可會責罰娘娘?”墨陽剛走到外麵,立刻問道。


    他以為青玉陪在王上左右,看到淩謹遇的細微變化, 清楚王上的心思。


    “不知。”青玉擦了擦汗,說道。


    “你跟在王上身邊,沒有看見他聽見娘娘的詩後,是何表情?”墨陽心情頗不寧靜,聲音都染上了一絲焦躁。


    “王上臉色有變,可是……你也看見剛才王上的態度,言笑晏晏,一反平常……所以……我也不知王上心中在想什麽。”


    青玉懊惱的靠在紅色宮牆邊,吐了口氣。


    “若是要罰娘娘,我去替罪。”墨陽咬咬牙,說道。


    “我倒覺得不會罰娘娘。”曉寒忍不住插口說道。


    “我也覺得不會,王上要是罰,早就罰了,為什麽還要說那番溫柔的話來?”嫣語點頭附和。


    “你們了解王上幾分?這天下,隻有我們八個人,與王上朝夕相處,也隻有我們,最清楚王上的脾氣,隻怕王上……”


    墨陽憂心忡忡,王上今日要是暴怒,他們還能跪地求情,可如今反常的讓人捉摸不透心思,不免擔心王後娘娘的情況。


    “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覺,娘娘今日我感覺不會受罰。”嫣語安慰著他們,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碧雲?你們怎麽也出來了?”青玉突然轉過頭,看向走出來宮門的兩個侍女。


    “王上命奴婢們出來。”碧雲和碧瑤微微蹙著眉,說道。


    “你們出來之時,王上和王後娘娘,可有異常?”墨陽真擔心淩謹遇會把小王後吊起來打啊。


    吊起來打還算輕的,吊起來剝皮抽筋灌辣椒水,再拔指甲牙齒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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