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如此奇詭,別告訴我你本就是個將才。”怪老頭把笛子收起,哈哈大笑起來,“以你的個性,是不懂兵不厭詐的道理。”


    “有想要保護的東西,自然會變強。”淩雪淡淡說道。


    北靜王平勳叛亂,淩雪腹背受敵,從戰場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少。


    朝廷所有人都為之擔憂,而淩謹遇卻似乎並不放在心上,也不派救兵支援,甚至照舊操辦太後的大壽。


    連淩天清都聽說了淩雪如今身陷危機。


    她如今出不了宮,每天隻能在天青宮盼著淩雪回來。


    而暴君在準備太後的大壽,好幾天沒來找麻煩,讓她的精神又一點點恢複起來。


    後宮一片忙碌,隻有天青宮依舊冷冷落落。


    “這兒的月亮真大。”


    天青宮中,幽幽傳來歎息聲。


    “主子,您沒見過月圓嗎?”秀菊小心的問道。


    自從朝露宮回來,小主子就更傻了,幾天沒說話,比上次還要沉悶的厲害。


    “沒有見過這麽大的月亮。”


    淩天清看過資料,這裏的月亮三個月一圓,滿月時的清輝遍地,那月亮肉眼看去,直徑足足有一丈多,感覺就像是科幻世界裏的場景。


    她初來時研究星象,隻知這地方奇怪,但並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裏越來越神秘的讓人吃驚。


    瞧那月亮……或者說不知名的星球,浮在半空中,仔細去看,甚至能感覺到那星球表麵的凹凸感覺。


    這就像是在月球上看地球一樣吧……


    美的讓人無法呼吸。


    淩天清坐在天清樹下,看著月亮占了大半個天空,不隻是因為太美,還是因為月亮逼迫的太近,有些喘不過氣來。


    也許,那月亮,並不是月球,而是另一個發光的星體……


    她已經弄不清這裏究竟是宇宙的哪個角落,是否在太陽係內……


    她也弄不清,自己是否還能回去……


    淩天清隻知道,自己什麽都沒了。


    她必須認清這個事實--在暴君手下苟延殘喘的事實。


    “主子,您上次唱的那個小曲好聽,不如再唱一次吧,梅欣給您撫琴。”梅欣見小主子對月發呆悶悶不樂的樣子,討好著說道。


    “算了,你五音不全,還是別撫琴了,月圓野獸都不安定,招來野狼不好。”華蓋把梅欣推到一邊,“主子,不如說說上次那個故事吧,一千零一夜,你才說了幾夜……”


    “我要喝酒。”淩天清突然說道。


    “什麽?”眾人一愣。


    “我要醉生夢死!”淩天清對著月亮大喊一聲,雖然說到死這個字的時候渾身打了個冷戰,但依舊酣暢淋漓。


    她最近腦瓜子不夠用,說不準醉了一場就好了。


    “爾等都聽好了,我要……我要念一首……驚天動地的詞,給我……洗幹淨耳朵……聽著!”淩天清抱著酒瓶,搖搖晃晃的站在屋頂,中氣十足的大吼。


    “主子……您醉了……快下來……”


    “主子,要是摔到了,奴婢會掉腦袋的!”


    大家也順著天清樹爬到屋頂,渾身是汗的盯著淩天清,生怕她失足摔死。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天朝……雖然……什麽都有……但……但……就是沒有……沒有文化!”淩天清脫了礙事的長袍,大大的月亮在她的背後,映著她的身軀格外的嬌小。


    淩謹遇老遠就看到天青宮的屋頂,一個少女靠著天清樹的枝幹坐著,在那裏高聲喧嘩。


    而且,酒後亂語,隻差沒說她不是蘇筱筱,是個“外星人”。


    “主子,我們沒文化,求你小心點……”華蓋真怕她腳下一滑,滾下去摔死了。


    “明月……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淩天清咕隆咕隆的灌了兩口酒,豪氣萬千的念起了東坡詞。


    她是個文明人,不能被野蠻的社會打敗,不能!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淩天清的聲音脆生生的,帶著一絲酒意,在王宮上方擴散。


    有的宮人,不由駐足聆聽。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哈哈哈……”


    有的美人,推開了窗,看向那年年月月都差不多的月亮。


    隋天香也不例外,她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卻又清晰的在耳邊響起。


    “我欲乘風歸去……高處不勝寒……”隋美人不由微微皺眉,讓身邊的宮女拿來筆墨,一字字記下。


    “小主子,您不能喝了……”秀菊見淩天清又咕嚕嚕的把酒瓶的酒喝了大半,著急的說道。


    這酒喝著香,可後勁大著呢。


    “轉朱閣,低綺戶,照……照無眠……”淩天清正在興頭,哪能停住,她看著那麽大的月亮就掛在眼前,不由伸出手,但怎麽都碰不到,“不應有恨……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


    淩謹遇皺眉,站在賞月閣,遠遠看著屋頂上的小人兒。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淩天清的聲音越來越悲,沒有一開始的豪爽,“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但願爸爸媽媽和親朋好友長長久久……


    隋天香聽到後麵越來越小的聲音,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她在紙上寫下最後一句話,對身邊的宮女低聲說道:“去查查這是哪位才子寫的詞。”


    這個將軍之女,偶爾口吐驚人之言,莫非……不是真瘋?


    而且聽聞淩雪為她癡迷,笑侯也曾來要過人……


    她到底有何能耐,讓兩位侯爺如此傾心?


    前些日子,連王上都把她帶入朝露宮,還送她去龍樓……龍樓尋常女子受不了那王氣,哪能踏入一步?


    更何況蘇筱筱汙穢之身,和淩雪又有盟約,王上怎能要了這樣的女子?


    莫非,真的像她初入宮時的傳言,這個瘋女娃,其實是……鳳身後命?


    “若蘭,讓萱兒盯緊太後那邊,若王上真要立後,定會先稟告太後,我們也好想想對策。”隋天香不放心的叮囑一句。


    “主子,那時候就來不及了,您得早點獨占龍恩呀。”被稱為若蘭的宮女,著急的說道。


    “王上已有十日沒進天香宮……”隋天香看著那盆養在水中盛放的天清花,突然一揮手,那琉璃盆被袖子帶倒摔碎在地上。


    她連王上的麵兒都見不到,怎麽爭寵?


    “主子,莫急,王上忙著太後壽宴,萱兒帶話來,太後壽宴上,主子可以小露身手。”若蘭低低說道,“而且,主子送的壽禮,太後定會喜歡,相比那汙穢罪女,主子隻要再讓鳳凰和靈泉接納……相信太後一定會選擇您做後宮之主。”


    “聽說不是後命,進了龍樓……一條命會丟了半條,那靈泉太可怕……”另一個小宮女擔憂的說道。


    “嬌荇,你別忘了,萱兒曾透露,太後她也未曾被靈泉接納。”若蘭提醒。


    “這件事,萱兒還沒查清楚?”隋天香輕皺峨眉,問道。


    太後是鳳凰所選之人,但靈泉卻不接納……


    鳳凰終究隻是個禽鳥,或許能蒙騙過它的眼睛,但是靈泉,如果沒有後命,會遭受旁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隋天香想知道,太後究竟是真正的鳳身,還是冒牌的。


    而如果是冒牌的,太後是怎樣讓鳳凰挑選中自己,又如何忍受靈泉的煎熬……


    “小主子,您小心呐,小心腳下!”秀菊見淩天清抱著酒壺搖搖晃晃,心裏捏了幾把汗。


    這些挑選入宮的宮人,都隻是容貌不錯、手腳麻利的人,為了避免衝突,這些人都沒有任何武功,所以,大家才擔心小主子摔下去,沒人接得住。


    這屋頂又那麽高,摔下去必死無疑啊!


    “哈哈哈……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咦……怎麽五個人……”淩天清喝的嗨了,她的腳下一滑,幸好被梅欣扶住。


    “小主子,您要有個什麽意外,奴婢們可擔待不起。”秀菊死死拉著淩天清的衣袖,怕她失足摔死。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相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淩謹遇輕聲吟著淩天清剛才念的詩,越來越驚詫。


    她經常冒出驚人之言,念的詩句又聞所未聞,驚才絕豔,這讓淩謹遇很……慌亂。


    沒錯,他隻要聽到她奇怪的論調,就會有著一種無法掌控的慌亂。


    看著屋頂映著月亮的小小身影,淩謹遇腳下一晃,往天青宮走去。


    “五個……六個……七個……”淩天清數著人影,已經醉的滿臉嬌憨,眼神卻亮的驚人,像是整個月亮濃縮在裏麵。


    “咦……怎麽這麽多人?”淩天清喃喃自語,已經數不清楚了。


    而且,她看到一個……恐怖的身影。


    個子很高……


    月球的掩映下,他的身高壓人,淩天清在他麵前,頗有點像《灌籃高手》裏的晴子對她哥哥赤木剛憲的塊頭。


    “大猩猩……你怎麽也來了……”淩天清是真醉了,否則,哪敢學櫻木花道喊眼前的人叫大猩猩啊!


    不過,“大猩猩”三個字說的是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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