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順醫院,薑暖的病房。


    中午過後,陽光特別好,睡了一夜半天的薑暖再也睡不著,便靠坐在床頭,隨便拿了本雜誌翻看著。


    門口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她以為是剛剛出去丟垃圾的阿英,連頭都沒抬,繼續翻著手裏的雜誌。


    “嫂子,好些了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薑暖抬頭,才發現走進來的是聞人子悠。


    “嗯,”


    薑暖應了聲,順道把手裏的雜誌合起來放床頭櫃上。


    “昨晚你手術結束後發燒,可把臻哥嚇壞了。”


    聞人子悠到床邊來看著她說。


    “是嗎?”


    薑暖的反應淡淡的。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也不是臻哥能控製的。”


    聞人子悠輕聲的對薑暖道:


    “任何人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薑暖聽了這話默,她當然知道任何人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可這樣的事情依然還是發生了。


    “睿智......是怎麽走的?”


    薑暖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臻哥沒跟你說嗎?”


    聞人子悠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薑暖搖頭:


    “我沒問。”


    不是聞人臻沒跟她說,是她壓根就沒問聞人臻這件事情。


    “今年回去跟爺爺奶奶掃描,順帶幫爺爺奶奶的墳墓修繕一下,當時大家都在修繕墳墓,我們大家都在忙,臻哥和阿良在墳墓上給爺爺奶奶添土,是倆保姆在照顧睿智和溫岩.......”


    聞人子悠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下,然後才又說:


    “是劉阿姨回來喊我們才知道倆孩子落沼氣池了。”


    “聽阿姨和睿智的阿姨說,溫岩踩到了一塊小石頭上落到沼氣池裏去的,睿智看見了,也跟著跳了下去。”


    聞人子悠說到這裏停頓了下,深吸了一口氣才說:


    “溫岩小,個子也矮,而睿智大,個子高,溫岩往上爬,睿智就用手托著他,一直托著......”


    “嫂子,沼氣池下麵是沼氣,睿智用手托著溫岩,溫岩的手攀著沼氣池邊的石塊,上麵有空氣.....”


    “我們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幕,溫岩雙手死死的抓住沼氣池邊上的石塊,睿智雙手托著溫岩的小屁股往上撐著。”


    “溫岩在上麵,自然是先把他救上來,而睿智在下麵,剛把溫岩拉上來,睿智就撐不住了,直接倒在了沼氣池裏......”


    後麵不用聞人子悠說,薑暖都知道了。


    溫岩得救了,而睿智卻因為在下麵缺氧,然後又在缺氧的情況下耗費力氣托舉溫岩,那樣的情況,大人估計都熬不了幾分鍾,何況溫岩還是個才三歲的孩子。


    “不管聞人良有多壞,睿智這個孩子卻一心向善,”


    聞人子悠籲噓著說:


    “他對溫岩一直很好,或許,因為溫岩是他唯一的朋友吧。”


    “.......”薑暖聽了這話心裏窒息了下。


    睿智那孩子,她也是心疼著的,如果不是因為可憐那孩子,她都不願意讓溫岩跟睿智玩,畢竟小區裏幾乎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跟睿智玩。


    “那沼氣池為什麽沒井蓋?”


    薑暖皺著眉頭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


    聞人子悠搖頭,看著薑暖道:


    “你知道的,我們都是幾年回去一次,對於那地方的地形都不熟,更別說知道哪裏有沼氣池這一類的了。”


    薑暖沒吱聲,隻是扭頭看向窗外,而窗外的陽光不知道何時褪去,此時明亮的天空已經罩上了一層烏雲。


    老家地形複雜她知道,畢竟王名慧過世時她跟著回去過的,而那一次,她和聞人臻還有程芸兒還曾遭遇過蟒蛇事件。


    那樣的地方,其實要製造意外很容易,而那口沼氣池——


    是原來就有的,還是,有人知道要回去掃墓,提前一兩個月準備好的?


    薑暖沒有把自己流產的事情告訴薑家,她怕父親和王媽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畢竟他們也盼望著她這個孩子。


    同樣,她也沒把這事情告訴外婆葉書蕾和母親溫子涵,她不想讓外婆和母親為自己難過傷心。


    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她的痛苦,她都不願意展示給別人看,尤其是跟自己親近的人。


    所以,就連好閨蜜夏嵐,她都沒有打電話告訴她,好在因為是清明節,估計夏嵐覺得她跟聞人臻回老家掃墓去了,也沒打電話給她,倒是讓她暗自鬆了口氣。


    在醫院裏住院,她不想任何人來探望她,就連聞人子悠來,她都顯得有幾分不耐煩,隻盼望著她快點走開。


    她隻想一個人安靜的療傷,然後再想想,以後的生活要怎麽過?


    然而,有時候,你越不想人來看你,就越有人來看你,而且偏偏來的人,還是你極其不願意見到的人。


    傍晚時分,阿英回去幫她取餐了,她一個人安靜的呆在病房裏,正想閉上眼睛假寐一下,病房門外就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她以為是二嬸或者子悠,就淡淡的喊了聲:


    “門沒鎖,進來。”


    門很快被推開,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走進來的人居然是朱梅香。


    她的眉頭在瞬間皺緊,臉也在下一秒冷了下去,就那樣愣愣的看著走過來的朱梅香。


    “嫂子,你沒事吧?”


    朱梅香手裏提著營養品,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語氣關切的問。


    “嗯,我沒事,”


    薑暖語氣淡漠疏離的應著:


    “謝謝朱小姐,讓你費心了。”


    “嫂子,看你這話說得,咱們誰跟誰啊?”


    朱梅香走過來,把營養品放床頭櫃上,看著薑暖說:


    “我們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見外的話了,這鹿茸是我奶奶珍藏的,知道你昨晚流產了,特地讓我帶過來給你滋補身子的。”


    “是嗎?”


    薑暖淡淡的反問了句,不待朱梅香回答又說了句:


    “替我謝謝你奶奶,就說她費心了,我身體好著呢,不需要進補。”


    “哎,嫂子,你昨晚才流產了一個孩子,身體受多大的傷,遭多大的罪啊。”


    朱梅香趕緊說:


    “這不進補可不行啊,何況你懷孕都三個多月了呢,那孩子都成型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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