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 無論司刑怎麽哀求沈行之留下來他都沒答應,後來一天,他突然發現沈行之被血魔女在忘川河畔打傷, 幸虧他來的早, 不然那人怕是要下死手。


    後來他醒了, 司刑就驚喜地發現對方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心裏是高興的, 這也是他沒有當即對血魔女趕盡殺絕的原因。


    騙他說他們是未婚道侶, 感情很好,雖然知道他不怎麽信,但也並不妨礙司刑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心軟喜歡上自己。


    合籍之後,司刑越發害怕沈行之想起來, 也怕有人將他帶走,於是命燈就這麽被偷到了魔宮。


    一直到今天之前,都沒人知道魔宮裏放著那盞燈。


    可是他眼前的是什麽!


    行之不僅知道了,還收了命燈全了神魂。


    很好,現在請告訴他,他該怎麽跑才不會讓行之發怒?


    ……


    想了半天,司刑最終認清了現實, 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行、行之, 怎麽忽然到這兒來了?走, 跟我回家吧!”


    回過神的沈行之轉過頭來, 看著渾身僵硬的司刑, 心中好笑, 麵上卻一臉嚴肅。


    然後司刑就看到他站了起來, 拍了拍身上並沒有的塵土,抬步走向自己,然後一眼都沒看他,就從他身邊走了,走了……


    已經準備好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司刑:……


    完了。


    這下麻煩大了。


    回到魔宮後的沈行之依然平靜地想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對司刑的態度。


    從之前的冷淡,到現在更加冷淡了。


    無論司刑做什麽,怎麽對他,他都隻有那一張臉。


    司刑派人尋的靈果美食照吃、寶物照收照用,問話照樣回答,不過都是這種“嗯”“哦”“好”“我知道了”這種簡潔地不能再簡潔的話。


    現在那隻白虎的待遇都比司刑好。


    起碼沈行之還會給白虎端事物,將它抱在懷裏撫摸,興致來了還會讓它陪自己淺眠一會兒。


    可是司刑,別說睡覺了,現在每天隻要他在,沈行之除了打坐就是練劍,以前睡覺的習慣都被他改了。


    司刑:……


    好吧他自認是自己的錯,在他心裏,自己當初是趁人之危了,明明行之那時什麽都不記得了,自己欺騙了對方,那現在他生氣了,也是應該的,他、他忍了就是了,行之氣過了也就會原諒他的。


    他根本不知道沈行之恢複了記憶,隻是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的命燈然後推斷出來的。


    事實上……


    沈行之看著每天恨不得端茶送水捏肩捶背的司刑,心中越發氣自己了!


    他當初是個什麽眼神,怎麽就看上這披著一層精明皮,實際蠢模蠢樣的他了呢?


    還為他做了那麽蠢的事。


    是的,他沒有告訴司刑這些,並不是因為不想讓司刑內疚,隻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太蠢了,簡直自己都不好意思麵對自己,又怎麽好意思告訴司刑!


    司刑當然不會知道沈行之的真實想法,不然的話恐怕早就兩人扛到床上了。


    恢複記憶後,隨之而來的愧疚之感讓沈行之給清微他們寫了封信。


    司刑知道後如臨大敵!


    就怕沈行之要回長華。


    可鑒於他自己還是“待罪之身”,沒敢輕舉妄動,隻是每天用“哀怨”的目光看著沈行之,好讓他感受到自己內心滿滿的不爽。


    可這一切都被沈行之視若無睹了。


    司刑:……氣到跳腳。


    可他還能怎麽樣?自己犯的錯,跪著也要求原諒。


    要是一跪就能行,他恐怕早就跪了。


    其實沈行之都看在眼裏,他心裏本來就沒有生司刑的氣,冷落他,隻不過是在跟自己慪氣,看他鬱悶這麽久,其實早就心軟了,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或許他是在等待一個契機,沒過多久,契機就來了。


    長華山


    段無畫從山下上來,通訊峰的人一看到他,連忙將他喊住,“師兄,三師兄!這裏有你的一封信!”


    段無畫停下腳步,心想修真界改革都多少年了,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用這種古老的方式來傳信,又或許是對方並沒有他的通訊號,不過,會是誰?


    他懷著疑惑的心情接過那簡單的信封,看到了封紙上的字,便立即心下一震!


    師兄!


    是師兄的字跡!


    難怪難怪,比起通訊器,師兄一直都更喜愛這種原始複古的傳信方式。


    他禦劍飛行回到自己的住處,不顧門人的目光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其實信上並沒有寫什麽,隻是表達了一下沈行之心中有愧之外,問候了師尊師弟妹們,還說自己在魔宮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最後問了幾句最近仙道中的風向。


    沈行之並不覺得仙道中人會放任司刑在魔域安穩待著,這種想法是在他還未認識司刑的時候就有了。


    仙魔兩道天生對立,恩怨已久,在司刑掌控西州這些年來,仙道眾人對司刑的憤怒和恐懼同步增長,一邊畏懼司刑的實力,一邊又恨他行事猖狂,使得魔道猖獗,狠狠打著他們的臉。


    司刑或許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可這確實是不容忽略的。


    他不希望出事,能讓司刑安安穩穩渡劫飛升才好。


    段無畫看了後,心中有些複雜,盡管師兄並未在信中提多少魔皇司刑,可是字裏行間,卻是流露出他的在意,這讓他忍不住心想,師兄是真的心係司刑嗎?可這……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呢?


    這才是在段無畫……或者說聽說這件事之後的大多數人心中最深的想法。


    沈行之怎麽會拋棄自己的無限前途,拋棄自己在長華、在仙道中的地位,去和一個魔修廝混?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魔皇,可歸根究底,他也就是個魔修。


    仙道之中,自認為他們的地位就比那些不堪的魔修高人一等,這仿佛成了一種意識,進入了仙道中大多數人的腦袋裏,經過後輩的成長、更迭,這些意識逐漸在他們的腦中、心中生了根,形成了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融入了他們的血液裏,成了他們身體的一部分。


    可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萬物有靈,生而平等。


    凡人在修士眼中非常弱小,可他們卻似乎刻意忽略了,自己在真正的仙魔麵前同樣十分弱小。


    同樣,在仙道眼中,魔道中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暴戾分子,是毫無道德和人性的魔物,甚至不算是人。


    而在魔道眼中,仙道中人便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表麵光鮮內裏卻不知為何,不如自己的真性情。


    這種觀念仿佛與生俱來,不需要有人教,不需要有人告訴就能知道的東西。


    沈行之作為一個仙道中人,竟然甘願與魔為伍,這是何等的笑話。


    是的,在這件事被傳出來的最初,確實有不少人將它當做笑話,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那人是光鮮了幾百年的沈行之,一朝淪為魔修的玩物,這是有多駭人聽聞?


    即便過了這麽久,段無畫心裏還是存著師兄是不得已的,一定有什麽不得不那樣做的原因的想法,可是這種想法在剛剛,被這封信摧毀的一幹二淨。


    事實明明白白地擺在他麵前,告訴他,他敬愛了多年的大師兄,真的就對一個魔修動了心。


    呆愣了許久,段無畫才回過神來。


    複雜又無奈地歎了口氣,拿出筆墨來寫了回信,派人送去了通訊峰,這才往掌門的住處走去。


    見到段無畫來,清微心情好了一些,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大徒弟的事一直讓他不怎麽輕鬆,一邊擔心且想念徒弟,一邊又擔心宗門,確實不怎麽輕鬆。


    “掌門,師兄方才來信了。”


    “真的?!信呢?說了什麽?”


    “師兄說他一切都好,讓我們不要掛念他,該說很想念我們,日後定有機會再見。”


    “好好……”清微得到了沈行之報平安的消息,心裏確實輕鬆了不少。


    “那掌門,弟子這就告辭了。”


    “無畫,你等等。”清微叫住他,“我有話和你說。”


    雖然有些疑惑,段無畫還是開口道,“掌門請講。”


    “行之他這一番離去,也不知時候有沒有機會再見,他如今不可能再回長華了,而他的位置,卻一直沒人接手,如今我看你行事倒也穩重,境界也不差,就像讓你頂替行之的位置,待我隕落或者飛升後,你就接任掌門,你看怎麽樣?”


    “掌門,這……”段無畫心一緊,想說這不妥,還想說師兄肯定會回來的,可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離開的時候吐出了一個“是”。


    沈行之還能不能回來,這已經是不需要猜就知道的事了,他再不想承認,也得認。


    沈行之並不知道段無畫接了自己的位置,但是這也並不需要知道,早在他決定來西州魔宮,他就已經想清楚了。


    他這會兒的注意力都被放在和司刑的關係上了,因為他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那個所謂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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