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砸我?”安允灝忽而抬眸,眉心深皺如刀刻一般,還有那雙充血的眼睛,似發怒的獅子,張開獠牙,隨時要將她撕裂。


    他的目光殘暴,未央不覺得縮了縮脖子,卻仍是強裝著鎮定,“砸你又怎樣?你當初不也是這樣砸我的嗎?”


    “當初?”安允灝冷笑一聲,旋即冰冷道,“當初既已知道你起了邪心,我就不該心軟,一刀殺了你就沒有今日的後患無窮。”


    他開口閉口就要殺她,未央惱道,“既然這麽討厭我,為什麽還要娶我?”


    “咱們彼此彼此,我倒很想知道,你這上杆子湊上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一個十歲就會寫《菩薩蠻》,居心叵測的女孩,你不覺得恐怖嗎?”


    “什麽十歲會寫《菩薩蠻》?”


    “佟未央,你別敢做不敢當。今日給你的詩,不就是六年前你給我的嗎?怎麽現在知廉恥呢,嫌這是淫詞豔曲?那當初你給我的時候,怎就那麽振振有詞?”


    “當初?”未央愣怔須臾,忽而恍然大悟,“你說當初我給你的是《菩薩蠻》?”


    “不是麽?”


    “當然不是,我怎麽會給這首,我當時連字都不會寫幾個,我......”


    “佟未央,本王一直覺得你再怎麽不堪,終究是敢作敢為的主。沒想到這一點也錯了,嗬,你親手交給我的東西都可以翻臉不認賬,更何況其他!”


    “不是我寫的,我幹嘛要認?六年前我是給過你一首詩,可是不是這首,是......”


    “夠了,本王不想再聽你的狡辯,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要相信。”安允灝怒聲打斷,未央心一沉,終究什麽也不說了,他不相信還怎麽說?


    可是,六年前她真的沒給《菩薩蠻》,她那時候根本不會幾個字,會寫的詩也就一首,還是娘教的。怎麽到安允灝的手裏就變呢?


    “既然王爺不聽我的解釋,那我還站著這裏幹嘛?告辭!”


    未央負氣而去,卻聽安允灝道,“我們明天就成親了。”


    “我知道。”


    “總歸是衝喜的,還不如來個大喜。”


    未央回頭,不安道,“什麽大喜?”


    “本王決定讓你和湘湘同時進門,豈不是雙喜?”


    他說得如此隨意,未央不由得惱羞成怒,“我還沒進門,你就要納妾?”


    “不行嗎?”他一臉倨傲,“別說一個妾,我府上多的是美女寵姬,如果受不了這些,你大可以去讓皇上廢除聖旨。隻不過抗旨不尊,似乎會滿門抄斬的哦!”


    “你......”未央怒不可遏,安允灝不知是不是太得意,一時吃不消,猛地咳喘起來,那樣猛烈,整個身子都咳成了一團。


    活該!


    未央暗罵一聲,冷眼旁觀,半響才走到他身邊,無不鄙夷道,“王爺都這種身子了,還想納妾,莫不嫌自己害人不夠?”


    安允灝止住咳嗽,抬頭掃了她一眼,未央心頭一亂,“你瞪我幹什麽,本來就是!”


    “你犯了男人的大忌,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男人,我哪管......啊......”未央驚呼一聲,被安允灝猛地拽入懷中,她詫然,哪怕病入膏肓,這個高大的男人也足以將她捏碎。


    “你要幹什麽?”


    未央掙紮著,那目光像看陌生人一般警惕,安允灝傾身將她壓到身下,“你惹怒了我,就想一走了之?”


    “什麽?”


    未央一張嘴,就被他堵住紅唇,所有的話統統都被咽回肚子裏……


    他的手圈在她的腰際,那麽緊那麽緊,幾乎要將她的纖腰握斷。他起伏的胸膛死死的壓著她,讓她無力掙紮,隻能被動承受他給予的一切。


    終於,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放開她的紅唇,無不曖昧道,“還擔心本王不能圓房麽?”


    未央潮紅著臉,“你能不能關我什麽事?”


    “怎麽就不關你事呢?不要忘了,明天可是我倆的洞房花燭夜。”他笑了起來,嘴角輕挑,說不出的冷魅妖嬈。


    未央身子一僵,想到明晚就一陣後怕,可是,很快她就消除這種顧慮。剛還氣勢洶洶的安允灝忽而痛苦的倒在一邊,已不再是咳喘那麽簡單,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開始瑟瑟發抖。


    未央看好戲的心終於被攪亂了,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麽呢?要不要叫太醫?”


    “滾出去!”他惡語相向,仿佛是不想讓她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王爺......”


    “叫你滾沒聽見嗎?”


    他又一次勃然大怒,未央哼了一聲,她還有話沒有說完呢,“王爺,你千萬不要有事啊,要死也得明天拜完堂再死啊!”


    安允灝抬眸看著她,簡直無法相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歹毒的女人,居然咒自己夫君死。


    他的目光似要把她看透一般,凶狠嗜血,終究是嚇得未央奪門而去。


    翌日。


    天蒙蒙亮,未央就被喜娘從被褥裏抓了起來,外加麗妃派來的幾個宮女嬤嬤,幾乎是全部上陣,將她一通捯飭。


    新娘妝果然是濃妝豔抹,未央盯著鏡中的女子,瞧不出半分她的模樣。這樣塗脂抹粉的厚厚幾層,誰知道誰是誰啊。


    “少擦點,少擦點......”這是未央說得最多的話,可偏偏那些人不停,說新娘妝就是要豔。


    未央也便住嘴了,看著鏡中端坐的自己,竟有些茫然。她絲毫不覺得這是自己要成親,就像完成一件差事般,她懵懵懂懂的就嫁了,絲毫不知道這是一個女子的一生。


    青絲披在肩後,喜娘拿著一個紅木梳慢慢梳著,嘴裏念念有詞,細聽才知是: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未央本是無心的聽著,覺得一切都與她無關,可是,當聽到後麵時,舉案齊眉、比翼雙飛、永結同心,她和安允灝嗎?


    她恍然意識到,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安允灝相關。她以後的歲月也都要和這個男人糾纏不休,忽而心中一陣不安。


    她要嫁人呢,嫁安允灝?


    猛地意識到這一點,是件多麽可怕的事啊!


    喜娘還是熟稔的幫她梳頭發,忽而聽見佟夫人推門而入的聲音;


    “娘......”


    未央輕喊一聲,卻聽她說,“這裏交給我,你們都出去。”


    那些宮女嬤嬤們都不動,區區一個佟夫人根本就叫不動她們,未央微微蹙眉,“我娘的話沒聽見嗎?”


    “是,奴婢們就在門外,王妃若有需要,喊一聲就可以了。”嬤嬤帶著宮女退了出去,還有喜娘也識趣的退下。


    “娘!”未央起身,卻被佟夫人按了下去,“坐好,娘來給你綰發!”


    說著,佟夫人撫摸這她烏黑的長發,拿著紅木梳一點點的梳過,“當年我成親的時候,是你外婆幫我梳的頭。沒想到日子這麽快,今天竟輪到我為自己女兒梳頭。記得帶你回塞外的時候,你才那麽一丁點小,哄你叫我娘都花了好幾個月。”


    提起年少的事,未央也是感慨萬千,“娘當時是不是覺得我特倔,特討厭?”


    佟夫人微微搖了搖頭,“我當時就想啊,你一定是忘不了親生母親才不願意叫我。這樣一個重感情又孝順的孩子,是我的福氣。”


    她說“福氣”二字的時候,未央心裏一酸,打從離開燕京起,她就覺得自己是天煞孤星呢,更何況爹的死更讓她覺得愧疚。


    “這頭發綰起,就是人家的妻了,以後切不可還像在家裏那般隨意不知禮數。更何況你嫁的還是王爺,一定要謹言慎行,萬不可出錯。”佟夫人不放心的囑咐著,看著鏡中的少女,笑,“我女兒真漂亮。”


    未央抬眸,沒有看見豔麗的自己,卻意外瞥見母親略顯斑白的雙鬢。不知不覺中,歲月如梭,她長大成人了,而母親卻已慢慢老去。


    她這一生都為了她,從塞外到燕京,遠離家鄉、遠離“丈夫”,就這麽無怨無悔的守在自己身邊。


    “娘......”未央輕撫母親的手,竟無語凝咽。


    “新嫁娘是不能哭的,不吉利。”佟夫人急聲道,盡管她的眼眶已經泛紅,比未央還要想哭的樣子。


    “娘不用擔心,燕京有哭嫁一說。”


    “那還是不許哭,成親本就是件大喜事,要高興是不是?”佟夫人將一切準備妥當的未央牽到床邊坐好,大紅的喜服襯得那張小臉越發豔光四射。


    她真的好美,並非因為是自己的女兒才這樣說。如果說蘇青寧是美得柔弱讓人無法呼吸的話,那此刻的未央,盛裝的樣子,就是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她平日裏不過是個可人的女子,不想略施粉黛就會如此與眾不同,也難怪燕京女子這麽愛胭脂水粉。


    “老實說,今天開心嗎,嫁給王爺?”佟夫人一臉不安的問。


    未央莞爾一笑,“當然開心,娘不是說已經知道了嗎,就該明白早在六年前我就想嫁給他,我不想去塞外,就是想留在他身邊。”


    “如果你們彼此真心,娘就放心了,可是......”佟夫人想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忽而止住了嘴,拉著未央的手說,“廟宇裏的老曾常講,人的姻緣都是有定數的,娘看,還真是。你嫁給王爺,那真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塞外的姑娘連嫁入燕京城的都少之又少,誰曾想能是皇室?現在,你都快能了塞外的希望了。”


    “我哪裏是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希望該是高伯伯,隻有他才能守護他們的平安。”


    “你也可以!”佟夫人鄭重道,“央央,是不是娘已經對你管得太少,才讓你覺得什麽都可以胡來,你現在還沒明白嗎?你要嫁的是王爺,你是塞外高霆的義女,你的一舉一動不再代表著個人,你懂嗎?若你一個行差踏錯,首先連累的就是高霆,其次是天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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