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致知哥哥?”


    陸致知耳邊嗡嗡作響,難堪、憤怒、然而最多的還是壓抑傷心,種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死死擷取住他,他滿含怒火的目光盡數砸到陸行禍臉上。


    那張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那張他第一眼便厭惡到了極致的臉!


    陸行禍冷漠絕情地瞧著他,在樂兒看向他時,對著他,挑釁又奚落地勾唇一笑。


    刺激得陸致知腦子裏隻餘將理智燃燒殆盡的怒火:“你去死!”


    想也不想便將手中的東西狠狠朝他扔去。


    宋樂擰眉,下意識去擋,卻被嚴絲合縫地護入陸行禍懷裏,一聲幾不可察的悶哼落下。


    扔過去的是暖手的暖爐,裏麵的炭火飛落四處。


    有個甚至掉到了床麵上,宋樂來不及反應,驚慌地連忙拿枕頭撲滅了才鬆口氣。


    再去看陸行禍,布衣本就單薄,遇到了灼熱發紅的炭火,立時便被燙壞了,傷到了手臂。


    宋樂怔愣,隨即震驚又心疼地看著迅速紅腫的那一片,咬唇,一刻也不敢耽誤地找來涼水降溫,低顫著聲音道:“你等我去拿藥。”


    急急跑出去,從頭至尾再看也沒看陸致知一眼。


    房間裏隻剩下了相對憎惡的兩人,宛如照鏡子一般,一模一樣,隻是一個憤怒,一個狼狽,一個如雲,一個如泥。


    陸行禍聽到她出了院落的聲音後,才開口:“好可憐啊,她都不看你一眼。”


    冷淡淡地如同陳述句,絲毫找不到方才的忍痛。


    “你到底還要禍害多少人?!”陸致知不複往日的溫和開朗,震怒又懼恨道。


    陸行禍深不見底的黑眸裏冷意重重,唇角卻揚起一道殘忍笑容道:“不多,就她一個而已。”


    “你這畜生!”陸致知想到那件事,又是一陣憤怒,眸裏掠過殺意,卻還是死死按下。


    他殺不了這個人,正如他殺不了他一樣。


    ……


    陸致知最後離開時手腳是冰涼的,心裏已然下了殘酷的決定,他要驅逐他,劃爛那張臉!


    他不想目睹樂兒如何小心照顧他,又如何無視漠視自己。


    閉眼。八年前的一幕幕撲麵而來,至今仍心有餘悸。


    他曾在湖水邊觀魚,為了落畫筆時更真切。


    忽然頭頂籠罩上一道陰影,與此同時湖麵上也出現了一張滿懷著恨意和冷意的臉。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卻宛如索命的惡鬼。


    他被狠狠推下了湖。


    湖水冰冷,深不可測,他差點就那麽溺斃。


    被救上來後大病一場,母後抱著他一直哭,一直絕望咒罵著那禍害,說那不是他的兄弟,那是鬼,是來索命的鬼。


    的確,否則怎麽會殺不死呢。


    砍頭時,劊子手竟然會顫抖著跪在他麵前;絞刑,亦然;最駭人的是,毒藥還未端到他麵前,端酒的人自己便瘋了!


    母後又怒又怕,隻好懇請父皇下令,將人綁在了肮髒濕冷的地牢裏,憤怒地鞭打折磨。


    可那段時間,皇宮裏竟詭異地蔓延起了瘟疫,病倒了無數人。


    等到將他放了後,又不藥而愈。


    如何令人不忌憚。


    可是殺不死。殺不死。殺不死!


    陸致知心頭翻湧著壓抑許久的憎惡妒恨,眼眸裏滿是陰霾,勁緩會兒後才繼續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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