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高大的男人卻全然沒有聽見,眉眼間是濃烈的擔憂和疲憊。


    “父皇……”小男孩咬了咬唇,隻能又叫了一遍。


    “怎麽了?”將兒子抱起來,男人揉了揉緊皺的眉心。


    “娘呢?”小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疑惑和難過,稚嫩的聲音怯生生問道。


    男人緘默了一會兒,隨後疲倦道:“父皇也不知道。”


    但隨後,他又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背,道:“阿熠別擔心,父皇會把娘找回來的,好不好?你乖乖的,等著娘回來誇你,好不好?”


    阿熠……


    宋樂看著那個眉眼稚嫩像極了洛熠的小孩,他乖乖點頭,眨了眨那雙大眼睛,大大點頭,軟糯應道:“好,我要等娘回來。”


    又有淚意湧上,宋樂鼻酸。


    這時候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溫若發生了什麽。


    眼前再度被淚水狠狠模糊。


    視角再度轉換,宋樂看到了正病臥在床榻上的男人。


    洛熠此刻不過才七八歲的光景,那之後約莫才過了五六年的樣子,當年的俊美帝王便已滿頭白發,眉宇中凝結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鬱怨恨,病容憔悴,宛如油燈枯盡。


    “阿熠,你知道父皇這輩子最恨的是什麽嗎……”男人聲音嘶啞,竭力抬手,無力地將跪在床榻邊小臉蒼白的洛熠的手勉強握住。


    小小的洛熠渾身顫著,鼻子紅紅的,慌亂無措叫著父皇。


    男人閉了閉眼,似有淚意,卻沒有落淚;似有恨意,卻分明又夾雜著其他。


    他慘淡一笑。


    “阿熠,自己好好保重,父皇真的……撐不住了……”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得到解脫的聲音。


    洛熠怔怔然,臉色愈發蒼白。


    然後看著曾經溫暖寬厚的手漸漸地失卻力氣,慢慢滑落。


    宋樂站在那,看著跪了不知多久的洛熠顫抖著,輕輕推了推男人的手臂,小聲喊著父皇,可是這寂靜的宮殿裏,寂靜地令人心頭荒蕪。


    漸漸隻剩下他慌亂的哽咽,隻能看到他輕微地搖頭,不肯相信,不願麵對,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父皇、父皇……你起來……你起來……”


    “你起來……”


    “你起來……”


    “求你起來……”


    ……


    宋樂心宛如被死死揪成一團,疼。生疼。


    恍然走過去,慢慢彎腰抱住死死咬牙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小洛熠,替他哭了出來。


    ……


    眼前慢慢陷入一片黑暗。


    宋樂感到手被溫暖地握住,整個人被溫暖的懷抱擁住。


    “沒事的,別哭了。”溫暖的聲線安撫著她的情緒。


    “洛熠……”宋樂意識清醒了,下意識呢喃道。


    “那是我父皇,還有我娘。”他溫柔嗯了一聲,低低道。


    “我知道。”宋樂側過身,回抱住他,埋進他暖熱的頸窩裏,悶悶道。


    “我想把他們合葬在一起後,再離開。”他撫著她柔順的發絲。


    “離開?”宋樂聞言,稍許不解,茫然道,“你要去哪裏?”


    洛熠似乎低笑了一聲,笑聲中有著低抑的傷感、也有釋然。


    “不是我,是我們。我們去一個依山傍水,晨起可觀日出,夕歸可見日落的寧靜之地,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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