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那夫人路上小心一些,以後有什麽需要的,您派人來說一聲就行了。”


    “現在外麵亂著,夫人還是不要到處走動的好。”


    “嗯,知道了,吳媽媽回去吧。”


    我穩住了腳步,恨不得立馬就跑起來。


    一直到走出九號公館,我的心裏頭都突突直跳,幸而吳媽媽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回到帥府後,我寫下一封信留在了房間裏麵。然後便提了箱子出了帥府。


    出門的時候,我還是被攔了下來。待我從上衣口袋拿出通行證,他們也就沒多問什麽,放行了。


    畢竟趙正南的印章,還是頗具有威信的。


    這邊除了來往的軍官之類的,在平日裏幾乎沒有什麽人走動。


    所以出了帥府後,我走了很遠的路,一直到了莫愁湖邊上,才看到有那等著遊客的黃包車夫。


    “走不走?”我的南京話現在也學會了一些,日常的對話來說,並不是什麽障礙。


    “您要去哪裏啊?”他看到我,立馬站了起來,摘下草帽扇了扇,用胳膊抹了一把汗。


    我看了看旁邊的幾個車夫,壓低了聲音說道:“去天妃巷。”


    那裏離火車站已經不遠了,所以我準備到了那裏,再換一輛黃包車去火車站。


    他想了想,“那裏遠咯,要七十個錢。”


    不管多少錢了,哪怕是一個大洋,我也會答應的,畢竟我是一不認得路,二是太遠了,憑自己也是走不過去的。


    這個車夫是這幾人裏麵身體比較強健的一個,我想他跑起來的速度不會很差就是了。


    談攏了價錢,我便上了黃包車。他拉著我倒是跑得飛快,這悶熱的天氣裏也能吹到一絲涼風了。


    到了天妃巷後,我付了錢,看他走遠了,我又在隔壁一條街招來一輛黃包車,將我拉到了火車站。


    “現在沒有到北京或者天津的車票。”


    “那邊現在可是在打仗,所以車都不能過去,隻有到曆城的,再往北去,就沒有了。”


    聽售票處的人這麽說著,我心裏頭卻愈發的焦急了。


    “反正給我一張最接近的吧。”


    現在隻能是到了哪兒再說哪兒的話了,即便是鐵路現在斷了,難道到了曆城,我就沒有辦法去北京了嗎?


    這次沒有買到臥鋪車廂的車票,隻能在硬座車廂裏坐著。


    幸而去北邊的人並不是很多,所以車廂裏也沒有顯得擁擠不堪。


    箱子我貼身放在靠近裏側的一麵,困了的時候就坐著打個盹兒,餓了就帶著箱子去餐車吃點兒東西。


    這麽一路折騰著,也總算是平安折騰到了曆城。


    相對於三年前來說,這裏顯得很是蕭條了些。


    出了車站後,立馬圍上來一些人力車夫,詢問著旅客們需不需要坐車。


    “去長途汽車站。”我上了一輛黃包車。


    “好咧,您坐好。”那車夫也倒是利落,拉起車來跑得很快,“小姐,您坐車是要到什麽地方去啊?”


    我皺了皺眉,心裏不太高興,“拉你的車就是,問那麽多幹嘛!”


    “小姐誤會了,現在很多車都不往北邊開了。我是怕您要是去北邊的話,是乘不到車的。”


    “去車站就是。”我不想跟他多說什麽,對於這樣無端套近乎的人,我心裏是防備著的。


    他不再多話,將我拉到了車站後,收了十五個大子便走了。


    我進去一問,果不其然,到北邊的車幾乎都停運了。隻有到石家莊的班車,還是五天一趟。


    到石家莊就繞了遠道了,這樣的話,我就不得不再另想辦法了。


    出了車站,我打算先找個旅店休息一下,換身衣服,再吃點兒東西。


    可沒想到,一出車站,剛剛那黃包車夫又圍了過來,“小姐,我說的沒錯吧,去北邊的車都停了。您現在又什麽打算?”


    我不予理睬他,往另外一輛人力車走去。


    他見我不理,便又在我身後說了一句,“我有辦法往北邊去,就看您覺得價錢如何了。”


    我停了腳步,轉過身來狐疑地看著他。他的眼睛倒是不閃不躲,就讓我這麽盯著。


    “你有什麽辦法?”


    “小姐,我也是憑力氣憑本事吃飯的,所以給您介紹這條路子,也不過是混口飯吃,拿點子介紹費而已。您不必這麽猜忌我,把我當賊看啊!”


    “這南邊的火車大都停在了曆城,再往北邊就不過去了。”


    “所以到了曆城的一些客商們,就自發的組了個團兒。”


    “每隔三天五天的,等人湊得差不多了,就用那大卡車載著人和貨往北邊走。”


    “我們呢,就幫著拉拉散客,給他們湊個人數。”


    “但是這過去的路費,可也是不低,就看您能不能拿得出來了。”


    “多少錢?”我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怕他心懷不軌。畢竟這現在的世道沒有什麽人值得相信的。


    “十個大洋,另加八十個大子兒的介紹費。您要是覺得行,那我就帶您去。”他拿起脖子上搭著的汗巾,擦了一把汗。


    “十個大洋?到什麽地方?”這個價錢卻是很高了。


    “到滄州。過了滄州後,這邊的車也不願意去了。”他還算是坦誠。


    “你先帶我去看看,我要親自去和他們談。如果成的話,那八十個子是少不了你的。”畢竟聽他說是一回事兒,要親眼見著那才能放心。


    他笑了笑,“那成,他們都住在會賓旅社。您要過去的話,現在我就拉您過去看看。”


    上了車後,我用箱子擋住外麵的視線,將槍放在了側挎的皮包裏。


    萬一到時候他敢騙我,我不介意讓他受受驚嚇。


    “掌櫃的,文先生他們在嗎?”到了會賓旅社,那車夫帶著我進了大堂。


    那掌櫃的看了他後笑了起來,“喲,三柱子,又拉客人來了?”說完,掌櫃的打量了我一眼,“怎麽這回是位小姐?”


    “她是要到北邊兒去,車站那邊不是停了到北邊去的車嘛。我就帶她到這邊來看看,跟文先生他們搭伴兒一起去唄。”


    “這……”掌櫃的有些猶豫,“那你去問問看吧,文先生在房間呢。”


    “好嘞,謝謝掌櫃的了。”


    他招呼了我往二樓去,我下意識地就將手放到了那裝著槍的皮包裏麵。


    我的左手受過傷,現在還是使不上什麽力氣,勉強將箱子拿住都很艱難。他看了我一眼,想要幫我提箱子,箱子裏的東西太重要了,所以他的幫忙便被我拒絕了。


    那車夫也沒做讓人起疑的事兒,也就由著我一路跌跌撞撞地提著箱子跟在了他的身後。


    “文先生,您在房間裏麵嗎?”他敲了敲門。


    裏麵來人打開了房門,“哦,你是三柱子吧?是還有人要往北邊去嗎?”


    看來,他已經不是第一回拉客人來了。


    “是的,不過這回……”他頓了頓,讓出半個身子,對方這才看到了我。


    “怎麽是位小姐?”那文先生也覺得詫異,又轉身過來問我,“小姐怎麽這時候獨身一人往北邊去呢?這路上,可是不太平啊!”他又說了一些北邊的情況,似乎想勸我這趟不要北上了。


    “是這樣的,我母親身體不好,這次我是打算回去看看她的。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麵了呢!”我說的也是實情,從年初的時候,大哥幾次傳來消息,說母親的身體越發的不行了。


    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冒險地非要往北京去不可。心裏頭總是突突地,深怕母親有什麽閃失。


    “原來是這樣。”文先生歎了一口氣,“那……行吧!”


    “明天一早,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去吧。不過這路上,可能會有些不便,小姐還是多加考慮一番。”他猶豫了片刻,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談成了這件事,我終於放下心來。在旅社租了間房,又數了八十個子給了三柱子。


    晚飯的時候,我特地去了大堂和文先生還有幾位一同要去北方的客商們一起吃飯。


    他們在得知我的情況後,也是猶豫了半天,不過最終也都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已經等在房間裏麵了。文先生過來叫我,讓我收拾準備一番,馬上車就要過來接人了。


    我笑了笑,便到樓下退了房間,點了一些吃食等著他們。


    來的是一輛裝貨的卡車,我跟著他們坐到了後麵,挨著那一箱箱的貨物。


    “現在大家還是老規矩,把錢都交一交吧。”文先生帶頭拿了十塊大洋出來,跟著大家也都把錢交給了他。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錢也拿了出來,財不露白,這十塊大洋是單獨拿出來的。這樣被人也不會做的我身上究竟帶了多少錢,也不知道我把錢都藏在了什麽地方。


    “這次先告訴大家一聲,路上可能會有很多盤查的關卡,所以大家要把證件準備好。”


    “不然到時候被扣留了下來,我這邊是不負什麽責任的。”


    大家許是老江湖了,應該經常跑這一段路,所以對文先生的話並沒有什麽疑慮。


    我卻是不太清楚這件事的,“文先生,都是什麽人檢查啊?那要查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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