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之前,府裏是不能見白的。


    隻待太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後,府中便能有條不紊地忙起來。


    而太太一去,府裏就要在頃刻間掛上白,換上孝衣。


    仆役們也要在第一時間去宗人府和親朋家中通知消息。


    而我,第一次麵對死亡,麵對離別,心中驚駭萬分,不舍萬分。


    真希望能時光倒轉,讓我再多為太太盡盡孝心啊!


    辦過太太的喪事後,府中也就幾乎沒有剩下什麽銀子了。


    而舅母和奶奶之間的關係,似乎就是從這時候,變得反目起來。


    那天是這樣的,太太過身之後,作為府裏的近親,仆役們亦是第一時間通知了母親的兄弟鈕祜祿家的。而舅舅和舅母卻是在太太停靈第三天才過府來,派人送來的帛金僅僅隻有五十兩銀子。


    一開始奶奶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反複問了仆人好幾遍。待確定自己確實沒有看錯,便一下就氣炸了。


    待到和舅母單獨相處的時候,奶奶便問了起來。誰知舅母的反應著實讓奶奶更為驚訝,說這已經是他們家竭盡所能的大禮了。


    奶奶當然不信。當年奶奶出嫁時,她們鈕祜祿家雖沒人在朝了,但不說是珠繞翠圍,亦是豐屋蔀家的。


    哪裏就如同舅母說的那樣,過得捉襟見肘了?依著大舅舅的人品,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下奶奶的臉子的。所以她便認為了,這定然就是舅母在從中作梗。


    即便是遠親,但凡是報喪了,也隻是這樣一個數目就打發的。更何況,府裏還有這麽許多的人在看著這一幕呢。這活活是在撕扯了奶奶的臉麵,放在地上踩了又踩,奶奶哪裏又能忍得下?


    不顧李嬤嬤的勸阻,她氣衝衝地去找了大舅舅理論。


    過程怎麽樣我並不知道,隻知道奶奶最後卻被大舅舅一頓責罵。


    奶奶一氣之下,將五十兩帛金還給了大舅舅,揚言以後便沒有這個哥哥了。


    打從這以後,兩家便再也沒有來往了。


    後來聽聞李嬤嬤說,大舅舅那裏不知怎的,家中敗落的厲害。沒多久,連祖宅也給變賣了。在城南的平民聚居地,買了一個小院子,一家人住了過去。再後來,就沒有什麽消息了。


    大阿哥歲數也不小了,可是府裏先是給大格格備了嫁妝,而後太太身子那時已經不成了,所以後來又備下了治喪的銀子,大阿哥這才遲遲沒能成婚。


    早早便定了的親事,直到太太臨終前囑咐,讓他趕在百日裏成親,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所以太太的喪事結束了沒有多久,府裏頭便又要給他張羅娶親的事情。


    這種種的事由相加,不得已,阿瑪和奶奶商議,又變賣了府裏在京郊的兩座莊子和幾十頃地。


    而這一舉,無疑是殺雞取卵。那些莊子和地租的收入一直供給著府裏龐大的日常開支,現在……


    比起臉麵來說,一切又都算不得什麽了。


    連我這半大的人兒也都感覺到了,貝勒府是一天天在敗落。


    家族興旺的現象,是置產置業,置田置地。而家族的敗落,最明顯的標誌,就是從變賣東西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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