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長談之後, 季子珊答應穆淮謙將軍, 以後再不提什麽分道揚鑣的話。公主老婆終於消停了, 穆淮謙將軍心底卻默默抑鬱, 深感自己命苦, 旁人的妻子為了綁住丈夫的心, 那可是使盡了渾身解數, 他這位公主老婆倒好,完全掉轉了個,居然如此


    大方的把他往外頭踹, 唉,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她好多錢,這輩子要被她折騰的好生心酸。


    心酸歸心酸, 穆淮謙將軍依舊努力的當著好丈夫, 好父親,愛妻子, 疼女兒, 給她們母女兩個足夠的安全感。


    九月底, 已經年邁的定國公上書請辭。同年年底, 定國公世子寧玉湛結束了外放生涯,調職回京, 這也就意味著, 穆淮謙的姐姐穆淮露能夠長久在京了, 對此,穆淮謙將軍十分高興, 穆老將軍夫婦也甚為歡喜,唯


    有定國公夫人心裏不大舒服。昔年之事,仍如一根刺般,橫亙在定國公夫人心底,沒過多久,叫她更鬱悶的事情又出現了,小兒子寧玉澤有外放離京的打算,定國公夫人不大願意,但定國公爺和大兒


    子都支持,定國公夫人的反對意見隻能無效,寧玉澤不僅要外放熬資曆,還打算把妻子兒女都帶上,定國公夫人又想留下小孫子,反被寧玉澤以不舍稚兒為由說服。


    寧玉澤拖家帶口離京那一日,穆淮謙將軍專門告假去送行。兩個月後,刑東森也被點派了外任,高妙妙身為刑東森之妻,自要一同隨行,出發前幾日,高妙妙親自登門與季子珊辭行,她已完全走出第一段婚姻的陰霾,笑容明媚,


    滿臉幸福,再無昔日的輕怨惆悵。夏去秋來,惠安太後耐著性子等了一年半,依舊沒等來女兒的好消息,終於忍不住和女兒提了提子嗣之事,對此,季子珊十分無所謂的攤了攤雙手:“老天爺不賞臉,我也


    沒法子呀。”


    惠安太後被女兒嬉皮笑臉的態度刺激到了:“扇扇,母後在和你說正經事呢!嚴肅點!”


    好吧,季子珊隻能擺出正經臉:“我和淮謙說起過此事的,他的意思是順其自然,再有肯定高興,若以後真是沒有了,他也不失望。”


    “真的?他果真這麽說?”惠安太後微微動容道。


    季子珊頷首:“嗯,他就是這麽說的,我給他機會,叫他去找別人生兒子,他都拒絕我了。”


    “你說什麽?”惠安太後又被女兒的神來一語刺激到了,“什麽叫你給他機會,叫他找別人生兒子!”


    季子珊撓撓頭,十分光棍道:“就是我與他解除婚約,讓他該幹嘛幹嘛去。”惠安太後頓時扶額無語:“……”良久,惠安太後才輕輕歎息,“淮謙這孩子也算難得了,罷了,這事兒你們自己瞧著辦吧,母後……以後不再過問就是了。”便是尊貴如金枝


    玉葉,也不可能事事順心如意,唉,先這麽著吧,若是以後真有了什麽變數,她肯定會選擇保護自己的女兒。金秋時節,禦花園的景致自然分外不錯,和太後親娘閑聊過後,季子珊便去拉了工作狂老哥去花園散步,季子清陛下已年逾四十,端的是氣度尊貴,成熟穩重,好些人見


    到他都緊張畏懼,唯獨季子珊不怕他,還經常在他頭上刨坑動土:“唉,皇兄,瞧你,又長白頭發了。”人有生老病死,白發叢生,意味著人在漸漸老去,束發小太監的手藝很精湛,把季子清陛下所有的白發根都埋在了發髻之下,然而那些長長的白色發尾,卻是怎麽也掩蓋


    不住的,季子珊扯著皇帝老哥一綹發尾,嘟著嘴巴道:“叫你經常熬夜,把頭發都熬白了吧。”季子清陛下覺著小妹子真糟心,竟往他的痛處狠戳,難道是他願意長白頭發麽,還不是歲月不饒人……季子清陛下拍開小妹子的爪子,黑著臉道:“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


    壺!”


    “掩耳盜鈴!”季子珊顯擺了一下自己的成語水平。季子清陛下:“……”真的好想動手揍人哦,所以,季子清陛下曲起手指頭,狠狠賞了公主小妹子一個爆栗,“放肆!”敢說皇帝陛下掩耳盜鈴,換一個人說這話試試,直接賞


    他一百八十個嘴巴子。


    季子珊被彈的‘哎呦’一聲,口內呼痛道:“很疼啊皇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怎麽又欺負我,看我不找母後告狀,叫她狠狠罵你一頓!”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找母後告狀,你就這點出息?!”季子清陛下額筋一蹦道。


    季子珊十分理直氣壯的答道:“對啊,我就這麽點出息,你能咋地。”同一根藤上結的葫蘆瓜妹妹,他還真不能咋地,季子清陛下歎了口氣,抬手給小妹子揉了揉腦門兒,認命的賠禮致歉道:“剛剛是皇兄小氣了,扇扇小公主別生氣,也別找


    母後告狀了,行麽?”這些年,太後親娘可斷了不少他們兄妹三人的糾紛官司,老太太已經有點惱了,叫他多讓著點小妹子,唉,長兄難當啊。


    “那我腦門這一下不是白挨了?”季子珊並不就此罷休。


    季子清陛下氣極反笑:“那你還想如何?叫你原模原樣再打回來!”


    季子珊嗓門清脆道:“我正有此意!”


    “……”季子清陛下黑著臉道,“扇扇,不許得寸進尺,你別以為皇兄疼你,就能無法無天了,惹毛了皇兄,皇兄照樣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季子珊當即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找母後告狀,也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皇帝也不是天生地養的,親娘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我的腦門兒肯定被你打紅了,這就是證據!


    你休想抵賴!”季子清陛下分外無語,他不過就是小小的彈了小妹子一下,哪就上升到‘毆打’的嚴重地步了,他閃身攔住小妹子的去路,頭皮發麻道:“就這麽點小事,值當去吵母後的清


    靜麽?皇兄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麽,你就這麽金貴,連一點皮兒都不能碰了?”


    “沒錯!不叫我去打擾母後,除非你也叫我彈一下!”季子珊比出彈人腦門的手勢,寸步不讓道,“這樣才算禮尚往來,公平合理嘛。”堂堂一國之君,若是被人彈了腦門,那成何體統,季子清陛下指著小妹子,憋氣的斥道:“你這個小祖宗,真是天生來氣朕的!你以前不是整天吵著想去京外遊玩麽,正好


    ,皇兄明年有意出京南巡,可以叫你一同跟隨,怎麽樣,這件事能不能抹平了!”以後,他一定管住自己的手,堅決不再動小妹子一根毫毛,這小妮子也太能借題發揮了!


    “真的?!”季子珊頓時不再跟皇帝老哥計較了,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轉移開來,“你真的要南巡?”


    季子清陛下微一頷首,應道:“有這個打算。”


    “那我要帶上淮謙和滿滿一起!”季子珊果斷開口提要求。


    季子清陛下點頭同意:“可以。”


    “那我王兄呢?他也一塊麽?”季子珊雙目放光再道。


    季子清陛下這回搖頭道:“他不行,他要留在京裏,和元昊一起監國。”


    季子珊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那母後呢?她跟我們一起去麽?”


    季子清陛下:“……”問題可真多!由於季子清陛下給出的補償方案,對季子珊特別具有誘惑性,季子珊當即識時務者為俊傑,與皇帝老哥來了個一笑泯恩仇,然後兄妹倆很和諧友愛的回了慈寧宮,壽康殿裏,快七歲的滿滿小姑娘,正在彈古箏給惠安太後聽,滿滿小姑娘的興趣愛好很廣泛,她既喜歡跟著季元寶王爺學琴棋書畫,也喜歡跟著穆淮謙將軍打拳耍劍,端的是……


    文武雙全。


    一曲奏完,滿滿小姑娘眉眼彎彎道:“外祖母,我彈的好聽麽?”


    惠安太後笑容慈愛道:“好聽。”


    門外,偷聽牆角的季子清陛下和季子珊也啪啪啪地鼓起巴掌。時光荏苒,滿滿小姑娘已長成一個眉目精致、如描似畫的漂亮小美人,她與季子珊長得容貌神似,但性情有別,相較於十分跳脫活潑的季子珊,滿滿小姑娘明顯更含蓄內


    斂些,聽到門外響起的巴掌聲後,小姑娘挪步到門外,很懂事有禮地福身道:“滿滿給大舅舅請安。”


    季子清陛下一邊伸手扶懂事乖巧的外甥女,一邊對身旁的小妹子目露鄙視道:“瞧瞧滿滿這孩子,多規矩,多懂事,再瞧瞧你,嗬嗬……”那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季子珊隻當啥也沒聽見,裝傻般直入殿內:“母後,我餓啦!”


    “餓啦,好,那立馬就擺午膳。”回娘家探親的女兒,總是很受老母親疼愛的。既已入了秋,那冬天的腳步自也不遠了,臘月初,季子珊收到了一份喜帖,帖子是柔嘉公主府送來的,上麵寫道,半個月後就是許明珠姑娘的大婚之日,請她過府喝喜酒


    。


    季子珊甩著大紅喜帖若有所思,算算日子,許駙馬應是才出了三年祭,許明珠雖說年紀略耽擱了點,也不至於辦得這麽著急吧。哎,天好冷,她一點也不想去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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