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濤乃是廉親王的嫡子,今年剛滿十歲,按照大周朝的規矩,正是可以請封王爵世子的年齡。


    廉親王行事素來低調,季子濤亦無不良品行記錄,故而,季子清在批閱此事時,並沒有什麽為難之意,朱筆一走,玉璽一蓋,這事便算準了。


    給季子籮賜封號的事,卻是惠安太後提出來的。


    陡聞惠安太後的‘雙喜臨門’之語,廉親王王妃微微一驚,給兒子請封世子之位,這事倒沒什麽大懸念,至於給女兒賜封號的事,卻讓她十分意外:“太後娘娘,阿籮年歲尚幼,怎麽受的起如此榮寵……”


    自己的女兒身為嫡女,一出生便享受著郡主的待遇,一般而言,王府郡主在議婚之時,宮裏都會賜個封號,算是給王室之女再鍍一層金貴的外衣,可自己的女兒,現在還不到三歲呀……


    惠安太後不甚在意的笑道:“王室之女尚有授封公主的先例,如今,不過是提前給了阿籮封號,這有什麽受不起的……”頓了一頓,惠安太後又笑瞅著小閨女,一臉神色自若道,“哀家久居深宮內苑,這小妮子又懵懂無知,還不能陪哀家說笑解悶,三弟妹,你平日若是得空,不妨帶阿籮常來轉轉。”


    話已至此,廉親王王妃隨即起身行禮謝恩:“多謝太後娘娘的美意。”


    季子珊忽閃忽閃大眼睛,太後親娘這是在……給她找同齡玩伴的節奏?


    唔,她還真是蠻期待的,畢竟,小元寶哥哥再美萌,大金腿哥哥再暖心,她也得發展一下第三春不是,她是個女孩兒,還是要交一些能夠吃喝玩樂外加聊天八卦的好姐妹滴,於是乎,季子珊扔了手裏的鈴鐺繡球,舉起自己胖蓮藕似的小胳膊,表示十分熱烈的同意。


    見小閨女朝自己搖胳膊,惠安太後以為她又在求抱抱,便俯身抱她坐到腿上,口內溫柔含笑道:“乖寶寶,又傻樂什麽呢,瞧你這一嘴的口水……”


    在惠安太後笑著給小閨女擦口水時,廉親王王妃格外淡定的坐回椅內,至於別的幾個女眷,卻不怎麽淡定了……


    先說英親王府的賈、易、邴、丁四個側妃。


    這四個風情各異的美貌婦人,膝下俱有一女,年齡從兩歲到九歲不等,這四人仗著受寵,沒少對英親王撒嬌弄癡,意欲給自己的女兒弄個郡主當當,奈何,英親王從長女出世一直努力到第四女出世,愣是沒請下來一個郡主的身份。


    不管是從前的宣仁帝,還是現在的建平帝,每次給的拒絕理由都是——兄弟(王叔),你能先把王爵的繼承人問題解決一下麽?


    王爺老公總是不給力,這四個側妃決定自食其力。


    借著進宮吃周歲酒的名頭,四人本想討好一下惠安太後,以此來給女兒掙個體麵,誰知,惠安太後完全不買她們的賬,並且還當著她們的麵,給本就有郡主身份的季子籮賜下封號,鬱悶的四人直咬碎了一口銀牙,那廉親王王妃又沒奉承你一句,你幹嘛對她的妞青眼相待呀。


    英親王王妃依舊心酸委屈中,她做夢都想有個孩子,偏偏天不隨人願……


    柔嘉和儀萱兩位大長公主,心裏也是老大不爽。


    她們雖是身份尊貴的皇女,但公主郡主之流的爵位,並不像王爵公爵那般,可以由後輩一代代承襲下去,一旦她們薨逝,她們所居的公主府,將會被朝廷回收,她們的子孫後代,也需遷府別居。


    兩人下嫁的駙馬爺,雖也是公侯子弟,卻不是世子之流,以後是襲不到爵位的,而她們所生的子女,以後若想有爵位為依仗,一般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恩封,一是功封。


    顧名思義,恩封靠的是關係,功封靠的是實力。


    當今的皇帝陛下季子清,在登基之初,為示新皇恩典,這才加封柔嘉和儀萱兩位姑母為大長公主,而事實上,季子清和這兩位姑母的關係,並沒有多深厚親近,所以,對她們兩個所生的子女,就沒有額外的封賞恩典了。


    眾人皆知建平帝十分孝順惠安太後,柔嘉和儀萱為給自己的子女討個恩封,便將主意打到了惠安太後這裏。


    兩人為此沒少說過好話,但都被惠安太後不動聲色的敷衍過去了。


    所以,當聽到惠安太後主動提及賜封季子籮時,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柔嘉大長公主到底沒忍住,語氣酸溜溜的說道:“大嫂什麽時候與三弟妹這麽投緣了?”駕崩的宣仁帝為長兄,廉親王在四兄弟中行三,英親王行四,行二的那位皇子,在幼年時就病夭了。


    惠安太後捏著極為柔軟的手絹,輕輕摁壓在小閨女的嘴角,語氣恬淡的輕笑:“哀家與廉親王王妃做了十來年的妯娌,如何不投緣?”


    柔嘉大長公主默了一默,隨後又扯起一抹嬌嗔的笑意,語氣輕快的明朗活潑:“阿籮是大嫂的侄女兒,大嫂這般疼她,當真令人羨慕,說起來,果哥兒也是大嫂的外甥呢,不知您疼不疼他呢。”自己的長子已到成家立室的年紀,若是能封個爵位,那可就風光體麵多了。


    惠安太後給小閨女擦完口水,這才慢條斯理的溫聲回道:“不管是侄女,還是外甥,哀家都疼的……”


    然後,話鋒又一轉,惠安太後臉上浮起幾許不悅之意,語氣嚴肅道:“不過,百善孝為先,百行德為首,先帝駕崩,舉國齊哀,官宦有爵之家明令禁婚姻嫁娶,禁宴飲作樂,因日子不便,哀家的小扇扇連滿月和百天都沒過,可果哥兒他都幹什麽了?需要哀家一件一件講給你聽麽?”


    柔嘉大大長公主扯了扯帕子,麵露尷尬道:“他不是還小,不懂事麽……”


    “子不教,父之過。”惠安太後是個腹有詩書的文化人,禮義廉恥忠孝節義的道理,也能說的一套連一套,“果哥兒喚先帝一聲舅舅,他舅舅山陵崩了,他卻放蕩不羈,流連風月場所,還醉酒惹事,鬧的人盡皆知,實在是不忠不孝,無品無德之極,皇帝看在你的麵子上,這才沒有責罰襄陽侯府、降職二駙馬……”


    柔嘉大長公主下嫁的許駙馬,就出身於襄陽侯府。


    “縱算哀家有心疼果哥兒,皇帝那裏也不會依。”望著柔嘉大長公主沉下來的臉色,惠安太後又輕描淡寫的表示道,“聽說他現在還是不學無術,整日的走馬觀花,你是他的親娘,還是好生管教管教吧。”母親疼愛兒子不是錯,但是把兒子養成紈絝子弟,你這個當娘的就很有問題了。


    惠安太後一番話說下來,柔嘉大長公主氣悶的不再吭聲了,不管是冊封什麽爵位,都需要在皇帝那裏過明路,皇帝那裏若是通不過,說什麽都白搭。


    呃,果哥兒是她的頭生子,她不免多寵溺了些,現在想管他……她實在是聽不得寶貝兒子哭著喊娘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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