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江有那麽一瞬間大腦飛快運轉著, 偏偏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顧、顧嶼江?”程悠直覺覺得壓製著她的顧嶼江在發呆,繼續喊了他一聲。


    顧嶼江果然猛得回神過來, 單手撐在沙發側邊準備起來。


    他剛剛稍微起身了下, 程悠混亂中想要抓點沙發邊緣的攀援物坐回去,混亂中不知道碰到了什麽詭異的東西, 隔著那點麵料程悠也說不上來, 反倒顧嶼江自己搜得一下彈跳回去。


    程悠好不容易順口氣回去, 想著趕緊處理剛才莫名其妙濺到的東西, 抬起左手繼續去摸索牆上開關的位置。


    “咦,開關呢?”程悠胡亂摸索了一小會都沒找到,她剛才混亂中被顧嶼江撲倒後, 重新坐起後早就偏離了先前的位置。


    程悠這麽一出聲,顧嶼江就知道她現在坐的位置了,剛才大腦短暫空白過後,他已經鎮定不少。


    趁著程悠還在迷迷糊糊的摸索著, 他手長已經摸索到了沙發前麵矮幾上的紙巾盒, 顧嶼江一連狂抽了好幾張紙巾在手上,之後迅速坐回到靠近開關位置的那側沙發, 盡量不動聲色地對程悠開口,“坐過來點。”


    “什麽事?”程悠一臉茫然問道。顧嶼江的語氣聽上去略顯沉悶肅然, 無端讓人有點心理負擔。


    “有事和你說。”顧嶼江在腦海裏快速模擬了下待會開燈後十幾秒內要完成的任務, 繼續含糊應道。


    “哦……”程悠心裏抗拒歸抗拒, 還是循著顧嶼江說話的聲響方向, 往左側挪了一點過去。


    啪嗒一下, 隨著開關被顧嶼江反手開了起來,漆黑的客廳驟然亮如白晝,程悠還來不及看下自己身上沾碰到的穢物,顧嶼江已經嗖得一下近至她的麵前,兩人的鼻翼都險險碰到,程悠毫無防備之下被顧嶼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嚇了一大跳,她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顧嶼江的右手自她脖頸攬在她的耳窩處,也許是常年拿手術刀的緣故,他的手心也有不少老繭,帶著點幹燥的暖意,程悠的耳垂剛被他的指腹碰到,全身都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


    顧嶼江在程悠的正前方,頭頂上方的光線被他擋了一些,程悠隻能察覺到有陰影投在自己的臉上,她不知道顧嶼江怎麽了,難得犯慫一動未動,甚至都不好意思直視前方顧嶼江的麵龐。


    離的這麽近,顧嶼江沒有像程悠目光躲躲閃閃,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她臉上肌膚的細膩處,也許是被他剛才手指摩挲過的緣故,她的臉頰在他的親眼目睹下,很快泛上紅暈,起初還隻是點發淺的粉紅,沒一會就開始漲紅起來。


    程悠不知道顧嶼江要幹什麽,就這樣對麵而視就足夠她心跳如擂了。


    估計起碼呆愣了半分鍾,程悠才忙不迭地收回心神,竭盡全力往後麵仰去,想著盡量和顧嶼江保持點安全距離。


    “別動。”顧嶼江不容置喙的命令起來,之後拿起紙巾迅速擦了下程悠臉上沾碰到穢物的地方,甚至連她的唇角邊都揩了好幾下。


    他雖然麵上依舊看著無事人般的麵不改色,其實心頭一直在狂跳。


    也得虧他自己反應快,要不然晚上幾秒被程悠察覺到真相的話,不用想都夠糟糕的。


    顧嶼江生怕留下什麽蛛絲馬跡,擦的時候力道無意識地發重,他擦拭過哪處,程悠就覺得臉上的某處傳來一陣劇痛。好在顧嶼江很快就結束了,之後避之不及的把手上的那團紙巾扔到垃圾桶裏麵去,這才偷偷舒了口氣。


    程悠被顧嶼江沒頭沒腦的舉動弄得有點誠惶誠恐,她正要坐起來趕緊回去,顧嶼江忽然又皺眉起來。


    程悠睡前沒怎麽認真去扣他的睡衣扣子,挨著領口的幾顆紐扣扣錯位,領子顯得格外不服帖,沿著門襟皺起的縫隙裏,他立馬眼尖看到了令人礙眼的穢物,其實程悠睡衣的門襟上麵也沾了一點上去,隻是程悠這會還沒察覺而已。


    程悠剛站起,顧嶼江忽然又喊了她一句,“等下。”


    “又怎麽了?”程悠還想著趕緊去浴室洗把臉,略有不耐的問道。


    她話音剛落,麵前就已經俯過來一道陰影,不僅如此,她還明顯察覺到顧嶼江解了一顆她領口下麵的紐扣。


    程悠難以置信地抬頭正要發作,顧嶼江已經揮舞著紙巾胡亂擦拭了下,之後火速把她的領口紐扣扣回去。


    “那個——”顧嶼江鼓起莫大的勇氣開口。


    他倒是真的想和程悠道歉。


    “嗯……”程悠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迫不及待地聽顧嶼江往下麵說去。


    “沒事了,你早點睡吧。”顧嶼江避開程悠狐疑的目光,他再是做多少次的心理建設也說不出實情……


    程悠暈乎乎地走到浴室裏,迫不及待地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上,這還不止,她又特意拿起旁邊盒子裏的肥皂擦手起來,她一連洗了好多遍才關上水龍頭。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兩頰隱有潮紅,其實她有點反感這樣的自己。


    顧嶼江不過是碰了下她,她就臉紅成這樣。


    最要命的是,她剛才居然還挺想聽完他的後半句,仿佛這樣,他今晚一切不合常理的舉動都有了個塵埃落定的答案。


    想聽。


    可是又不想聽。


    她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程悠忽然猛地搖頭起來,之後重新擰開水龍頭掬了好幾捧冷水。


    被這冷水的寒意一激,身上的熱意才逐漸消退下去。


    程悠關回水龍頭,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濕漉漉的,她用手心撣了幾下上麵的水珠,本來正要準備回去,忽然察覺到自己耳窩附近的發梢上似乎還有點鼻涕一樣的濁物,雖然沾的不多,還是讓人看得惡心之極。


    程悠迫不及待地把那綹碎發撥出來彎身在水龍頭那裏衝洗起來,一連衝了好幾遍她才站直回去,再三確認身上還有沒有什麽殘留物。


    果然,在襯衫上又發現了一點可疑的東西。


    顧嶼江這個噴嚏也打是太驚天地泣鬼神了吧?


    程悠在心裏沒好氣的吐槽起來。


    噴嚏……咦,不對勁……


    程悠忽然僵在原地。


    下一秒她就恍然大悟地尖叫起來,怪不得她總覺得自己身上有點說不出口的腥味。


    天啦嚕!剛才她身上還有臉上到底是被濺了多少上去。


    程悠覺得自己一秒都忍不了,隨手拿了後麵架子上的毛巾胡亂擦拭起來,不僅如此,她覺得自己身上的襯衫都髒穢的可以。


    顧嶼江回到自己房間裏還是覺得說不出口的燥熱心煩,他脫了睡衣睡褲後,也沒蓋被子,雙手枕在後腦勺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生著自己的悶氣。


    外麵雨聲淅瀝,他卻越聽越上來無名怒火。


    生氣的對象還是他自己。


    顧嶼江還沒對自己生氣太久,就聽到浴室方向傳來驚悚的尖叫聲。


    程悠膽子向來大著,要不是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肯定不會驚慌失措成這樣。


    他心頭猛地一沉,赤腳落地,直接往浴室方向衝過去,就見著程悠火燒火燎地去脫她自己身上的衣物。


    “發生什麽了?”顧嶼江剛跑到到浴室門口就追問起來。


    程悠這會剛把睡衣脫掉拎在手上,本來還想拿毛巾擦下身上,陡然間看到顧嶼江,她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不顧就把手上的睡衣往顧嶼江迎麵砸過去,衣服一脫手,她發現自己上半身隻有紗布裹著關鍵位置,又忙不迭地去拿杆子上掛著的毛巾往她自己胸前遮擋過去。


    “你——沒事吧?”顧嶼江看她這反應估計是知道了之前的實情,訕訕問了一句。


    “你別過來!”程悠又突然發現顧嶼江身上隻穿著條內褲,男人身上僨張起伏的肌肉曲線一目了然,然而這個時候被她看到,隻是更加火上澆油起來。程悠自己一邊說著一邊無意識地後退,先前她自己突然意識到前一刻的自己身上濺到的不明物體的實情後,手忙腳亂時把盥洗台上擱著的肥皂都碰到地上去了,地上本來就已經被她弄得濕漉漉的了,肥皂落地後翻滾了幾下,地板上的瓷磚要命的滑溜起來,她腳上穿著大號男士拖鞋,後退時一不留神就往後麵溜去。


    電光火石間,顧嶼江一陣風似的衝過去,一把將都已經往後摔出去的程悠給拽了回來。程悠猛地撞回到他的胸口前麵,男人身上硬實的觸感分秒不差的傳到她的感官神經末梢上,術後的地方緊接著傳來一陣痛覺。


    顧嶼江一隻手還拽在她的赤膊上,程悠雙眼噴火似的盯著他的右手,暴跳如雷,“你都還沒洗手?還不拿開!”


    她以前的確是幫靳安弄過一次,不過也是隔著褲子潦草弄了下,雖然知道大概流程,至於she了後的真實反應她卻是沒有親眼看到過。一想到自己先前發梢上興許還有唇角上都沾碰到過顧嶼江的。。,程悠就惡心地想把眼前的顧嶼江一巴掌扇到牆壁上去。


    被程悠這麽怒吼了一句,顧嶼江果然避之不及地抽手回去。


    程悠氣在頭上,顧嶼江自然是看得出來,他當然知道自己理虧在先,不過程悠這反應也誇張了點,畢竟在他的印象裏,程悠既然有過前男友,而且還是關係不菲的前男友,這方麵的常識應該也是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不至於大驚小怪到眼前這種地步。


    “大哥,還沒看夠嗎?”程悠見著顧嶼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紗布裹著的胸前看,語氣不善吐槽起來。


    程悠一出聲,顧嶼江就回神過來了。


    他晚上就是失誤了下,又不是成心的。她這反應倒像是他蓄謀已久似的,他想到這裏,沒好氣的回敬起來,“就你這發育不全的身材,倒貼我都沒興趣,你沒必要這麽自戀。”


    “我自戀?我發育不全?嗬?”程悠冷笑一聲,朝他的內褲位置瞥了一眼,毫不示弱地吐槽起來,“人貴有自知之明,說我發育不全之前,麻煩你好好照照鏡子,就你這迷你濃縮版的配置,有沒有發育過都是個問題!”


    顧嶼江本來都已經準備回去了,被程悠這麽一激,心頭控製不住勃.然大怒起來,因為生氣的厲害,他胸膛跟著隱有起伏,連著腹部往下的人魚線都變得愈發硬朗起來,“你說什麽?”他這人永遠都是這樣,明明已經怒意盛然,偏偏麵上還能不動聲色,然而就這短短的四個字,程悠卻是一字不差地聽出了他的挑釁之意。


    她好巧不巧地回想起那會漆黑中壓在腹部上的詭異部位,此時又看看他的某個部位,程悠不甘示弱應道,“硬都硬不起來,怪不得要吃壯.陽藥!”


    程悠一出口,偌大的住處驟然安靜下來了。


    幾秒過後,顧嶼江冷冽的聲線果然在她耳邊響起,“老子吃壯.陽藥?”他怒極反倒笑了起來,然而那樣的笑意其實讓人看得心頭發寒。顧嶼江說時還上前朝她走了過來,他高她一個個頭,這樣近距離在她麵前,臉色鐵青,程悠立馬察覺到周遭的空間都變得逼仄起來。


    完了……一生氣說出了他最最介意的秘密,自己貌似有點過分了……程悠後怕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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