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這一個“蛇”字,令整個院子裏的氣氛都凝固了。


    “這青蛇曾襲擊如風的住處,就在如風行刺李禦之前,還咬了如風一口,若這蛇身上真有什麽問題,興許就是幫如風脫罪的關鍵。”


    張源和吳清兩人不知前因後果,所以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對這青蛇諱莫如深,可其他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提起青蛇,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蘇明軒。


    蘇沐漓更是如此。嶽靈心方才不願攪擾蘇沐漓的真正原因,便是這個。她知道雖然蘇沐漓提起這個兄弟的時候恨鐵不成鋼,而蘇明軒也曾差點要了蘇沐漓的性命,可蘇沐漓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兄弟不仁,他卻仍舊顧念著這


    份親情。


    讓蘇沐漓知道,蘇明軒又卷進了如風這件案子的風波中,應該會覺得為難和心痛的吧。


    蘇沐漓緊皺眉頭將嶽靈心手裏的方巾拿過來,裏麵果然是包著半截青蛇的屍身。他抬起頭來,將手伸向前,似乎是要讓耽棠看清楚。


    耽棠隻好先放下個人喜惡,上前接過方巾,走進屋子裏放在桌上仔細檢查起來。“看起來隻是普通的翠青蛇,並無毒性。這種手法,不像是他的風格,若是他的話,隻怕就是竹葉青了吧。”


    “他?他是誰?難道真有人想用蛇來害先鋒?”張源不明所以地問道。


    嶽靈心和蘇沐漓對視一眼,這件事說來複雜,三言兩語哪裏說得清楚?何況嶽靈心也不想在蘇沐漓麵前提起那件事,更不想再讓耽棠想起,當初為了幫嶽靈心求得解毒藥,蘇沐漓在唐家堡受辱……


    於是她將話題帶回到蛇身上:“軍醫也說,這翠青蛇本身無毒,但是它的胃液裏麵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植物殘留,好像是有人刻意用這種東西喂養青蛇。”


    “這倒是奇怪。翠青蛇怕人,不會攻擊人類,而且喜食昆蟲和蛙類,並不食草,怎麽會有人用植物喂養翠青蛇,又驅使它們來咬人呢?”神醫穀的侍女不由得對嶽靈心他們講的前因後果感到半信半疑。“若是軒弟所養,倒也不奇怪。放眼這大閔境內,恐怕也就他一人,能與蛇共生,研究蛇毒,改變蛇的習性,並馭蛇殺人。”蘇沐漓握緊拳頭,骨節咯咯作響。他本就不願見蘇明軒為非作歹,若蘇明軒真的


    牽扯到如風的事情裏來,他如何能不自責?


    “也許另有乾坤,先別急著下論斷。”嶽靈心寬慰他道。


    耽棠抽出一支銀針紮進蛇膽裏,過了一會兒取出來,針尖竟然變成了黑色!


    “這植物有毒。”


    耽棠眉頭一皺,劃開蛇膽,扒出一些殘渣來,放在鼻子下麵仔細聞了聞。看她凝重又半信半疑的表情,似有什麽發現。不過她還不能確定,又拿去與醫書比對。“這到底是什麽植物?”蘇沐漓見耽棠如此慎重的樣子,可見這植物絕不簡單,這恐怕也坐實了嶽靈心的猜測,當夜襲擊如風的翠青蛇,另有玄機,雖然暫時還不能確定,這與後來如風刺殺李禦究竟有沒有


    關係。


    耽棠搖搖頭說:“我還不能確定,容我把這東西帶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才能給你們答案。”


    嶽靈心聞言,心中好歹升起一絲希望,既然無法從如風口中撬出東西來,那萬事就隻有靠她自己了,現在能查出點眉目來,也算萬幸。


    於是耽棠帶著從蛇膽裏提取出來的植物殘渣回去住處。


    “既然發現端倪,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找皇上說清楚,讓他無論如何要先阻止南鉞那邊對如風不利,拖延到我們查清真相為止。”蘇沐漓比嶽靈心還著急的樣子,這就要往外麵走,卻被嶽靈心拉住。


    “這才剛剛有點眉目,不用這麽急,等我們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麽植物再去說也不遲。”


    “可是……”


    “別可是了。你呀,今天什麽事情都不許做,給我回房好好休息去。”嶽靈心撅著嘴說。


    “我沒事……”


    蘇沐漓嘴上這麽說,但還是拗不過嶽靈心,硬是被她拽進了屋子裏去。


    張源和吳清還沒搞清楚狀況,便跟著嶽靈心上前,碧水返身回來張開雙手將他們倆擋住,嗔道:“你倆還在這裏幹什麽?去去去,該幹嘛幹嘛,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


    倆人摸摸後腦勺,“哦,那末將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碧水揮了揮手,又偷偷扭頭瞄了一眼屋子裏麵,這種場合當然不能有旁人在了。於是她故意提高了聲調說:“小姐,我去盯著南鉞那邊的情況,蘇家主就交給您啦!”


    蘇沐漓聽得碧水的話,不由耳根一紅,剛被嶽靈心按到床上坐下,就趕緊站起來,“我真的沒事,也不困。”


    “那是因為藥效還沒上來。你沒聽耽穀主說嗎?你現在的身子必須好好靜養,今天下午你什麽事都不許做,就給我好好躺在床上,我會一直守著你的,知道嗎?”嶽靈心推搡著,總算把蘇沐漓“趕”上了床。


    其實他眼底滿滿的都是倦意,嶽靈心又不瞎,怎會看不見?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她,所以才不敢睡。


    現在這種局麵,隨時可能會有不好的消息傳來。“好,我睡就是了。”蘇沐漓實在拗不過,看嶽靈心撐著下巴坐在床邊,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心就好像軟軟地化開了一樣,再也拒絕不了她的好意。她現在這麽焦頭爛額地,還花時間陪著他,蘇


    沐漓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不過,你也不用這麽守著我。我答應你,今天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做,一覺睡到明天天亮,這總行了吧?”


    嶽靈心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蘇沐漓無奈地笑了笑,“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子?再說,你一個女孩子在旁邊看著我睡覺,我怎麽睡得著?”


    他本是想用這個借口,讓嶽靈心不必守著,可嶽靈心卻好像當真了,眨巴著眼睛問:“耽穀主不也是女孩子嗎?可是你每次服藥,都是她守著你睡的啊。”“她隻是看我服藥之後,有沒有不良反應而已,很快就會離開的。”蘇沐漓連忙解釋,生怕嶽靈心誤會什麽,聽得嶽靈心噗哧一聲笑出來。蘇沐漓知道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這才鬆了口氣,又說:“而且,她


    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嶽靈心雖是明知故問,心頭暗暗覺得矯情,可又忍不住問了出來。耽棠為蘇沐漓做的一舉一動,嶽靈心都看在眼裏,再遲鈍的人也不會看不出來,耽棠對蘇沐漓的心意,其實有時候嶽靈心也會覺得自愧不如。一直以來,都是蘇沐漓在幫她打點收拾,她卻沒有為他做過什


    麽,反而是耽棠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他。嶽靈心想,若自己是個男人,應該會更喜歡耽棠這樣的女子吧?如果當年不是自己先遇到蘇沐漓,不是自己救過蘇沐漓,他現在的選擇,隻怕會反過來了吧?蘇沐漓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嶽靈心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慢慢說道:“當然不一樣。耽穀主於我來說,是救命恩人,我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都要靠她。但你,就是我的命,若是沒有你,我片刻都活不下


    去。”


    嶽靈心臉上忍不住笑容,兩朵紅雲也跟著飛起來,不禁嗔道:“少油嘴滑舌了!”


    “所以,你在旁邊看著我,我怎麽舍得閉上眼睛?我一刻也不想把視線從你身上移開,還怎麽睡?”蘇沐漓溫柔地笑道。


    “哦,原來說來說去,還是想趕我走。”嶽靈心撅起小嘴,露出不滿的樣子。


    “我不是……”蘇沐漓無奈地皺起眉頭,又怕嶽靈心生氣,又怕她真守在旁邊會太累。


    嶽靈心抿唇笑了起來。她當然知道蘇沐漓的心思,他不願她這麽守著他白白浪費時間,不過,現在如風的事情還沒有定論,她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有空下來的時間陪著他,倒覺得歲月靜好。


    她起身掀開蘇沐漓身邊的被褥,竟在他身邊躺下來,像孩子一樣翻身抱住他,把頭埋在他胸口。


    “其實我也覺得好累,好想躺下來安心地睡一覺。”


    自從知道如風的事情以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尤其是得知他可能會被處斬,嶽靈心都快急死了。蘇沐漓原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她軟軟地靠在身邊,像一隻容易受傷的小動物,他隻想用盡所有的力氣去保護她。他用指尖理著她的鬢角,將她的頭發都整齊地撥弄到身後,然後摟著她輕聲說:“睡吧,有


    我在。”


    她有一會兒沒有出聲,但是突然又喃喃地說:“沐漓,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怕有一天,如果連你都不在我身邊了,我會承受不了。”


    “隻要我活著一天,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陪著你,直到你厭煩了為止。”蘇沐漓有些緊張地抱著她,輕輕在她發間落吻,好像這便是一個承諾。


    嶽靈心低低地笑了起來,雖然沒有答話,卻更緊地賴著他,像一隻調皮的小貓般在他懷裏蹭著臉。她能感覺到蘇沐漓身體的變化,剛才還涼涼的,現在卻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一樣。


    “蘇沐漓……”


    “別動。”蘇沐漓終於忍不住低聲說道,把她按在懷裏。他知道她這是在故意捉弄他!“誰讓你剛才不聽話?你要是早點乖乖睡覺……”嶽靈心打趣地說著,抬起頭來想看蘇沐漓窘迫的表情,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翻身壓在底下,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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