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聽到這裏,差點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問道:“青蛇?”“沒錯。”張源點點頭,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因為不止是他,那晚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幅景象。“那時也還沒開春,竟然就有青蛇出沒,說來也奇怪。更可怕的是,若一條青蛇也就罷了,可除了那條被斬殺


    的青蛇以外,房間裏竟然還有好幾條活著的蛇,有的已經爬到先鋒的床上了!”


    張源一邊說,腦子裏一邊回憶著那晚的恐怖景象。


    一條一條的青蛇,從四麵八方鑽出來,幾乎將眾人圍在了一個小圈子裏。有的士兵被嚇得直咽唾沫,有的還雙腿發軟。這蛇群出沒,可是動不動就要命的!“大家別緊張,把你們手中的火把放低。蛇怕火,它們不敢靠近。”吳清沉住氣,指示眾人。他們把火把放到腳邊,逼退蛇群,但也不敢輕舉妄動,惹怒這些毒蛇。與此同時,更多的士兵聽到響動趕來增援


    ,雖然這蛇群令人瞠目結舌,但架不住人多,不知是不是這畜生也怕了,突然全都飛快地爬離。


    正當大家鬆口氣時,君如風忽然手一軟,佩劍“啪”地掉落在地,人也跟著倒下去。


    “先鋒!”吳清最先衝上去,卻赫然發現君如風的胳膊上有被蛇咬的口子!他立馬下令傳軍醫過來診治,所幸軍醫說這蛇並沒有毒,簡單地處理一下傷口便無大礙。這一折騰完已經快三更天了,眾人散去休息。張源和吳清本想留下來照顧,君如風卻把他倆攆走了。誰知三更天一過,吳清不放心,到如風的房間查看,發現如風人已經不見了,貼身的佩劍也一起消失了


    。


    “沒過倆時辰,南鉞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說先鋒潛入南鉞軍營,刺殺李禦,雖然沒能成功,但人卻被扣押下來了。”張源歎了口氣,愁眉不展。


    “都怪我們!若是當晚我們看好先鋒,他就不會……”“現在不是追究這些責任的時候。何況若真是他自己走出門去的,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與你們何幹?不過,說起那青蛇,你們可還留著屍體?”嶽靈心問道,腦海裏的千頭萬緒,似乎終於牽了一個頭出來


    。


    半夜如風聲一般的鳴奏,成群出沒的青蛇,一切都好像有指揮一般在暗中進行,嶽靈心幾乎可以肯定,如風此事絕不簡單,至少,恐怕跟那個人牽扯上了。


    那個曾用蛇毒害她的馭蛇高手,蘇明軒。


    “誰會留著那玩意兒啊?”張源摸了摸後腦勺。


    吳清突然想起來,“不過那蛇被軍醫帶走了,興許他們真留著,也說不準啊。”


    嶽靈心立馬站了起來,事不宜遲,“帶我去軍醫那兒看看。”


    於是張源和吳清領著嶽靈心,快步走去軍醫的住處。所幸都在邊防大營裏,相距並不很遠,很快就到了。


    院子裏正在晾曬草藥,一股子混合氣味撲麵而來。過了一個冬天,好不容易開春了,天氣也漸漸晴朗,正是晾曬藥材的好時候。


    張源上去叫了那晚給如風醫治的大夫過來問話,沒想到那大夫還真把那條青蛇的屍體留了下來。“其實老夫是覺得奇怪。這青蛇本身沒有毒,但是它體內有一種很怪異的植物殘留,似乎有人將這種植物混入了青蛇平日的飲食中加以喂養。不過,老夫還未查出,這究竟是何種植物,而且看君先鋒並無中


    毒症狀,應該沒什麽大礙,隻不過老夫身為醫者,遇到未曾見過的東西,也要細究一番才肯罷休。”軍醫恭敬地向嶽靈心解釋道。“可否麻煩您給我一點樣本,我或許能夠查出這東西的來曆。”嶽靈心仍然抱著懷疑的態度,軍醫將那什麽植物的屬性說得模棱兩可,她自然不能放心。她心裏知曉,蘇明軒不會莫名其妙派一堆蛇過來,就


    是為了恐嚇如風,而如今既然這蛇可能有問題,那她必得細查才是。


    很快,軍醫就把半截蛇身拿給了嶽靈心。


    嶽靈心用布包著這半截僵硬的蛇身,立馬去找耽棠。從南鉞回來之後,見過了蘇沐漓,嶽靈心便開始追查如風的事情,蘇沐漓之所以沒有跟她一起,便是因為跟耽棠約好了,要做一次治療。似乎耽棠又研製了一種新的配方藥,要讓蘇沐漓嚐試,不過他倆是偷偷摸摸說的,有意避開了嶽靈心,這讓嶽靈心有種很不好的感覺——蘇沐漓的病,她一直了解得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那是一種隨時可能讓他喪命的病,談及具體的,蘇沐漓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願讓嶽


    靈心知道得太多。


    這似乎和當年她在山崖下“撿”到他時,他身受重傷有關。


    “沐漓。”嶽靈心既然知道蘇沐漓不願讓她了解太多,也就不強求,心中雖然有些芥蒂,但她知道蘇沐漓定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進院子的時候她就刻意提高了聲調,提醒蘇沐漓她過來了。


    不出意料之外,先從房間裏出來的,果然是耽棠。今日第一次見耽棠的時候,嶽靈心就覺得她的臉色有些過於蒼白,想是這倒春寒冷熱交替,天氣變化太快,耽棠這神醫也不小心“中招”了,嶽靈心還好心提醒她要好好調養身子。耽棠對她還是一副不屑的


    態度,也不怎麽跟她說話,徑直就走了。


    這第二次見,嶽靈心也不便再說。就耽棠這對人的態度,擱別人身上,嶽靈心還真不願再搭理,不過偏偏耽棠對蘇沐漓又照顧得無微不至,看在這一點上,嶽靈心對耽棠的態度也不能太壞。


    “他在休息。”耽棠擋在門前,看樣子是不想嶽靈心進去。


    嶽靈心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他了,晚些再來看他,反正,我本來也是來找你的。”


    “找我?”耽棠皺起眉頭。


    她本就臉色蒼白,蹙眉的樣子更顯得臉上一股子病態的味道。“我家穀主剛剛問完診,已經乏了,你們有什麽事,改日再說吧。穀主要去休息了!”旁邊的侍女不客氣地說道。可能是受主子的影響,耽棠不喜歡嶽靈心,連帶她身邊的丫鬟也是,見了嶽靈心都是鼻孔朝


    天的。


    可今日嶽靈心身邊可是帶了兩個軍營裏的暴脾氣,又是對嶽靈心死心塌地的舊部,看到耽棠主仆二人這麽差的態度,氣得就差沒把劍拔出來架在這二人的脖子上了。


    “小丫頭片子,怎麽說話呢?”


    “我家少統領跟你們問話,是抬舉你們,別不識好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那神醫穀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一個小丫鬟就跟他們拌嘴起來了,頗有不依不饒的架勢。


    “張源、吳清,不得無禮!”嶽靈心是有要緊的事情來見耽棠,可不是讓他們吵架的,而且耽棠這脾氣,也不是誰都壓得住,真跟她吵急眼了,她一撂挑子不幫,嶽靈心可不能拿她怎麽辦。


    張源和吳清被嶽靈心訓斥,自然不敢多嘴了,隻是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氣呼呼地。


    “耽穀主,我是為如風的事情而來,有一事想要請教……”


    “嶽大小姐親自駕臨,我可受不起這份抬舉,我區區一個江湖遊醫,怕折壽,我看嶽大小姐還是另請高明吧。”耽棠連聽都沒聽嶽靈心要說的話,徑直舉步往前走了。


    “他娘的!這什麽態度?老子……”張源咋咋呼呼地作勢要拔劍,被嶽靈心按了下來。


    嶽靈心疾走兩步,追在耽棠身後懇求,“耽穀主,人命關天,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若是不能查出這件案子背後的因由,我弟弟就死定了!”耽棠停下腳步看了嶽靈心一眼,一臉冷漠的表情。她在神醫穀長大,生生死死的事情見多了,並非每一個要死的人,送到神醫穀來都會得到救治。藥醫有緣人,這是神醫穀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箴言,她自


    然也篤信不疑。何況本就不喜歡嶽靈心,將她當成無緣人,或者說是孽緣,又豈有幫她的道理?


    “人生在世,有生就有死。何況各人有各人的擔當,做得出來什麽事,就該擔得起什麽責任,做錯了事卻要別人煞費苦心幫忙擦屁股,這樣的人即便留著,又有什麽用?”


    “你說什麽?”這下張源和吳清兩人是真的火了。方才耽棠態度差也就算了,此刻竟還出口傷人,侮辱君如風,他們倆哪還咽得下這口氣?立馬拔出劍來指著耽棠,喊打喊殺。


    “夠了,都別鬧了!”嶽靈心看著一團亂麻,頭疼不已。耽棠不肯幫忙,張源和吳清又是劍拔弩張,把這院子搞得烏煙瘴氣,卻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蘇沐漓開門出來。他麵帶倦容,問道:“發生何事?”


    耽棠回頭一看,蘇沐漓被吵醒了,不由有些氣惱,“不是跟你說了,讓你躺著好好休息,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都不要管嗎?”


    “你們都要打起來了,我還能在裏麵睡得安穩?”蘇沐漓反問道,朝他們走過來。他看向嶽靈心,放輕了聲音問:“你來了怎麽也不叫我?”


    “耽穀主說你服了藥在休息,若不是事情緊急,我也不會跑過來,還打擾到你。”嶽靈心歎了口氣,沒想到還是把蘇沐漓給吵醒了。


    “既然緊急,早該叫我起來幫你想辦法啊,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什麽都一個人擔著。”蘇沐漓說著皺起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蘇沐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耽棠忍不住插嘴進來,惱怒地瞪著蘇沐漓。


    “你若是肯幫忙,我又何必如此?”蘇沐漓說不上是埋怨還是無奈,雖然心裏清楚耽棠為何刻意為難嶽靈心,但又不能點破,幫著嶽靈心說話,也對耽棠有歉意,可嶽靈心有所求,他又怎能坐視不理?


    “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開口,我就一定會幫忙了?我不幫!從今以後這個女人的事情,我一概不幫!”耽棠說完,當真掉頭就走。


    嶽靈心急忙脫口說道:“是青蛇!”話音剛落,耽棠的腳步便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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