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秦洛與顧小月的婚事越發近了。秦洛不知是不是故意,自那天官兵搜查的事情發生後,他竟然加快了準備速度,刪繁就簡,婚期就定在這兩日了。


    似乎是經曆過那件事後,他怕節外生枝,竟想盡快跟顧小月成婚!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大半夜裏,嶽靈心還見唐雪柔房間亮著燈,心知此刻唐雪柔必是心如刀割。其實嶽靈心又何嚐不是心急如焚,過了明日,唐雪柔和秦洛之間,就當真完了!她便進去問唐雪柔,打算怎麽辦。


    唐雪柔撐著臉上的苦笑說道:“事到如今,我還能怎麽辦?隻怕上天早已注定,四年前一別,我與他便是前緣盡散,再無可能。”


    “你別這麽悲觀。畢竟還沒有拜堂,這件事,一定還有轉圜的餘地。”嶽靈心握住唐雪柔的手,想讓她振作一點。可唐雪柔不由得把手抽了出去,就好像她的心,也已被抽空了。她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嶽靈心,喃喃說道:“我不放棄又能如何?他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裏了,我留不住他的心,何談他的人?如今他好事將近,我若是再死纏爛打,豈不是自討無趣?其實想想他說的話,也沒有什麽不對,他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也有一個好的歸宿,無論顧小月是否用刺客的事情騙他,隻要他看不穿,便依舊是覺


    得幸福的。而我,隻要看到他幸福便也足夠了,又何必非要逼他找回記憶,跟我在一起呢?”


    “雪柔……”“其實我覺得自己很自私。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千裏迢迢趕來,一定要找到他,讓他想起往日的事情,與我重修舊好,卻未曾考慮過,他是否寧願。而如今,他既然明確表示,他想和小月在一起,想成親安家,有個定數,我又為何非要再攪擾他的安寧?也許我退出,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唐雪柔輕言細語,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從喉嚨裏擠出來,喑啞如斯,必是泣盡了心頭血,才能說出這番


    話來。


    她看似平靜,其實心裏,是在泣血啊!


    “罷了!你若是這樣想,我自不必再遊說你,我找秦洛說去!”嶽靈心也站起身,看樣子是真要出門去找秦洛。


    唐雪柔連忙拉住嶽靈心,急問道:“嶽姑娘,你想幹什麽?你別……”“你可以現在就說放棄,但是這件事,我替你覺得不甘心。我嶽靈心想做的事情,沒有這麽輕易就放棄的。隻是我沒想到,你口口聲聲說,與秦洛多年感情深厚,當初更是寧願為他殉情也不願嫁與他人,如


    今他要娶別的女子,你竟是心甘情願,也不知究竟是你虛偽了,還是我原本就看錯人!”嶽靈心撂下這些話,轉身就出門去了,唐雪柔自怔怔地站在那裏,再也動彈不得,更別說再攔下嶽靈心。


    嶽靈心出了門,竟然真去了秦洛的房間,而秦洛也不知是在籌備明日婚事細枝末節,還是也因大婚一事夜不能寐,他房間的燈也還亮著。嶽靈心雖然對唐雪柔說了一通狠話,但是真到了秦洛門前,卻還是猶豫了起來。她真不禁在想,就連唐雪柔自己都已經放棄的事情,她到底為什麽還要為他們堅持下去?這件事對她,沒有什麽好處利益,


    無非就是為當年的過錯圖個心安,她為他們做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唐雪柔已死心,她不如也放棄,落個清靜,她也能盡快趕去南鉞邊疆,操心弟弟如風的事情。


    可是她做了這麽多,真的要到這個關頭,就放棄嗎?


    徘徊了一會兒,她想敲門又沒敲下去,剛又舉起手遲疑著,門卻自己從裏麵開了,秦洛就站在麵前。


    “你有什麽話,今夜都說完吧。過了明日,希望一切的糾葛都到此為止。”秦洛目不轉睛地看著嶽靈心,好像並不意外她會出現在門口,也不意外她還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


    或許,他也想在他大婚之前,把一切都了解了,他能夠安安心心地成婚,再無牽掛。原以為,該是唐雪柔來說這些,但最終也隻是嶽靈心來了。


    嶽靈心看了他好一會兒,卻隻歎了口氣,“來之前覺得該有千言萬語,可是臨了,卻反倒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你若是想勸我,本就不必再多言。我意已決,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回轉?”秦洛轉過身,往屋裏走去,也不管嶽靈心是否跟他進來。


    “僅是三言兩語而已嗎?人證物證均在你麵前,是你視而不見,不願相信罷了!”嶽靈心追進去,接過話茬說道。“你是說匕首的事情?”秦洛轉過身來,頗有深意地注視著嶽靈心,“這件事,從一開始,不就是你們謀劃好的嗎?裁縫店老板娘的出首,官差上門,薑大統領那麽不近人情的一個人,卻輕易地鬆口答應他們


    搜查住處,又偏偏查到小月的住處,以及那箱底的匕首,若說這一切都隻是巧合,那未免也太過於‘巧’了。”


    秦洛把那“巧”字咬得極重,顯得刻意。“沒錯,這一切的確是我設計,但目的隻是為了讓你發現那把匕首。說實話,自那之前,我也不知道匕首究竟被她藏在何處,所以才跟小凡商量,演了這出戲。可我們在你麵前撕破的事情,卻是真真實實,


    若是因為我設了這個局,反倒讓你不信了……”


    “我不是傻子。”秦洛忽出此言,打斷了嶽靈心的話。


    嶽靈心愣了下,心頭有了猜測。


    難不成,秦洛當日其實已經知曉真相,隻是他假裝不信,也一直不點破?“其實事情的真相如何,於我來說並非那麽重要。如果小月真的為了留下我,寧願往自己胸口捅刀子,那也是她一片苦心。他們一家人,為了我已經付出得太多了,若這輩子注定我要留在她身邊,也是我欠


    她的。”秦洛說著,沉沉地歎了口氣。“你的意思是,你明知道顧小月是在騙你,還由著她來?你這樣做,就算不替你自己考慮,就不想想雪柔?她為你付出這麽多,到頭來,卻因為你想報恩,就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你這樣做,難道不是太自


    私了嗎?”嶽靈心厲聲質問。方才秦洛那些話不說還好,嶽靈心也就在生點悶氣,可是他這麽說出來,嶽靈心知道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由更加生氣了。若是他傻,愣是被顧小月蒙騙也就罷了,如若明知顧小月是這樣的人,還要辜


    負了唐雪柔,真是讓人難受得厲害。


    “那你們一定要我找回記憶,不也是自私嗎?你們有你們的自私,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欠顧家數條性命,該當一生償還。”秦洛依然平靜,不改初衷。


    聽他這麽說,嶽靈心便明白了,他的確決意已定,必是要與顧小月成親不可的了。今夜不管她說什麽,秦洛也隻是聽著而已,並不會對他的決定有任何影響。“你既言盡於此,我也無話可說。此事原本就與我無關,我一直糾纏其中,從一開始插足其中也算是多事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我多說無益,你便早些歇息,為明日大婚做準備吧。”嶽靈心說了這麽多,


    可秦洛無動於衷,她心知已經無可挽回,再說下去也是徒增煩惱。


    罷了,既然連唐雪柔都放棄了,她來這一趟本就是多餘,早該知道結局如此。


    嶽靈心轉身離開房間,留秦洛一人陷入沉思之中。


    這一夜,幾乎沒有一人真睡得好。翌日天明,禮堂便熱熱鬧鬧地吹打起來了。因為婚事倉促,男方女方均無住所和先輩,整個婚事竟然隻能在驛館舉辦。不過嶽靈心也沒讓人虧待了秦洛和顧小月,哪怕先前心頭一萬個不願意,木已成舟,


    無可更改,她也隻能和唐雪柔一樣,認命了。


    不過喜婆說,無論如何這新娘子也得出門去上一趟花轎繞街,便先由人接了顧小月出來,出門上花轎到街上遊了一圈,再回到驛館來,由秦洛在門口相迎,再入門行大禮。


    秦洛執著顧小月的手,緩步走進堂中。廳裏已被裝扮得煥然一新,喜氣洋洋。一對新人被紅燭照得渾身都好像發著光。


    嶽靈心在旁,看著他們二人從自己麵前走過,好像有些出神。


    “小姐在想什麽?”薑凡看出嶽靈心有心事,小聲問道。


    “在想,他們二人,和當年我和皇上成婚時,竟有八分相似。”嶽靈心半帶自嘲半帶感歎地說。雖說當年江玹逸與她成親時,多是為了她的身份和她背後的勢力,但興許也有感激的成分吧——感激她幫了他這麽多,建軍功、結群臣,坐穩在宮中的地位。而那時的她,又何嚐不是用盡了手段,一心一


    意隻想嫁給江玹逸為妻?如今,她又有什麽資格責怪顧小月卑鄙?“一顆玲瓏心思,卻錯付於人,終究是會傷人傷己的。”嶽靈心有感而發,目光在人群中探尋著,突然發現,唐雪柔竟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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