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嶽靈心被鏡子裏那張臉嚇得捂臉尖叫起來。


    那個人是誰?鏡子裏那個人是誰!


    江玹逸慌忙鬆開抓著祝玲瓏的手,轉過身來將嶽靈心拉進懷裏,“沒事的,沒事的!”他把嶽靈心手裏的銅鏡抽出來,一把扔了出去,騰出手來緊緊地抱住嶽靈心,連聲安撫。“那不是我,不是我……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嶽靈心顫抖著,六神無主地呢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滿腦子都是剛才鏡子裏看見的那張臉,那塊扭曲的血管形成


    的傷疤。


    她的臉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她昏迷之中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沒關係,朕會治好你的,別怕,沒關係,沒關係……”江玹逸輕言細語地哄著嶽靈心,輕輕撫摸著她的背,他冰涼的大掌能感覺到她脊背上每一根骨骼的顫抖。對一個女人來說,看到自己的容貌變成了這樣


    ,哪怕是從前長相再普通的女人恐怕也難以接受,何況嶽靈心也曾是有傾國傾城的麵容。一塊醜陋的傷疤,將她臉上所有的光芒都抹去了,隻剩下恐懼和蒼白。江玹逸的心止不住地泛著前所未有的疼痛,隻想要抱緊她,讓她的身體能夠變得重新溫暖起來。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惶恐,卻無法製止自己的舉動,他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想要對她好,想要彌補他從前對


    她犯下的那些錯!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再受傷的。”江玹逸收緊了手臂,緊緊地抱嶽靈心在懷裏,然而掉頭對秦海吩咐,收掉所有反光的東西,不能讓嶽靈心再看到她的臉,卻絲毫沒有看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祝玲瓏。


    從祝玲瓏蒼白的臉上不難看出,在今天之前她絕對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江玹逸竟然會因為懷疑她對嶽靈心做了手腳,對她動手!


    江玹逸命人取來一條絲巾替嶽靈心遮住臉,同時吩咐了秦海把清秋院收拾幹淨,然後用四麵遮住的步攆把嶽靈心送去清秋院裏。太醫已經在清秋院等候,隔著放下的簾子把脈診斷。


    然而所有人都說不出,嶽靈心臉上那塊奇怪的東西,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形成的。她身上的溫度比昨晚降下來一些,但也不算恢複正常,而太醫們因此得出的結論都是風寒而已。“風寒會讓人毀容嗎?這分明就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引起的,你們這些太醫,竟然一個都看不出來,朕養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用的?!”江玹逸大發雷霆,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掀到了地上,叮叮咚咚碎了


    滿地。


    太醫們立馬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磕頭求饒,但是他們從醫這麽多年,也確實沒有見過嶽靈心這種症狀。


    “滾!都給朕滾出去!”江玹逸憤怒地吼道,將太醫們都趕出了清秋院。


    秦海見狀,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難道你有什麽看法?趕緊說出來!”江玹逸急道。


    “皇上可還記得,昨天嶽大小姐暈倒的時候,蘇沐漓曾說過,可以讓神醫穀的耽穀主進宮來替小姐瞧病。既然如今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是否可以讓蘇沐漓,把那位耽穀主帶來呢?”秦海不緊不慢地說道。


    “耽棠……”江玹逸沉吟了一下,“你直接派人去醫館,把耽棠帶進宮來。快!”


    秦海不敢耽誤,親自出宮去了一趟,誰知耽棠並不在醫館。下人說,按往常的習慣,耽棠從神醫穀回來,必定是先去一趟蘇府,然後才來醫館的。秦海便又立馬啟程,火急火燎地趕到了蘇府去。原本江玹逸沒有明說的意思是,這件事先不要讓蘇沐漓知道,不管是出於何種考慮,他覺得即便蘇沐漓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要耽棠來了就好了。偏偏耽棠正在蘇府給蘇沐漓做日常問診,秦海不敢耽


    誤嶽靈心的病情,也就顧不得這麽多,當著蘇沐漓的麵宣了皇上的口諭,急召耽棠進宮。


    “秦公公,宮裏發生什麽事了?”蘇沐漓淡然的眼眸中浮現出疑慮。


    能讓秦公公親自出宮來宣旨請醫問診,必定是十萬火急的病情,對方若不是皇上,也一定是個重要人物。昨天蘇沐漓見皇上的時候,皇上也還好好的,反而是……蘇沐漓心裏“咯噔”一下,見秦海為難地不直接回答,而是顧左右言他,一直催著耽棠趕緊準備入宮,蘇沐漓衝上去一把抓住秦海,“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是不是嶽姑娘……是不是她出事了?否則,你為何不


    敢在我麵前說出來!”


    “宮裏的事情,我這做奴才的本就不便言說。蘇家主還是不要問了。”秦海把頭別過去。


    蘇沐漓感覺到心裏蔓延開來強烈的不安,他不放手說:“我跟你們一起進宮!”“蘇家主,這皇宮禁地,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我看你還是安心呆在這裏,宮裏的事情,自有皇上做主,你就應該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勸你不要多問多管,以免惹禍上身呢!”秦海提高了聲調,說了一番


    不太中聽的話。一來,秦海怕蘇沐漓糾纏不休,就此耽擱下去,受罪的是嶽靈心;二來,身為皇帝的內侍,秦海心裏自然還是偏向皇上的,看到皇上好不容易拋開成見,悉心照顧嶽靈心,這何嚐不是一個機會?若是讓蘇


    沐漓去搗亂……“秦公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南鉞邊疆的戰事尚未結束,和談也沒有確定下來,我軍的補給仍然要跟上,北疆一帶,戎族和蒙族的大戰一觸即發,我軍也已蓄勢待發,但送糧的商隊還在路上,這領頭的


    ,可是我蘇府的人。”蘇沐漓也冰冷了眼神,毫不客氣地回嗆了秦海一句。


    “你!”秦海圓睜雙眼,瞪著蘇沐漓,“你是在威脅我,威脅皇上?”“草民不敢。草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應該進宮向皇上稟報,若是秦公公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到時候延誤軍情,可怪不到我頭上。”蘇沐漓陰沉著臉,心頭煩亂成一團,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數。這個時候即


    便是皇帝親自站在他麵前,他也不憚說出這番話來。


    秦海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耽棠知道蘇沐漓的倔脾氣。他平時是個張弛有度的人,即便再怎麽驕傲,也能分清對象和場合,絕對不會對宮裏的人這般態度,何況這人還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蘇沐漓敢用前線戰事威脅秦海,說明他


    是真的怒了。


    為了嶽靈心,他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耽棠的手握緊了拳頭,雖然不想幫他,但是又怕這樣下去他會冒犯了天威,於是隻好開口說道:“秦公公,我神醫穀也有神醫穀的態度,雖然不敢抗旨,但是即便進了宮,皇上卻也無法左右我的診治。蘇家


    主與神醫穀頗有幾分淵源,所以我才願意替他醫治,但是今日皇上卻繞過蘇家主,直接宣我進宮……”


    “好好,算我求你們二位了,想進宮就進吧,我也不攔著了,隻求你們盡快,皇上等得及,嶽姑娘可等不及啊!”見耽棠也向著蘇沐漓,秦海隻好服了軟。


    蘇沐漓聽到真是嶽靈心出事,腦海裏“轟”的一聲,什麽都顧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跑。


    此時清秋院已經被大內侍衛團團圍了起來,儼然是在保護什麽重要人物。進出的宮人並不多,主要是送水的。


    江玹逸親自在床邊照顧,但嶽靈心也不讓他掀開簾子入內。


    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床上。重重的帷幕遮掩,也無法掩住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她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用手摸著自己的臉,雙眼無神地瞧著虛空的某處。


    從前擁有這副皮囊時,她也生出過幾許驕傲,雖然她不是以外貌取人的膚淺之人,但是哪個女子對自己的容貌又能一點都不在乎?何況,她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更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受了。


    她這個樣子,還怎麽出去見人?


    “嶽姑娘!”


    一聲疾呼打破了屋子裏的沉寂。


    坐在床邊的江玹逸陡然一驚,站起身來,隻見蘇沐漓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見了他竟然也沒有行禮。江玹逸不禁皺起眉頭嗬斥道:“蘇沐漓,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進來的?”


    “皇上,耽穀主來了!”秦海緊隨其後,把耽棠引進了房內。


    江玹逸還想對蘇沐漓說什麽,耽棠察覺到江玹逸的火氣,立馬開口說道:“皇上,病人在何處?”


    江玹逸看向捂得嚴嚴實實的大床,眼中透露出幾許憂慮,也顧不得向蘇沐漓問罪。


    “嶽姑娘——”蘇沐漓伸手去掀簾子,卻被江玹逸一把抓住。


    “她現在不想見人。”江玹逸沉著臉說道。


    “如果我一定要見呢?”蘇沐漓同樣臉色鐵青。


    江玹逸眉梢一揚,口氣變得強硬起來,“蘇沐漓,你敢這麽對朕說話?你真當朕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耽棠眼見蘇沐漓想要出口頂撞,趕緊作出不耐煩的樣子,說道:“在病人床前吵什麽吵?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嗎?你們都出去,我要開始診治,不想受到任何外界幹擾。”


    江玹逸和蘇沐漓一齊看向耽棠。為了嶽靈心的身體,兩人可不敢得罪耽棠。


    “都退下!”江玹逸憤憤地轉身拂袖離去,到屋外守著。


    蘇沐漓看了一眼大床,又看看耽棠,放在帷幕上的手終究還是垂了下來,轉身走出去。


    耽棠歎了口氣,鑽進窗簾裏,在床沿邊上坐下來,瞧見抱成一團的嶽靈心。她伸手撥開嶽靈心擋著臉的手,看見嶽靈心臉上那塊“疤”,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她的眼神,閃著對這塊“疤”相識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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