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嶽靈心已經昏睡了一整晚,黎明時才稍微清醒過來一些,不過頭腦還不是很清楚。她爬起來迷迷糊糊地環顧四周,一開始還沒發現自己在什麽地方,隻是從臥榻上下來,扶著額頭往大門口走去。


    “有人嗎?來人啊……”嶽靈心張了張嘴,隻覺口幹舌燥,喉嚨裏發不出聲音來。她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快要站立不穩。


    突然門被人一把推開,祝玲瓏徑直闖了進來。


    迎麵便對上了嶽靈心。


    祝玲瓏瞧見眼前的人,先是一愣,接著睜大了眼睛,捂住嘴露出驚悚的表情。


    嶽靈心昏昏沉沉地抬頭看著祝玲瓏,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是在皇宮?再仔細一想,這屋子裏的裝潢,不就是皇帝的禦書房嗎?在這裏和祝玲瓏狹路相逢,可不是什麽好事……


    尷尬的對峙,讓嶽靈心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低下頭沒有說話,竭力穩住重心,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會站立不穩摔倒或者是暈過去。


    “貴妃娘娘……”來伺候的丫鬟硬著頭皮擠進來,想要說是皇上吩咐讓嶽靈心在書房裏靜養,但是祝玲瓏揮了揮手,止住丫鬟的話頭。她緊緊地盯著麵前的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嶽靈心被祝玲瓏這種眼神看得心裏直發毛。祝玲瓏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打量一個她從來不認識,或者是以前很熟悉但是現在卻變得截然不同的人,這樣的打量不知持續了多久,嶽靈心頭腦發脹,根本分不清


    時間。她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有一團火在燒,冒著虛汗,身上也提不起力氣。


    “你是……嶽靈心?你真的是嶽靈心?”祝玲瓏用質疑的口氣,盯著嶽靈心問道。嶽靈心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祝玲瓏——她不是嶽靈心是誰?難道祝玲瓏連她都不認識了?可是祝玲瓏的表情,又不像是開玩笑,分明就好像是她眼裏的自己有什麽不對的樣子。嶽靈心在心頭揣摩著,卻怎


    麽也猜不到,祝玲瓏眼神裏包含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可是祝玲瓏竟忽然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發瘋了似的跟身邊的人確認,“她是嶽靈心?哈哈,她真的是嶽靈心?二十年前京都第一美人蓮夫人的女兒,嶽靈心?哈哈哈,傾國傾城的大閔女將軍嶽靈心……廢


    後嶽靈心,哈哈哈……”


    丫鬟們雖然對祝玲瓏的反應有點慌張無措,但是看嶽靈心的眼神也是怪怪的,有些人還捂住了嘴,像是怕會吃驚地叫出聲。


    不止是祝玲瓏,為什麽所有人,都用這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嶽靈心不禁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是不是臉上有什麽東西,還是有哪裏不對勁?祝玲瓏說的瘋話,大家的眼神,好像嶽靈心不是嶽靈心了似的……


    摸到左臉顴骨的時候,指尖下麵傳來凹凸的觸感,一點都不像平時那樣光滑。


    嶽靈心愣了愣——這是什麽東西?


    “你、你的臉……怎麽會這樣?明明昨天還、還好好的,怎麽……”那個伺候的丫鬟嚇了一大跳,不止是因為嶽靈心的臉,更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若是皇上問罪,她肯定是第一個逃不了的。“昨天還好好的?也就是說,皇上還不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她的臉變成了這樣?哈哈,真想看看,皇上看見你的臉,會想離你多遠。哈哈哈!嶽靈心,你永遠、永遠也沒有機會,成為本宮的對手了!”


    祝玲瓏臉上肆意張揚的笑容幾近扭曲,原本發現嶽靈心在禦書房過夜時那種極度不快的心情,也仿佛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們奇怪的言語,讓嶽靈心一下子揪心起來,胸悶得喘不過氣。


    她的臉怎麽了?


    她慌亂地四下找可以反光的東西,但是禦書房裏並沒有鏡子或者別的黃銅裝飾,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顴骨那一塊凸起的異物,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正當嶽靈心在一群人指指點點的圍觀中不知所措時,外麵傳來了江玹逸的聲音。


    “這是在幹什麽?”


    這一聲不高不低的嗬斥,簡直就像是嶽靈心的救命稻草,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門口,朝進門來的江玹逸行跪拜禮。


    江玹逸背著手,斜睨一眼祝玲瓏,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怎麽來了?”


    “哦,皇上,臣妾是過來給你送折子,但是……”祝玲瓏說著,眼角餘光看向了嶽靈心。


    嶽靈心捂著臉,低頭站在那裏。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是有什麽東西,但是這種感覺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糕!


    “朕不是說了,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任何人踏進這禦書房半步?你們怎麽當差的!”江玹逸忽然提高了聲調厲喝一聲,祝玲瓏嚇了一大跳,麵色慘白,噗通一聲跪下來。


    “皇上饒命啊,卑職們實在、實在是攔不住貴妃娘娘……”


    祝玲瓏聞言,低著頭,雙手放在身前緊張地絞在一起,“臣妾不知道,原來禦書房裏有人在休息,臣妾還以為,除了臣妾以外,皇上不會讓其他人單獨留在禦書房裏,所以、所以……”


    “這麽說,倒是朕把你慣壞了?”江玹逸斜睨她一眼,波瀾不驚的語氣,更是明顯地顯露出不快。


    祝玲瓏一愣,結結巴巴地解釋:“臣、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朕要讓誰留在禦書房裏,難道還要先向你請示不成?”江玹逸再次反問道。祝玲瓏的臉色越發蒼白,放在往日,江玹逸怎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於她?歸根究底,是因為嶽靈心吧!祝玲瓏咬了咬牙,心頭實在氣不過,於是說道:“臣妾無意冒犯皇上的客人,也著實沒想到,原來嶽姑


    娘的臉病成這樣,否則,臣妾也不至於這麽巴巴地跑過來。”


    “臉?”江玹逸很奇怪,祝玲瓏為什麽提到嶽靈心的臉“病成這樣”,明明他昨天走的時候,嶽靈心隻是風寒而已,跟臉有什麽關係?他轉向嶽靈心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我?”嶽靈心也是一頭霧水,茫然地看著江玹逸。


    江玹逸瞧見嶽靈心用手捂著左臉,不禁心生疑惑,上前去撥開她的手,一下子就愣住了。


    “怎麽了?我的臉怎麽了?”嶽靈心一口氣提起來,隻覺心口噗噗直跳。她看了看江玹逸,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秦公公,心裏完全沒有了底。


    她的臉怎麽了?為什麽他們都是這樣的表情?自己暈倒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無數的疑問潮水一樣湧來,衝散了她腦子裏迷迷糊糊的思緒。她難得地緊張起來,就好像自己變成了動物園裏任人觀賞的動物。


    “你、你……”江玹逸張了張嘴,震驚得仍是沒有說出話來。


    “我的臉到底怎麽了!”嶽靈心急得緊緊地抓住江玹逸的胳膊,從他的眼眸裏,她隱約看見自己的顴骨上,有一團紅色的什麽東西。還不等她看清楚,玉瑤從外麵跑了回來,連聲叫著:“鏡子來了。”


    祝玲瓏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拿過鏡子來遞給嶽靈心,“你自己看看不就好了。”


    嶽靈心知道祝玲瓏做事絕對不安好心,但是現在她也顧不上去揣測祝玲瓏的心意,伸手去拿她遞過來的銅鏡,誰知江玹逸忽然一把奪過祝玲瓏手裏的鏡子,嗬斥道:“你想幹什麽?”


    “皇上,臣妾、臣妾隻是想……”祝玲瓏被江玹逸紅著眼睛的樣子嚇得花容失色。她本以為此刻江玹逸應該是被嶽靈心的臉嚇到,沒料江玹逸忽然掉轉頭來喝問她。


    不僅如此,江玹逸抓著那隻銅鏡,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一把抓住祝玲瓏的手,“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你對她做了什麽?”他用力抓著祝玲瓏的胳膊,力道幾乎要把祝玲瓏的腕骨捏碎。


    祝玲瓏沒想到江玹逸會這麽想,冷不丁嚇得愣住了。


    “皇上你說、說什麽呢?臣妾怎麽會……”“你到底做了什麽!”江玹逸幾乎是對祝玲瓏吼了出來,伸手扼住祝玲瓏的喉嚨。祝玲瓏臉上剛才浮現出的一點得意之色,瞬間消失殆盡,隻剩下一片蒼白的恐懼。她拚命抓住江玹逸的胳膊,企圖讓江玹逸


    相信她。


    “臣妾沒有,臣妾真的……皇上,臣妾什麽都沒有做過啊!”


    丫鬟們見狀也趕緊跪下來求饒,“皇上,不關娘娘的事呀!”嶽靈心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越發感覺頭昏腦脹,險些摔倒在地上。她扶著額頭,垂下眼眸看到江玹逸拿在手裏的銅鏡,顧不得許多,趁著江玹逸現在對付祝玲瓏,她竄上前去,拿出最大的力氣從江玹逸


    手裏把銅鏡奪了過來,放在麵前一照——嶽靈心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頓時呆住了。鏡子裏的那張臉蒼白得像鬼一樣,唯有一雙黑色的瞳仁放得老大,更可怕的是,白紙般沒有血色的顴骨上,卻有一塊小孩子的拳頭般大小的紅色的疤,仔細看來,那塊疤並不是什麽傷痕,而是一條條橫七豎八的從皮膚底下凸起來的像血管一樣的脈絡,細細的,如同扭曲成一團的蚯蚓,通體透亮,好像輕輕一按,那些血管就會怦然破裂,濺出肮髒的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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