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覺出這些令人不安的苗頭,但終究隻是無端臆測,可能隻是她一向遇事多慮,也就沒有深想。“唐家堡也並非什麽好地方,嶽姑娘,日後還是盡量不要來吧。雖然我與嶽姑娘相處不多,但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姑娘,也難怪這一向不近女色的蘇家主,單單就對你青眼相加。”唐雪柔嫣然笑道,嘴角卻


    有一絲苦澀。


    嶽靈心一下子愣住了。怎麽連唐雪柔都看出來,蘇沐漓對她……


    或許是看穿了嶽靈心的眼神,唐雪柔掩唇笑說:“對這種事情,我是不會看錯的。蘇家主看嶽姑娘的那種眼神,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足夠讓人看清楚,嶽姑娘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我……”“嶽姑娘不必覺得負擔。我說這些,不過是想提醒嶽姑娘,珍惜身邊人,莫等失去再來後悔。這世上很多人,想珍惜都珍惜不來,而你們這樣能兩相廝守的,真的很讓人羨慕。”唐雪柔突然說這麽一番話,


    讓嶽靈心心中頗有些詫異,但唐雪柔也沒有細究下去,接著便話鋒一轉,“好了,天寒地凍,我也不耽誤嶽姑娘了,還請嶽姑娘保重。此番相別,日後未必能再相見,雪柔就此別過。”


    唐雪柔說完,獨身一人轉身離去,柔弱的背影在雪夜裏如被北風卷起的枯葉,竟是那般無依無靠、無根無係。


    “小姐,走吧。”碧水和李嬤嬤見唐雪柔離開了,這才上來。不過嶽靈心還站在原地,望著唐雪柔離去的背影。碧水不禁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唐雪柔今夜過來,特意要回玉佩,並且說了一番如此奇怪的話,似乎頗有深意。”嶽靈心皺起眉頭。頓了頓,她看看左右說道:“李嬤嬤,這幾天你稍微打


    聽一下,唐家堡內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尤其是關於唐家大小姐的。知道了嗎?”


    “好。”李嬤嬤點點頭。


    “小姐,雪下大了,我們趕緊進去吧。”碧水催著嶽靈心,趕緊回府去了。


    這一夜的風雪,又是下個不停。


    開設醫館之後,嶽靈心便開始多看一些中醫方麵的書籍,正好平日裏工作量不大,她就坐在房裏看著書。小屋子布置得雅致整潔,花瓶裏插著嶽靈心最喜歡的梅花,香氣滿布房間。


    碧水進來就說:“還是蘇家主考慮周到,什麽都給小姐準備好了,小姐坐在這兒看書也不會冷。”一邊說著一邊往炭盆裏生火加熱。


    嶽靈心笑了笑,翻過一頁書,“對啊,他總是考慮得這麽周全。”頓了頓,嶽靈心想起什麽,放下書問道,“對了,讓你去置辦的那些東西怎麽樣了?”


    “已經交代下去了,我去問問。”碧水說著走出去,招呼了一個丫頭過來問,“昨晚讓你去置辦的那些東西怎麽樣了?我家小姐這兩日要清點一下。”


    “什麽東西?哦,你說清理那些什麽工具的啊?碧水姐,真不好意思,我昨天到現在還沒得空呢!這不,耽穀主那邊實在是太忙了,來看病的人也多,我真抽不開身。”小丫頭不好意思地說。碧水聽著有點不太高興,但是嶽靈心一早囑咐過,在醫館不比在自己家裏,要更加注意言行舉止,否則給她招麻煩不說,更重要的是會讓蘇沐漓不好辦。碧水隻好忍下來,說道:“那你今天下午趕緊去把這


    事兒辦了,別耽誤我家小姐的事情,知道嗎?”


    “碧水姐,我真抽不出來時間。你看,這還排著老長的隊伍呢!要不,這嶽掌櫃自己也挺閑的,自己去買回來不就不耽誤了嗎?”小丫頭笑嘻嘻地說。


    “你說什麽呢?”碧水忍不住有些發火,瞪著眼前那丫頭。“我又沒說錯。嶽掌櫃可還有時間烤著火看著書呢,我們那邊都快忙死了,還讓我們去幹活,果然是家主欽點的掌櫃,本事不大,架勢挺大。”雖然隻是笑著說,可小丫鬟言下的諷刺之意卻越發明顯,似乎


    是看碧水忍氣吞聲好欺負。


    碧水聽出來,原來這小丫頭是故意刁難,不由得怒從心起,大聲斥責道:“你瞎說什麽?我家小姐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上這個位置的,你憑什麽這麽說她!”


    “我說什麽了?我可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心虛,非要說我是在影射你家小姐。我這個當下人的,可怎麽敢說掌櫃的呢?”小丫鬟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惹得周圍好些人都圍過來,甚至有人開始幫腔。


    一群人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似的,一致指責碧水欺負人。


    “你、你們……”碧水氣得眼圈泛紅,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她這一張嘴也說不過來。


    嶽靈心聽見了門外的吵鬧聲,放下手走出來看,隻見碧水被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吵嚷個不停。


    “怎麽了?”


    嶽靈心走過去,那些人便停歇下來,不怎麽說話了,卻是用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著嶽靈心。這目光讓嶽靈心頗有些不自在,心裏猜測究竟是發生麽了什麽。


    碧水咬牙說道:“小姐,這些、這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他們竟然說你是靠蘇家主才能做到掌櫃的,是故意欺負那個姓耽的……”


    “你嘴巴可放尊重一點。論歲數,耽穀主比你年長,算是你的姐姐;論身份,耽穀主是堂堂的神醫穀穀主,而你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她?”


    “我!”碧水氣惱不過,可嶽靈心卻拉著她,不讓她說下去。


    嶽靈心看了一眼眾人,說道:“他們說得又沒有錯。敢問站在這裏的,哪一個不是靠蘇家主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的所有人,都是蘇沐漓招進來的吧,既然隻是實話實說,你又有什麽氣好生?”


    “我……”碧水癟了癟嘴。“至於蘇家主為何要讓我當掌櫃的,誰若不服,大可去向他提出異議,既然知道碧水隻是一個下人,那麽跟她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誰要是自認為代表公平和正義,想要為別人抱不平的,現在盡管去說,我


    不算你曠工。”嶽靈心提高了聲調,身上那股氣勢卻是壓得人說不出話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吱聲。


    蘇沐漓的脾氣,想必他們也清楚,既然他選定了嶽靈心,誰若是不服去跟他論理,可未必有好果子吃。


    “都在這裏幹什麽呢?”人群後麵傳來耽棠的一聲嗬斥。隻見她分開眾人走進來,其他人都低下頭不敢說話。“都不用做事了嗎?”


    “穀主,我們……”


    “這麽多病人,你們不去照顧,都在這裏起什麽哄?”耽棠說過之後,眾人才作鳥獸散。


    碧水看著這些人,竟然串通一氣地站在耽棠這邊,簡直氣得牙癢癢,嶽靈心卻說:“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這樣,我安排的東西,你親自去跑一趟,知道嗎?”


    “嗯。”碧水雖然不甘心,卻也隻能聽嶽靈心吩咐。


    碧水一離開,隻剩下嶽靈心和耽棠麵對麵站著,大眼瞪小眼。嶽靈心隻覺尷尬,正想要走,忽然來了個蘇家的家仆來找耽棠,說是蘇沐漓有事請耽棠過去一趟。


    耽棠許是有意看了嶽靈心一眼,才對家奴點頭,“你先回去稟報家主,我馬上就到。”說罷,轉過頭看著嶽靈心,“嶽掌櫃不會介意吧?”


    “既然是蘇公子有事,那耽穀主就趕緊過去吧,怕是蘇公子哪裏不舒服,去晚了就不好了。”嶽靈心波瀾不驚地說道。


    耽棠大概以為嶽靈心會有些觸動,可是看見嶽靈心一臉波瀾不驚的表情,她動了動嘴角也無話可說,便離開醫館去蘇府了。其實嶽靈心的話讓耽棠也有些不安,萬一真是蘇沐漓有什麽不舒服呢?


    耽棠緊趕慢趕地終於到了蘇府,七元早已等候在前廳,引著耽棠往後麵書房去。耽棠一邊走一邊有些緊張地問:“叫我過來什麽事?他的身子……”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少爺的樣子,好像有什麽大事,好幾天都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大概是要跟耽穀主商量什麽吧。”七元說著,把耽棠帶進了書房去。


    蘇沐漓在書桌後坐著,似乎低頭研究什麽東西,耽棠進來時,他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來了。先坐吧。”


    “你急著找我過來,有什麽事?”耽棠並沒有立馬坐下來,隻覺房間裏的氣氛有些詭異。


    蘇沐漓正襟危坐,眉頭緊擰,好像在思索著什麽重要的事情。他這個表情,讓耽棠有些忐忑不安。


    不會是因為醫館的事情吧?難道蘇沐漓這麽快就知道,嶽靈心在醫館被擠兌,想要幫她說話了?想著,耽棠不禁皺起眉頭。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蘇沐漓沉聲說道,眉心擰得更緊,好像要說的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


    “什麽事情?”


    “當初我在神醫穀接受老穀主醫治的時候,他用藥封住了我的筋脈。但我記得他說過,如有一天,我有需要的時候,是可以解開的。”蘇沐漓話音剛落,耽棠立馬神情激動地站了起來。


    “不行!”


    蘇沐漓皺起眉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瘋了?”耽棠激動地大叫起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必須這麽做。”蘇沐漓站起身來,如羊脂玉雕琢般的麵容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我不同意!我是你的大夫,你得聽我的!”耽棠咬牙反駁,似乎這一次一定要堅持到底,不會輕易妥協。


    蘇沐漓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那個人回來了。”


    “那……”耽棠話頭一滯,瞬間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蘇沐漓。他說的,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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