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到這種程度,其實收禍的心中已經有所退卻的意思,並不是說他在懼怕,而是背後站著的那個男人給予了他相當的壓力。


    樂正汨羅,這是一個在當年的時代就名揚整個世界的男人,這是一個在當年就被冠以天才名號的人,並不是那種沒有見識,隻在家族裏無敵的,而是享譽盛名,甚至在妖魔戰場上都闖下赫赫威名的存在。


    這樣的一個人就那樣站在那裏,好整以暇的看著場上的一切,雖然現在沒有動作,但是誰又能保證他一定會這樣下去?


    心中既然產生退卻的意思,那麽格擋焰火的槍鋒的動作自然也就慢了下來,不僅如此,本該是一動不動的腳步也因此退後一點兒,脫離出了洛言攻擊的範圍,隨後...身形化作一抹殘像消失在被焰火籠罩的空間之中,出現在了洛言的背後。


    而洛言似乎早有所準備,就在收禍剛剛來到位置還沒有站穩腳步的時候,焰火的槍杆末端的尖銳就直刺洛言的背後,在旋轉的鬥氣裏閃爍著寒光的尖銳,任誰也不想被這種東西刺中身體吧。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盡量避免受傷。


    在這裏可沒有什麽治療手段,傷勢的恢複,完全就是看自己身體的自愈程度,在這樣危險的世界,暴露出自身的血腥味道,無異於是自尋死路,這代表你在將自身脆弱的事實表現給其他人看,在這個吃人世界,誰又敢真的這樣做呢?


    手掌上泛起波動的真氣鼓蕩著空間的波紋,一把抓住了外層纏繞著風與鬥氣的焰火槍杆,真氣與鬥氣之間相互碰撞摩擦產生的高熱幾乎讓空氣都開始產生焦糊的味道,也就是在這一刻,收禍冷冽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睛,對上了洛言那淡漠的不表達任何感情的眼睛,在彼此的眼神之中,是不是發現了一些不曾被自身在意的東西呢?


    人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眼睛的,但是眼睛卻又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在眼睛裏到底飽含了什麽情緒,什麽樣的情感,也許隻有你的對手知道,也許...隻有你的仇敵才會知道,有些時候,那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而在這一瞬間對視倆人,各自都在對方的眼瞳裏讀出了什麽樣的心緒呢?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隻是保持住這個動作,保持住對視的狀態。


    “你我之間,五五開。既然如此,何不五五分賬?”


    他的眼瞳中倒映的,是屬於自己的形象,是屬於一個叫做收禍的人的模樣,蓬頭垢麵,身穿破爛的衣服,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了幾十年的一個人,一個...苟延殘喘的人。


    這個叫做洛言的小子在可憐自己,不僅如此,他在可憐自己這個叫做收禍的男人的同時,還想要殺了他。


    為什麽?明明都已經產生同情的感情,卻還是能夠再度產生出殺意呢?這樣的人...


    “這裏的人,我隻需要帶走言和。其餘的...”


    收禍的眼睛很黯淡,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而引起的黯淡,也許在他的心中,也早已經將他自身不看做是人類了吧,那樣渾濁的眼睛,看不清前路,看不到未來,是適應了黑暗隻能生活在黑暗與絕望的深淵裏的眼睛。


    他早已沒有了希望,眼睛裏黝黑的瞳孔映照出的也是無底的深淵,沒有一絲希望的光輝。這是一個,被這個世界逼迫的妥協了的男人,是一個被迫做出了選擇的人。


    “不,洛言,我不會和你走的,這裏的人,我全都要帶走!”


    以言和的耳朵自然不會聽不見洛言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洛言想要將自己帶走的時候,心中除卻那一絲絲的欣慰以外,更多的是抗拒,是不願,因為他的身邊不是他一個人,還有他所在意的人。


    青梅竹馬的曉凰!


    言和轉過頭,看著背後那些希冀的眼神,這些人的生命若是真的遭到了拋棄,是一定會死在這裏的,並且,絕對是死無全屍吧。


    “言和小哥,你是不是有些貪心了?人要懂得取舍,要懂得舍得,這個道理,連我都知道。”


    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然而目光卻未曾轉移,就好像收禍的的目光之關注在洛言的身上一樣:“看在這位洛言小子的麵子上,我可以放過你,但是要我放過這裏的所有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能夠保全自身,已經是你最大的福分了。”


    站在一邊一直沒有什麽動作的汨羅這時候也出聲說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所能夠做到的就是保護自己,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是隻能容許一個人活下去的世界。容許一個人走出去的世界。”


    所有人的眼神深處,都隱藏著一抹深沉的狠毒,包括收禍,包括汨羅,也包括那些一直沒有透露自己名字的收禍的手下,沒有人心甘情願的想要死在這裏,也沒有人想要永遠的生活在這裏。


    那個隻能一個人活著走出去,隻能一個人再度見到有人類的世界的名額,是所有人都覬覦都爭奪的名額。


    所有的人,除了自己,都是敵人!


    “汨羅前輩,我知道你您在這裏被困住很長時間了,但是您一定要明白,這些人裏麵有一個你不得不救的人。”


    深吸一口氣,言和也不是看不懂眼前形式的人,但是說真的要放棄這麽多人的生命的時候,言和自問,做出這種決定是很艱難的,起碼就言和而言,他做不出來,也無法做出來...


    “哦?”略微眯起了眼睛,汨羅將目光放在了這一地的傷殘上麵,緩緩的掃視過所有人之後,終於是發現了那個完全以不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人,那個...以複雜欣喜,卻又愧疚表情的人...


    “樂正...你...難道是我的族人?”


    如果說是必須要拯救的對象,那麽唯一的可能性就隻有這個了,那個以複雜的目光看待自己的女人,是和自己同族的存在,來自東華國元帥府,樂正家的族人:“你叫什麽名字?我是說你的全名。”


    “樂正曉凰,我曾經在家族族譜上看到過您老的名字,備注是...死亡!”


    小心翼翼的看著汨羅,曉凰低聲說道:“隻是我沒有想到,您居然還活著,還在這樣的一個世界活著...家族貿然將您定義成死人,您...”


    話語還未說完,就被收禍所打斷:“既然如此,看在汨羅的麵子上,我也可以放走這個叫做曉凰的女人,並且我之前說的話依然有效。五五分成,這一地的傷殘一共二十三人,除卻言和與這個叫做曉凰的女人,你還可以帶走9個。”


    “人有時候要學會做出選擇,看好你自己,仔細想好了...”


    “你莫不是以為我數學不好?九個?二十三人五五分開的話,憑什麽你有十二個人?再者說了,之前你們烹食的那個人難道不算在其中嗎?”洛言這時候也出聲了,一出聲,就是直截了當的針對,絲毫不見退讓。


    洛言知道,想要完全將所有人帶走是不可能的,收禍所忌憚的是還未出手的汨羅,所以才會選擇做出讓步,可是,汨羅會出手嗎?


    不知道,相識的時間哪有那麽長,洛言還沒有那個自信感篤定汨羅一定會出手,收禍忌憚的是汨羅出手的可能性。


    但是若他知道汨羅可能真的不出手呢?那現如今五五分成的局麵都不會存在,汨羅能夠什麽都不表示的站在那裏,已經是最好的成果了。


    雖然還是要做出一個殘酷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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