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歌樂山,從山頂放眼望去,樹木蔥鬱,層層疊疊,煙霧繚繞,美不勝收,然卻無人顧及欣賞。


    我隨師傅達到山腰的亭子時,宮玄及生死門門主宮梟和生死門門眾早已都到了。


    宮梟穿一身黑綢,神色冷峻,他十分瘦,顴骨下陷,下顎有些胡茬,眼眸深邃,威壓凜然。


    亭內石桌上擺了一壺酒和幾樣酒具,宮梟斟了酒,往前一推,對師傅道:“柳掌門竟能帶傷親臨,著實讓宮某佩服。”


    師傅站在他麵前,伸出手去,直直地望著他,開門見山,“我要的東西呢?”


    宮梟為自己也斟了一盞酒,端起來慢慢飲盡,“掌門不肯喝我的酒,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師傅神色不改,又道:“把東西交出來!”


    宮梟放下酒盞,垂眸道:“本是來同你和解的,你這般態度,叫人為難。”


    師傅瞪他一眼,依舊伸著一隻手,麵色不善。


    “玄兒,將東西取來吧。”宮梟吩咐道,宮玄點頭,隨後從袖中取出一隻漆紅色檀木雕花盒子來,遞到師傅麵前。


    與此同時,林中驚變,一支箭羽不知何處破空而來,正對準師傅的手,我心中一驚,匆忙出招,那支箭卻被宮梟搶先一步削落在地。他站在師傅麵前,道:“有埋伏,大家小心!”話音未落,隻聞“嗖嗖”幾聲,無數支箭從四麵八方射來。


    我們被人包圍了,而且敵暗我明,根本無從突破。


    師傅站在宮梟身後,冷冷道:“今日之事,隻有你我兩派知曉,如今陷此困境,不知是否如了你的願?”


    宮梟道:“你總以為我要害你,可我就算要害你,也不至於將自己一並害了。”說罷,對著林子大喝:“躲在暗處偷襲別人算什麽本事,諸位若是有種何不出麵一戰!”


    話落,林中果然竄出許多人來,我掃視一圈,形形色色,倒摻了許多門派,為首的就是屠蕭鵬了。此時他大刀扛在肩頭上,對身後眾人道:“我屠某隻要縉雲柳靜安等人性命,那劍譜之事與我無關!”


    今日無風,但在場諸位皆衣袖輕動,都在暗暗運功,不消多言,很快刀劍聲起,林中一派肅殺。生死門和縉雲舍本是水火不容,此時竟然一起合力抗敵,倒叫人詫異。我派中人都是女弟子,縱使武功不弱,但體力終歸無法和那些功法等級相當的精壯男子比較,自然處於劣勢,如非有生死門人相助,隻怕早已任人宰割了。


    師傅重傷未愈,我怕她撐不住,一直在其左右協助,可對方人多勢眾,實在有些吃力,眼風過處,忽見宮玄被七八個人圍攻,難以脫困。我念及他先前傷得那樣重,怕他打不過,下意識便掠身過去,甩出袖中金絲,那些人防備不及,被線劃傷了後背,立即轉身攻我,因被我分散了一部分人過來,宮玄漸漸占了優勢,他朝我做了個“多謝”的口型。


    然而圍攻我們的人實在太多,不消多久,眾人體力已經跟不上,我派弟子已經死傷了許多,師傅見情況不妙,遂將盒子扔給我,吩咐我和宮玄帶著盒子離開,眼下看來,也隻有如此了。山腳下隻怕有埋伏,我們隻好一路往山上奔去,可怎麽跑也甩不掉身後的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腳下一滑,方發現前方是個懸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一隻腳已經滑了出去,就算宮玄緊緊拽住我,我整個身子已經懸空,宮玄無處著力,也被帶地趴倒在地,四周沒有樹木草叢可以借力,我遲早會掉下去的。我對宮玄說:“放手!總好過兩個人一起送死!”


    他已經快撐不住,一張臉掙得通紅,“後麵還有追兵,放手的話,我一個人一樣要死,倒不如搏一搏,你說呢?”話未落,他身下的沙土一滑,身子又往前傾了大半,我亦往下移了一截。抬眼時我瞧見後麵有個黑影,忙提醒他道:“小心!”然他已經無力反擊,身體一翻躲過劍鋒,但再也支撐不住我的重量,兩個人一同滾落下去。


    身體懸空時,我腦中一片空白,隻記得被一個寬廣的胸膛擁住,周遭浮雲,什麽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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