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姝根本不願考慮保密的事,她隻知道五個無辜的生命會因為她而死。她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柳蒼昊轉頭見林清姝已經淚流滿麵。


    他想了一會兒,說道:“可以,讓她們全部去農莊。不過以後,你給我聽話些!”


    “我,我一定聽話。”林清姝已經亂了方寸,隻想救那五人,自然什麽都答應。


    “舌頭不能留著!”柳蒼昊說完這句,就要走。


    林清姝一愣,連忙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他衣袖道:“小,小蘭,給我留下吧!她什麽都不會說的。”在這國公府,隻有小蘭是真心對她好,她也隻相信小蘭。


    柳蒼昊看了她一眼道:“她是你的人,但她沒什麽用,讓她回林家算了。”


    小蘭的賣身契是林清姝拿著,確實不算國公府的人。


    柳蒼昊本來也不在乎她身邊有個忠心的丫鬟,可小蘭出身太低,不算聰明伶俐,做事也不甚妥帖,留下用處實在不大。


    能把小蘭放了,林清姝已經很感激。


    她哭著點點頭,柳蒼昊一甩袖子,她無力鬆手,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這兩三年在國公府,世子和柳蒼昊對她一直都不錯,說話和顏悅色,雖然有時候柳蒼昊因為她不聽話會收拾她,但大多數時候對她都很好。


    她沒見過國公府的黑暗,也沒領教國公府的殘酷手段,所以大意了。


    這不怪別人,隻怪她自己得意忘形。如果她犯了錯,由她來承擔後果,她也能接受,可偏偏她犯錯,遭殃的卻是那些無辜的奴婢,這讓她非常愧疚。


    不知過了多久,悲傷愧疚的情緒越積越濃,心裏負荷不了如此多的傷感,她“哇”地大哭出聲。


    羽汐走進院子,見林清姝正坐在地上哭,趕緊把她扶起,安置她坐好,半跪在她麵前輕聲道:“鄉主,別哭了,您妝都花了。”


    林清姝心中委屈,撲進她懷中哭得更傷心:“幸好你剛剛不在,幸好你不在。”


    最近羽汐沒什麽可教林清姝,林清姝寫字想要安靜,就讓她不要過來。


    羽汐算是柳蒼昊院子裏麵的人,都是住柳蒼昊院子,沒事她就不過來。


    剛剛有個一等丫鬟讓她過來這邊看看,她這才過來的。


    羽汐拍著林清姝,想要安慰她悲傷的心情,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所有人都知道,林清姝在國公府地位相當高,兩個嫡出公子更是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看著。


    羽汐見她哭得這樣傷心,心中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不敢問發生了什麽事,因為在樓子裏麵長大的姑娘,懂得隻聽話不問事。


    她不敢問,林清姝當然也不敢說發生了什麽事,已經害了那麽多人,她不會腦殘到再去害羽汐。


    羽汐在林清姝院子裏麵守了好一會兒,發現這院子除了她們兩個就沒別人了,心中不覺寒意叢生。


    天快黑的時候,新的丫鬟被派了過來,侍候林清姝上了床,其餘的人才開始接手院子裏的事情。


    小蘭的位置被牡丹替代,廚娘是新的,不認識,其他粗使和二等丫鬟都是從柳蒼昊院子過來的。


    林清姝睡在床上,大睜著眼睛,久久不能入眠。她想給那幾個被她牽連去農莊的下人一些補償,但她又怕再去過問那些人,會更加連累她們。


    隻能等以後看柳蒼昊心情好些再想辦法。


    第二天,林清姝沒有練字也沒有畫畫,隻坐在窗口發呆。


    她沒心情做任何事情。現在柳蒼昊把唯一對她忠心的小蘭都弄走了,也就是說,從昨天開始,她在國公府是孤立無援的。


    雖然小蘭沒什麽能力,也幫不了她什麽,但她至少也可以對小蘭說說心裏話,甚至發點牢騷。


    現在沒有小蘭了,她連說句話都要考慮好才能開口,否則一旦說錯了什麽,傳到世子柳蒼昊那邊,還不知要這怎麽收拾她。


    這種日子過著真心累!


    牡丹給她梳頭跟她說話,她似乎都沒聽見,像個傀儡娃娃似的,任人擺布。


    “唉,我的鄉主,您倒是說句話啊!世子說等下讓您見個重要的客人,您打起精神來好不好?”牡丹給她簪花,口中說道。


    “可以不見嗎?我今天沒精神!”林清姝終於說話了,不過她這是拒絕。


    昨天受的打擊太大了,也不知道那幾個人有多慘,她心情一點都不好,根本不想見什麽外人。


    “如果可以不見,世子肯定不會讓您見的。”牡丹很無奈。


    把林清姝打扮妥帖,牡丹仔細看了看,除了她的表情很難看外,其餘沒什麽可以挑剔的。


    用完午膳,林清姝有氣無力地靠在書房窗邊的羅漢榻上發呆,她的神情十分黯然。


    沒等世子院的丫鬟過來叫她去見客,就見有人進了小院。


    來人披著一件黑色的錦緞鬥篷,頭戴金冠,用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別著。


    牡丹發現世子和二公子在來人後麵垂首跟著。能讓兩位嫡出公子畢恭畢敬跟著的一定來曆不凡。


    她連忙跪倒,匍匐在地。


    林清姝還在發呆,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柳蒼昊見她這種脫線狀態,心中氣極,低聲斥道:“溪雲鄉主,還不給五殿下行叩拜禮?”


    林清姝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剛要下榻行禮,就被五皇子快步走過來拉住道:“本宮微服出宮,你們不必拘泥禮數。”


    林清姝沒在狀態,一時不知是什麽情況。


    李寧成拉著林清姝坐回羅漢榻上,轉眼見世子和柳蒼昊都在,便道:“本宮與溪雲鄉主單獨說會兒話,你們不用跟著。”


    眾人退出小院,站在了院外。整個鄉主院的丫鬟,也都被清出了院子。


    院子裏隻有侍衛站崗。


    李寧成與林清姝一同坐在羅漢榻上,問道:“聽聞你前些日子遇刺,好些了嗎?”


    他說的是銀月兒那一次。


    那些天他就想來了,柳蒼昊回稟說林清姝受傷,無法見人,這才拖到今天。


    不過今天看來,林清姝的臉色還是有點差?莫非傷勢嚴重,不太好?


    林清姝勉強一笑:“謝殿下掛念,沒事了。”


    李寧成就在她眼前,她卻覺得很陌生。


    他現在的個子高了不少,與柳蒼昊差不多,完全沒有以前秋獮時的瘦弱模樣。


    除了眉間那顆痣依然顯眼,李寧成現在的樣子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你長大了。”李寧成坐到林清姝旁邊,極深情地看著她。


    林清姝“嗯”了一聲低下頭。


    她昨天為了小蘭她們活下來,已經答應聽柳蒼昊的話,現在李寧成來了,肯定要低眉順眼。


    兩個人坐在羅漢榻上,挨得很近,林清姝不知道李寧成為什麽才初見就要和她這麽擠,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是色狼。


    可他是皇子,就算是個色狼,林清姝也不敢打他。


    李寧成見她低著頭,以為她害羞,有些尷尬,便想找點話說,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書桌。


    桌上放著林清姝平日練習的書法,一張張卷好,甚是整齊。


    他走過去打開一張,是李白的《將進酒》。


    李寧成先是無意翻,突然發現有些意思,就開始仔細看:“咦?這是誰寫的?”


    “一本古書裏抄的。”林清姝已經站在旁邊,見他看詩,連忙將自己的狀態調整為在線狀態。她唯恐李寧成以為是她寫下這些驚才絕豔的詩,連忙先把自己撇清了。


    李寧成看了好一會兒,又拿了另外一張看,是《水調歌頭》。


    “這也是那本古書裏的。”林清姝不等他問,搶先解釋。


    李寧成看著點頭:“很不錯。國公府有這好書為何不抄一份給本宮?”


    他詩文不錯,在幾個皇子中最好,平日也很喜歡看些詩文集子,聽聞國公府有此等上佳的詩文古書,就想著要一份。


    林清姝急中生智答道:“那古書被前些天刺傷我的人偷了!”


    院子外正用內氣偷聽的柳蒼昊:“……”


    不得不說,林清姝的反應算是快的。子虛烏有的古書,現在有人背鍋了。


    (銀月兒:(╯‵□′)╯︵┻━┻)


    李寧成放下手中的字,轉頭看站在旁邊的林清姝,好一會兒說道:“我好久沒見你,很想你。”


    林清姝:“……”


    她不知道李寧成所說的好久是多久,是從那次梅花宴算起?若是,的確有些久。


    李寧成輕輕抬起她的下頜道:“這幾年我一直看著你。”


    林清姝一怔。


    這話什麽意思?一直看著?怎麽看?他在皇宮,她在國公府,隔著宮牆,隔著幾條街,怎麽看啊!


    隻有李寧成自己知道,他每天看林清姝的畫,每天思念她,偶爾在貴族宴會上看到她。


    這幾年,她離他太遠了。


    現在她就在眼前,他很開心。


    “清姝,進宮陪我,好嗎?”李寧成走到她近前低頭,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龐——這是他日思夜想的臉。


    “我,我,我剛剛十三,歲,還沒,還沒及笄!”林清姝很想把他的手打開,很想罵他喪心病狂,初中生都不放過。


    但是,她不敢任性!經曆了昨天的事情,她再不敢隨性說話了。


    李寧成仔細地看著她,就連她臉上慌張的模樣,看起來都是那麽好看。


    他輕輕把林清姝拉進懷中,那珍愛的樣子,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林清姝很迷茫,很失措。她和李寧成不算很熟吧?現在這樣是為什麽?


    按道理,貴為皇子,應該不缺女人,李寧成現在幾歲了?十六或十七,沒女人嗎?


    mmp,連她這初中生都不放過。


    “清姝,你知道每天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嗎?”李寧成聲音很低,在林清姝耳邊響起,有點魔性。


    林清姝全身寒毛豎了起來。


    “殿殿殿,殿下,我,我才十三歲……”林清姝急得結巴了。


    她一再強調她的年齡,李寧成自然聽懂了。


    見她的臉急得通紅,輕笑:“別怕,我會再等你兩年圓房。你提前進宮陪我可好?”


    林清姝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以後圓房,但要她提前進宮。


    好想回答“不好”,但是她不敢。


    “為為為,什麽?”林清姝發現自己今天簡直變白癡了,沒有一句話說利索過。


    話說不利索,卻並不代表她心裏不明白。這李寧成宮裏難道缺女人?非要她去陪著?


    李寧成捧著她的臉,非常溫柔地說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我心疼,我要你在我身邊。我要每天看著你守著你。哪怕什麽都不對你做,我也很高興。”


    林清姝不開心:你高興我不高興,進宮沒了自由,想見父母哥哥都見不到。


    李寧成等不到她的回應,輕輕歎息:“我知你心中不愛我,你隻是迫於我的身份……先跟我進宮,我會對你好,你也會喜歡我!”


    每天思念一個人到心疼,他自然了解這個人。林清姝的心中眼中沒有他,如果十五歲及笄就進宮當側妃,兩人還需要相處很長時間才能熟悉相愛。


    單方麵愛一個人的滋味不好受,他要她,除了身體還有心。


    最近他想了很多,覺得還是應該把林清姝早些接到身邊。


    心中深深喜歡一個人,不能與她在一起,獨自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若是每天能看到她,與她說話,他的心中也不會那麽苦。


    三年前,林清姝還敢在李寧成麵前大放厥詞,讓他別坑人,但現在,她看著李寧成,除了眉間的痣,其他一切都變了。


    李寧成的身材比以前好多了,肩膀寬了不少,手臂有力量,他的眼神也沒有半分懦弱。不止如此,他眼中帶著堅毅,鼻直口方,竟有些男人的冷硬氣質。


    這種男人,似乎並不好惹。


    兩人離得太近,林清姝嘴唇微張,仔細觀察著李寧成。


    李寧成睫毛垂落,低頭輕輕吻在她如花瓣的唇上。


    林清姝腦袋一片暈眩。


    這吻很淺,一觸即離。


    林清姝反應過來,用手捂著嘴,心中大驚:她的初吻!她的初吻,就這麽沒了?


    她不想進宮,她不喜歡五皇子,現在卻要提前進宮。


    好難過,好憋屈!


    眼睛和鼻子發酸,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她柔潤略圓的臉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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