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腐朽、淒涼、破敗,是這座城的唯一光景。


    陰暗的皇宮廳殿內,牆壁與地板盡數崩毀塌陷,閣樓天頂的房梁分裂成兩段,倒豎垂落,像是被巨大力量給無情摧毀,完全看不出昔日全貌,慘不忍睹。


    不過,管他那麽多呢,這裏是常世,一切都是虛假的倒影,現世的皇家居城應該依舊是完好無損、輝煌大氣的建築。


    一路走來,眾人早就見慣了各種各樣殘破不堪的廢墟,並無太大感觸,唯獨深深震懾著心靈的是空氣中那越來越濃鬱的不祥陰氣,而己方現在正朝著它的最終源頭處前行。


    穿過長長的回廊走道,最終眾人總算抵達居城的中心區域。


    這裏是一處寬敞的室內大廳,天花板距離地麵有五米高度,隨處可見翻倒在地的燭台、破舊屏風等場景裝飾物,地麵以木材質鋪成,布滿斑駁裂痕,四麵被厚厚牆壁環繞,刻繪著早已褪色的和風波浪紋路。


    “那……那是什麽?!”碓井貞光表情驚愕地指著前方,似乎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眾人隻見在那殿堂盡頭處,由階台通向天方的天皇之座已經被一個龐然大物所占據,周圍被淡淡黑色霧霾纏繞,看不清具體輪廓,卻散發出極其濃烈的危險感!


    “破!”源賴光徑直走上前,雙指夾緊朝上,甩出一張靈符,將那漫天黑霧瘴氣驅散,露出後方龐然大物的真麵目。


    那竟然是一頭蛇!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蛇之頭顱!


    這巨蛇腦袋約有十米多高,猙獰壯碩無比,從地上生長出,長長脖頸以下的身軀部位都紮根在土中,通體呈半透明狀,如同雕像般靜止,一動也不動。


    站在這巨型蛇之頭顱之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降臨心頭,它的身體表麵覆蓋著漆黑墨綠的蛇鱗,看上去十分堅硬、刀槍不入,睜開的蛇眼有燈籠大小,瞳孔呈灰白色黯淡無光,沒有一絲生命氣息,似乎已經死了。


    “是一具蛇屍。”源賴光反複端詳了一會兒,才確定這巨大蛇頭確實死透,暫時構不成威脅。


    他的靈視之眼可以清晰看到,天空的陰氣流動就是從大蛇頭顱散發,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氣聚合體,承載著整個常世所有的黑暗、陰邪!


    「????」


    等級:30【已死亡】


    生命值:0/0


    種族:未知


    屬性:未知


    盡管隻是死物,卻依然可以感受到這謎之巨蛇頭顱所帶來的暴戾瘋狂氣息,猶如在它的體內封存著無窮無盡的吞噬、貪婪、破壞欲望,毫無疑問它活著的時候必定是災禍的凶獸。


    “源將軍,這東西就是陰氣的源頭嗎?”林夜盯著那巨型蛇頭許久,詢問出口。


    “沒錯,所有陰氣都是從它龐大的軀體內散發出的,此物與我所知的一古代禍神有些相似,不過也許隻是毫無依據的傳說罷了。”後者點了點頭,回答。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蛇之頭顱都還是死亡狀態,沒有表現出任何複活征兆,卻帶給林夜一種它好像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的錯覺。


    “那現在要怎麽辦?”


    “自然是徹底地消滅它!”


    源賴光語畢,右手迅速拔刀出鞘,身體縱身一躍數米高,揮舞太刀之刃向那巨大蛇頭猛力斬去!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源賴光灌注了全力的一刀砍在蛇身上,卻隻打到了空氣,竟從中直直穿了過去,沒有造成絲毫實質性打擊。


    “隻是殘魂嗎……”一擊未奏效,源賴光便落地收刀,退了回來,喃喃自語。


    剛才的一幕林夜完全看在眼中,這巨蛇腦袋似乎隻是半透明的靈魂形態,任何物理攻擊都會直接穿透過去,無法用常規手段將它摧毀。


    聽聞源賴光之後的解釋,林夜才知曉,所謂“殘魂”其實就是殘留在世間的魂魄,沒有實體的無形軀殼,殘魂之內依然蘊含著該物生前的部分特質,例如這蛇頭便如漏氣般不斷向外界散發陰氣。


    如果放任不管,不僅常世中的妖鬼將會受陰氣影響變得更加殘暴凶惡,陰界裂縫的寬度也會變得更大,難以關閉封上,當逢魔之時來臨,無數常世妖鬼就能大肆湧入人間,危害蒼生!


    “拔除殘魂的術式與封印陰界門類似,需要長時間保持專注施術,此物的陰氣過於暴虐混亂,存量極大,至少需要一個時辰才能拔除。”


    “一個時辰嗎?那就拜托源將軍了,我們都會在旁邊保護你完成術式的。”林夜應道,一個時辰相當於兩小時,說久不久說快也不快。


    “好,那就開始了,施術期間我不可分心,也不能受到任何幹擾,其餘的就得仰仗諸位了。”


    “貞光,放出所有獵蟲偵查四周,若有敵人來襲提前警示!金時,去守住宮城大門。季武叔留在此地為我護衛左右。”伴隨著藍色靈力光芒充盈,源賴光整個人都如同被包裹在光團中,神聖美麗,在施術前他微微側過頭,對著三位心腹家臣下達命令。


    “遵命!”三位天王都領命告退,各自去履行自己的使命。


    至於林夜眾人,自然也都原地留下,保護源賴光施法。


    交代完一切事宜,源賴光才緩緩邁步向前,來到那巨大蛇軀下方,抬頭仰視,對上那雙黯淡的蛇瞳。


    他從背囊中取出一枚靈符,以食指與中指夾在指間,豎直朝上,閉上雙眼,嘴中念念有詞。


    “萬法歸一,虛空無相,玄冥歸命,淒淒煌煌!”


    “殘留於常世的荒魂汙穢,就此拔除散去,四象封印術!……急急如律令!”


    當源賴光念出最後一句咒語,磅礴的靈力頓時從他身上充斥溢出!在那蛇頭身軀的下方形成一個巨大的五芒星法陣,將其拘縛在正中心。


    伴隨著灌注的靈力漸漸濃鬱,法陣的四個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浮現出四道射向天穹的光束,隱隱凝聚出四具幻影,分別對應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象封印術”正是陰陽術中最強的兩大封印術式之一,源氏一族宗家代代相傳的秘術,另一種則是“兩儀八卦封印術”,隻有安倍晴明會用,且無人有幸見過。


    成功施展四象封印術後,林夜看到源賴光頭頂出現一個施法條,隻不過讀條填充的速度非常緩慢,半天隻漲了一點點,1%不到,看樣子是真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完成施法。


    “我們就這裏守著吧,萬一半途突然闖進來一兩隻妖鬼打斷他施法讀條就很尷尬了。”林夜在團隊語音對同伴們吩咐道。


    “嗯。”楚凡點頭,卻又麵露一絲疑惑之色,“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


    “是什麽?”林夜問他。


    “剛才在進入宮城前曾遇到的那兩名黑白鬼使,它們身上的傷似乎是與強敵作戰留下,可這裏隻有一頭死去的巨蛇,那麽問題來了,擊傷那兩個鬼使的是誰?”


    林夜一聽,恍然覺悟,要不是楚凡這麽說他還真給忘了,這大蛇頭顱雖攜帶著可怕氣息,但它終究是死物,死掉的東西又如何能傷到黑白鬼使?


    目前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巨蛇頭顱是假死蒙蔽己方,擊傷鬼使的就是它;二是敵人另有其人!


    想到這裏,林夜不由側過頭向法陣那邊望去,源賴光依然在保持著封印術的讀條,可那蛇頭並沒有任何詐屍複活征兆,看樣子它是真的死了,並非裝死,否則見到有人要封印自己應該早就醒來了才對。


    正當他陷入沉思之際,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令眾人都驟然色變!


    “哦?四象封印術嗎?要是完成的話,本大爺可是會很頭疼的。”


    這個男人聲音冷漠而又高傲,仿佛一位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帝王,語氣中毫不掩飾敵意!


    源賴光此刻依舊保持著施術動作,雖無暇去看別的地方,可這傳入耳中的聲音,卻讓他異常熟悉,或者說是絕對無法忘記!


    他咬緊牙關,額頭都不免流下一滴冷汗,緩緩念出來者的名字。


    “酒吞……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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