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也是無奈了。送都送不走,他還能有什麽其他辦法?隻能派了牛頭馬麵貼身跟著,任由這小祖宗在陰曹地府裏四處閑逛。


    路瑤出了大門就坐上了車,再次朝著鬼市的方向行駛而去。她確實不急著回去。先前所說的一切緣由都是真實的。當然,她同樣渴望著能夠在陰曹地府多玩上一段時間。這裏雖然古樸,可同樣擁有著超乎與陽間界的科技產品,有著非同一般的奇異體驗。而這種體驗的機會,對於尋常人來說,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可能。她又如何能不把握好這次機會,至少,至少也該試試iphone10是個什麽手感。


    陽間界。


    龐大的城市之中,大多數的地方,都靜寂的像個死城。


    在大批量民眾撤離之後,劇烈的戰鬥席卷了整個川域。殘垣斷壁四處可見,不少城鎮隨著戰鬥的結束和升級,徹徹底底變成了一片廢墟。


    粗壯的大樹攔腰而斷,其斷裂的枝丫鋪天蓋地一樣嵌入了緊鄰的高樓之中,險些將高樓同樣攔腰撞斷。再也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巨樹是如何斷裂的,也同樣沒有人知道,它又是在何等的力量之下,撞擊在了高樓之上。


    那繁茂的枝葉,仍舊恍若未覺的綠著,帶著一絲慘然,沒有一絲將要幹枯的模樣。幾具屍體神態各異,倒在了枝丫之下,那繁茂的枝葉像是一層厚實的綠毯,將他們遮掩其中,不細細辨認,從外部絕對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王東華推開了變形的房門,入眼就看了一個爛掉了的腦袋筆直的對著他。蒼蠅發出嗡嗡的聲響,把那破碎的腦殼當成了自己的航空母艦,起起落落,忙得不亦樂乎。他的兩顆眼球全部被粗壯的枝丫擠到了眼眶的外麵,就那麽垂在那裏,隨著風兒搖來晃去。時間顯然是過去了有段時間,那低垂的眼球,表層已經有些幹癟了。王東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隻覺得自己呼入口中的空氣,都帶著一股子鹹腥的味道。一陣惡心的感覺翻湧而上,讓他猛然後退了兩步,扶著牆就吐了起來。


    葉蔓姍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王東華的嘔吐物。


    小六子一個閃身進入屋子之中,片刻後退了出來,衝著外麵的人搖了搖頭。他攤開了自己的手掌,露出了裏麵四張帶著幹涸血跡的卡片。


    “死完了!我們來晚了!”


    王東華此時的心情是鬱結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屍體,那在胸間縈繞的如火激情如同被潑上了冷水,瞬間熄滅。走出研究室,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這種簡單的事情,往往容易讓人賭上一輩子的勇氣。以至於當人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勇氣已經消耗殆盡。


    對於王東華來說,這無疑是一種致命的無奈。可人一輩子,總是在躊躇中前行的。而且現階段的一切狀況,也由不得他不向前走。向前邁出一步,即便是不知道前路如何,可是很多情況之下,這一步邁出,就再也沒了後退的機會。


    他強行止住自己嘔吐的欲望,抬眼再次看向了屋子裏那些屍體。現在的他滿腦子再也沒了往日裏那些冗雜的各類公式,取而代之的,則是各種各樣死狀難看的戰友,同袍。


    戰爭打得太慘烈了。那記錄在電影裏,記錄在書籍裏的種種場景,永遠都沒有親眼所見的這一幕幕更讓人震撼,更讓人默然。他終於明白了,再過豐滿的修辭手法,在麵對戰爭的時候,總會顯得很蒼白無力。


    什麽親眼見識研發武器的威力?什麽近距離觀察武器使用近況?他們這些縮在研究所裏的家夥們,其實從骨子裏就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在努力。


    為了人類生存,為了陰陽渡?


    不,王東華在見識了一幕幕之後,終於明白了,那蒼白的誓言和理想背後,站著千千萬萬的英魂。他們所做的一切既是為了那些死去的戰友,也是為了活著的人。同樣,還為了他們自己。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全部價值。


    “我想回去了。再看下去,也沒有什麽必要了。我懂了!也明白了!我再也不會有衝鋒陷陣的想法,再也不會有弱智一樣的衝動了。”


    王東華的師父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頭,慈祥的雙眸之中,閃過一抹不忍。


    扼殺年輕人的積極性,不管是從那個方麵來說,都不是一件值得讓人稱道的事情。可是通過這一件件的事情,能夠讓王東華學會擁有自知之明,那麽些許的打擊,或許便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想明白了也好!盡自己所能,做好自己能夠做的事情。在當下,這才是最為重要的。衝鋒陷陣這類事情,終究不是你的強項。人活著,總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證明自己。你是幸運的,至少你已經在不止一種道路上前行過。你的路還很長.....”


    葉蔓姍看了一眼王東華,發現他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埋頭痛哭了起來。


    對於一個一心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奔赴前線殺敵的年輕人來說,他所看到的一幕幕,全都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那一個個麵目猙獰的厭鬼,那一道道浴血搏殺的身影。他深深地認識到,原來自己身處於戰場之上的時候,就是一個飄蕩於戰場的塵埃。別說去上陣殺敵,就算是扯後腿,他都扯不上。


    巨大的體能差異,巨大的境界差距。甚至於就連所學術法,也因為專攻的領域不同,難以在戰場上得以運用。那種骨子裏的無力感,終於壓垮了這個年輕人,讓他懂得了自己的價值,或許真的隻能在研究所裏才能得到展現。


    “六哥,你送他們回去吧!我再去前線看看。”


    “別走遠!”


    “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同蘇離交不了差!對了,你們坐囡囡去,能快一點兒。”


    小六子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招呼著兩人出了高樓,再次騎上了囡囡的後背。


    葉蔓姍看著他們的身影在囡囡幾個騰躍之間消失不見,轉身回到了剛剛的房間。


    淡淡的金芒自她的指尖升騰而起,輕輕點在了一具屍體的身上。


    一道道微弱到極致的力量悄然浮現,在空氣中扭曲著,盤旋著,像是富有生命一樣,在漂浮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飛速向一起靠攏了起來。


    絲絲力量蕩漾之間,葉蔓姍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果然是規則之力。莫寧啊莫寧!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底線。尋常人類的戰爭,你也要插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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