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於是看得很慢,幹脆就讓四妮兒拿過信來念給眾人聽。她一看,就朗朗說道:“二姐說:預選的人有七十五個,有最大的年齡快三十歲了。我和徐譽是最小的。不過大家沒想到國際賽是分男女比賽,因此我那一組隻有四個女生。我贏了六場,輸了一場。排第二名。教練說我們女娃娃占便宜。那頭男生比賽才叫激烈哩....”


    她逐字逐句的念,整間屋子都能聽到清脆童稚的聲音在不斷的回蕩。


    大妮下工回來就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的不得了,她說:“是不是咱們能在電視機裏看到二妮兒啦!”


    說完,全家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路出了激動萬分的神色。


    八月五號,比賽正好開始,從鎮上的鄂省晚報上都能看到越來越多的比賽報道。而這些報道清一色都是對霓虹選手的鄙夷和對本國選手的鼓勵。激昂,熱烈的氣氛充斥著文章。能透過黑白墨字看到一片片熱忱和信心十足。這當然了。他們相信,在十多年前,華國能打敗霓虹,現在也是一樣。


    盡管大多數人對比賽的項目並不關心或者說是嗤之以鼻,但是大家都相信能打敗對手。


    四妮兒看到雪花一樣的信件一封封的從京都傳過來。


    有時候,這種氣氛是會傳染的。一開始,還有很多人不知道這次比賽,但是報道,電視,收音機上偶爾提到的消息,漸漸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在娛樂活動還不豐富的時候,相當多的人關注了這次的比賽情況。也有人找到了鍾家老頭老太太,問他們家是不是有個去京都比賽的丫頭。


    是的,就是旁敲側擊的問。


    一開始,鍾老太還是相當的得意,直到四妮兒給她看了一份簡報,她才漸漸的有些擔憂起來。這個報道隻占在報紙相當偏的角落,豆腐塊的大小文章寫道:


    “霓虹代表國家隊,派出的參賽選手都是近年崛起的新生代旗手。其中以木穀實門派最為突出,其次是新老博弈競爭激烈。在此前數年間,這批老將被送入曆史洪流,新生代參賽選手的輝煌表現被稱為“超一流”。此次參加比賽呼聲最高的超一流選手“武宮正樹,大竹英雄......”


    嗯。如果稍稍對圍棋有所了解,就會知道日後全世界頂尖棋手就是八大“超一流”選手。其中六位均是如今這份參賽名單裏的熟悉名字。


    四妮捏著報紙的手微微發抖,臉上的表情也變緊張了


    沒人比她明白,在曆史悠久的華國,一向是向周邊國家輸出文化,而在近代,這個關係發生了大反轉。七十年代霓虹人口一個億,圍棋愛好者足足有一千兩百多萬。專業棋手六百,九段約莫六十人。其中不乏天才的“超一流”。而同時期的華國人口十倍有餘,專業棋手不到霓虹六分之一,九段隻有十五分之一!!其中一半已經隱退。


    她心裏狠狠的敲響了警鍾,為還在參賽做準備的二妮兒擔心起來。


    而鍾家人,也從孫女在預選賽脫穎而出的喜悅中冷靜下來。


    這種事情說出去是為國爭光。正因為一切來的猝不及防。以至於有點衝昏頭腦。可是鍾家人不傻,看到四妮兒特地留下來的簡報。眾人就知道這場比賽隱隱透露出來的危險。因此,這份剪報被鍾老爹藏了起來。一方麵,鍾老太則是不明就裏。她說道:“總歸就是比賽嘛,再說她那個師兄還是跟著去了,她才多大,說不定都不上場。”


    也是,也是。老伴說的有道理!


    首都能人肯定不少,二妮算什麽,能輪得到她上場麽?


    隻有這麽想。四妮兒焦灼的心,才能獲得一點點安慰。


    ---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幾天,大妮和三妮兒在田裏幹活,公分暫時算在鍾老太的頭上。九月份要槍秋收,現在這個時節很關鍵,廢料,水分,一點也含糊不得。唯一好的地方是現在開始使用化肥和農藥了(糧食增產的關鍵。)盡管後世人對於農藥的化學成分避之不及,但是在這個人工除草的年代,農藥簡直是拯救了無數糧食。


    中午吃飯,鍾老太送了半涼的米粥(夏天熱飯。)和幹豆角。兩姐妹剛打開鋁製飯盒,就有人擠到姐妹兩個麵前問道:“妮子,聽說你家二丫頭有大造化了,還去京都比賽啦。”


    三妮兒沒什麽心眼,就說:“嬸嬸,你是哪裏聽來的嘛?”


    大妮更迷糊了,那幾個婦女相視一笑,其中一個立馬擠到大妮旁邊說:“你就說是不是嘛,聽說你家二丫頭跟著奶牛場那個勞改犯學的...那叫啥來著。”她眯著眼睛想了想,一拍大腿說“哎呀,腦子糊塗了,記不清楚了。”


    另一個女人笑著說道:“你家還不承認?聽說都傳到陳家村啦。”


    幾個人說說笑笑,麵上和氣極了,心裏卻一致想:“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都是什麽姑娘喲,跟個勞改的老頭子混到一起。”說起來都直搖頭,有的則背地裏暗自罵二妮兒“作風不正”。什麽人跟勞改的人混在一起呢?可見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至於去京都比賽。


    哈?


    眾人想到這丫頭片子還能混到首都去,心裏都不禁惱火。憑什麽呀!就憑她那個出身也能出人頭地麽?


    村裏人人都在談論二妮兒(畢竟出了個“名人”)。又不恥她的行徑。她思想和作風已經超出了現在的主流觀念。搞圍棋?那不是封建毒瘤麽?不是要被扣帽子麽?


    當其他人都得知這次比賽是國際塞,並且對手是霓虹國都時候,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起來,恨不得跑到鍾家門口吆喝,給二妮兒打氣。嘴裏嚷嚷著“給那幫小鬼子一點顏色看看!”“就是,小鬼子他奶奶的。叫他們輸的沒臉回去。”


    他們偷偷談論的時候,一個個都是滿臉的興奮,好像宣揚的恨不得十裏八鄉都知道似的。


    在夏季迎來尾聲的時候,大屋劉村唯一一台電視機裏,穿著正式的主持人一臉平靜的宣布華國首輪比賽失利的消息。這個消息從電視機裏傳來的時候。還在夕夜的眾人都愣在了原地。頓時沉默的氣氛在整個大院裏蔓延.....電視機裏切換到的畫麵則是十八歲的棋手輸給了霓虹的小林光一。


    模糊的黑白身影落在了意氣風發的身上。一方的教練席上爆發出陣陣的歡呼,而另一邊則是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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