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一個不同的地方就是,現在家裏住的人不多,空房子也有。所以修補房子的事情並不那麽著急。


    但是比起屋子的事情,鍾老爹對於豬圈的擔憂就更加重了,他對鍾老太說:“豬圈還是不行,今天雪下得太大了,我怕土都沒幹,不結實。”他臉上的陰影更重了。一般粘土打的結實不結實會影響牆壁的質量,但是真正使用還是得等太陽把粘土徹底烘幹。現在天氣寒冷,土是濕噠噠的,豬圈還是有可能會倒塌。


    說完,鍾老爹就披著蓑衣出門去了。


    鍾老太在後麵喊了兩聲,看到他頭也不回,連忙提著煤油燈跟過去了。


    豬圈上麵很快就積了一層雪。壓在塑料布上麵。兩人連忙用竹掃帚把雪拍下來。四妮兒也跟了過去。她幾乎一出來就凍得哆嗦。被推著進了屋子:“不要出來了,著涼!”


    她搖了搖頭。也跟著拿了一根木棒去戳頂上的積雪。


    第二天一早,她也沒緩過神來,村裏不少家昨天都被壓垮了屋頂。像很多條件不好的,屋頂是茅草和瓦片混著來的。漏雨比較正常,修修補補又三年。但是房梁則不一樣。鍾老爹擔心的不是屋頂,而是擔心雨水把房梁給搞損壞了!


    房梁一旦受潮腐爛,屋子就會變得危險起來。對於舊時候的房子結構來說。房梁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鍾老太說:“昨天香蘭家的後院也塌了,說找人修去了。現在肯定找不到人。老頭子。你先看看咱們家房梁有沒有事。”


    於是鍾老爹就踩著八仙桌兼凳子爬上了房梁。


    鍾敬賢回來一看,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喊道:“爹!爹!你下來,我上去。哎喲,您別嚇我呀。”


    話沒說完,就被掃帚打了一下,鍾老太瞪了他一眼:“整天不歸家,現在才曉得回來撒?”


    ----


    四妮兒抱著豬出去了。頂梁柱果然受潮了。也是。這房子都住了多少年了?在鍾家沒來之前,就有一戶人家住,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她好像著涼了,咳嗽了兩聲,忽然間聽到一聲“叮鈴鈴”的響聲。


    抬頭一看,一個黃帽子在那兒開心的揮手。她看到是大辮子的女生坐在自行車的後麵。而徐譽則踩著輪子蹬蹬的騎到山坡上。他一隻褲腳踩著鞋子上(沾著泥水)。臉上表情很不好看。他看到四妮兒的時候,就停下車來。車輪銀光閃閃。格外的神氣。二八大杠上印著永久兩個大字。被他肩膀上掛著的書包不經意的遮蓋過去了。


    “叮鈴鈴。”


    四妮兒抱著豬站在後麵問:“哥,你買車啦。”


    “不是我買的。”


    村裏有自行車的也沒幾個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恨不得所有人麵前都招搖一遍。連四妮兒都感覺到這輛車格外的可憐。他車子飛快的甩在樹藤下麵。“哐”的一下。黃帽子也跟著跳下車。她咋咋呼呼的驚叫起來。兩隻腳踩在昨夜融化的泥水裏嗚嗚的亂蹦。


    “你突然停車幹嘛?”


    “我家到了。”


    “哦。”


    “你不去豆腐坊啦?”


    “不去。”


    “這小丫頭片子誰呀。”


    聽到這句話,徐譽總算抬起頭正眼看著她。那小黃帽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直到他把車拎到樹下停好,風牛馬不相及的問了句:“昨兒大冷天的,你出來鏟雪了?”


    四妮兒搖搖了頭:“爺爺鏟的?”


    徐譽搖了搖頭,他問一句,四妮兒就答一句,她從來不多問什麽,也不多說什麽。但是眼睛軲轆直轉,很機靈,也很招人喜歡的模樣。他還知道她心裏藏著不少的話。但總是嘴巴很緊。要是不感興趣的東西,她肯定連問都不會問了。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正好是四妮兒。徐譽就想逗逗她玩。正好看看這小丫頭片子裝成熟的樣子——還蠻有模有樣的。


    可惜四妮兒自己沒有察覺。她說話的時候總超過了自己的年齡,就像偷偷穿了媽媽衣服的小孩一樣有種滑稽感。這大概就歸咎於她長了張嬰兒肥的鵝蛋臉,頭頂像畫片裏老母雞一樣抱著一方頭巾。穿著棉襖就是個橢圓形的球。走路兩隻手左右擺動,晃來晃去。


    見兩人都不理自己。旁邊的黃帽子氣的嘰裏呱啦說了一堆。大約是徐譽扔下她一個人去豆腐坊啦之類的。越說越惱火,推了車一把,第二次再去推車,就被四妮兒攔了下來。她把豬放下來,說道:“這是俺們家院子,你幹嘛啦。”


    “我又沒怎麽地。”


    徐譽扔下書包,裏麵沉得跟裝了石頭似的。他過了一會兒又端著一個盆出來了。壓了一盆水就開始往盆裏倒石頭子。那個黃帽子搬著板凳就湊到他旁邊說:“噯,你昨天是怎麽贏得,也教我兩手唄?”


    “你學不了。”


    “你不是跟那個姓高的比贏了麽?你能贏他怎麽不能教我。我不管,你一定要教我。”黃帽子見說不動他,居然上手拉拉扯扯起來。徐譽冷不防貼著這麽一個大活人,他臉色很不自然,伸手甩開的姑娘。


    這下黃帽子顯然有些心灰意冷了。她有些傷心,使勁的跺跺腳,指著徐譽說:“哼,我不跟你玩了。”說完就跑了。


    徐譽回頭莫名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搖了搖頭。他向來脾氣很好,也不喜歡和人計較,所以總是有不少人都喜歡這種性格,但實際上四妮兒覺得,徐譽有些麵熱心冷。他在村小學有好一幫處的好的玩伴,一起上下學之類的。但是事實上心裏究竟究竟怎麽想的,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是圍棋嗎?”


    四妮兒指著盆子裏黑黑白白的石子兒說。


    徐譽的手指插進那些粗糙的石頭裏。光線的折射在水裏投下了五彩斑斕的波光。他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這很容易看出來。他對於某方麵的興趣。


    “是,我在山澗的溪水裏撿的,有些是石英石。”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撿起一塊,饒有興趣的介紹起來:“這塊顏色剛好是我想要的。”


    圍棋一共有361顆,所以四妮兒很吃驚的盯著這些顏色大小都一致的合乎標準。她問道:“這要撿多久!!”換成是她,怎麽可能有這種折騰的功夫去撿一模一樣的石子回來。簡直是強迫症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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