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時溪怔了一下,不得不說裏見這句話還真是唐突呢。


    “你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好像我是無所不能的感覺?”


    裏見也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確有些唐突了,但他也不過是不忍心看到這些孩子再繼續受苦而已,她們光是活著已經夠痛苦的了。


    “不過,姑且還是問一下,她的眼睛怎麽了?”他俯下身子,雙手朝向女孩眼睛上蒙住的繃帶伸來過去,顯然是打算解開它。


    畢竟,雨時溪雖說身份特殊,但也沒有透視這種能力。


    “這,這個,不用麻煩您了。”女孩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雖然嘴上說著不用麻煩,但她那渴望般的語氣卻是出賣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內心裏,她自然是無比的渴望著能夠看見。


    “隻是看看而已,我可沒說打算幫助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雨時溪聲音顯得柔和,但是卻讓女孩心裏有些失落。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被灌了鉛的眼睛,能夠複明的希望也是非常渺茫的。


    雨時溪快速的拆開了女孩眼前的繃帶。


    裏見則是將延珠拉到自己身後,他還是不希望延珠看到這種場景,反到是雨時溪,卻並沒有阻止初雪。


    “嘖嘖,這還真是嚴重呢。”雨時溪意外的說道,“可能會有些痛,忍著點。”說著,不等女孩的回應,雨時溪便是將兩指按在了女孩那如兩個鉛球一般的眼珠上。


    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初雪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哥哥,這是.....”


    “嗯,她的雙眼被灌了鉛,手法還真是殘忍呢。”雨時溪一邊無所謂的說著,一邊將自己的魔力化作極為細小的絲線注入這已經是壞死的眼珠中。


    “看夠了的話就和延珠到一邊去。”雨時溪回過頭,對著初雪如長輩一樣說道。


    然而初雪卻是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服,根本沒有想要鬆開的跡象,聽到雨時溪的話後,初雪卻是搖起頭來,但那樣子看起來卻是極為勉強。


    “我不要。”有些任性的話語,聽起來好像是害怕被他拋棄一樣。


    估計是這一幕給初雪心裏帶來了不好的回憶吧,讓她感覺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才倔強的抓著自己的衣服。


    不過,雨時溪也任由她了。


    “視覺神經壞死,玻璃體嚴重變形,嗯,勸你還是把眼珠挖出來比較好,如果不是因為你體內的原腸動物因子在幫助你自愈,恐怕眼珠已經引起病變了。”雨時溪現在就像是一個醫生,給著自己的病人一點建議。


    裏見這時說道:“沒其他辦法了嗎?不能讓她的眼睛回複,她可是還有一個妹妹要養.....”


    不等裏見說完,雨時溪便是用著酷似無情的聲音打斷了他,“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有職業道德的醫生,沒有義務幫助她回複視力。”


    “更何況,她也不是那些和我簽訂了契約的孩子,我也更沒有理由幫助她了。”雨時溪淡淡的微笑道。


    可是,自己的一番話在裏見聽來是那麽的刺耳,終於,裏見被雨時溪這聽起來無情的話語徹底激怒了。


    “在你眼裏,難道隻有利益嗎!?”裏見蓮太郎如同釋放了自己內心的野獸,聲音的如沉悶的雷鳴一樣,朝著雨時溪低吼道。


    “明明有能力拯救這些孩子,為什麽你能這麽平淡的選擇袖手旁觀,難道你也和那些人一樣憎惡著她們?明明她們什麽錯也沒有,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沒有去傷害任何人,為什麽要非要受到這種待遇!!”


    “蓮太郎.....”延珠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興許是讓發泄了一通的裏見清醒了一點。


    站在旁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看起來慌手慌腳的,顯然她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


    “請不要因為我吵架,如果是我的錯,我抱歉,對,對不起。”女孩朝著兩人的放心鞠下身子。


    然而,這一聲抱歉卻像是一擊悶錘,敲擊在了裏見的心上,這些孩子的樣子,讓他無比的心痛,她根本不需要抱歉啊!


    “你不需要道歉,這本身和你沒有太大的關係。”雨時溪微笑著似安慰般的說道。


    雨時溪站起身,將初雪拉倒了自己的身後,手掌卻是沒有鬆快。


    “裏見,你竟然有心思在這裏和我發脾氣,不如去和那些殘害著這些孩子的人發脾氣,至少我選擇的隻是袖手旁觀,而他們則是實打實的在傷害。”


    頓時,裏見身體僵硬了一下,是啊,他有什麽資格向雨時溪發脾氣,雨時溪已經是保護了外周區的孩子,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問你一個問題。”雨時溪不在去理會裏見,而是對著那女孩問道。


    “我能讓你重新看見五彩斑斕的世界,但你能給我什麽?”雨時溪平淡的看著女孩,靜靜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裏見在這一刻心頭徒然一緊,他本能的想要阻止這場交易,然而,卻找不到何時的理由。


    為什麽要阻止交易?因為裏見知道,他麵前這個男人,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她能給雨時溪什麽?


    隻見,女孩蹲下了身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身邊摸索著什麽。


    地麵上,隻有零星的灑落在地上幾枚硬幣而已,然而,就是這樣並沒有多少價值的硬幣,女孩卻是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拾起。


    半響,或許是已經知道地麵上已經在沒有其他的硬幣了,女孩才站起了身子,雙手拖住自己手掌中的幾枚硬幣,遞向了雨時溪麵前。


    “對不起,我隻能拿出這麽多,其他的錢很重要,要給妹妹看病。”女孩稚嫩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令人心生憐憫,這大概是她一天的收獲了。


    看到這一幕,雨時溪沉默了。


    “這還真是,令人意料的答案呢。”


    但是,很可惜,雖然女孩帶給了雨時溪足夠的驚訝,但是這些硬幣不足以支撐這場交易。


    “很遺憾,如果僅僅是這些的話,這場交易並不能成立。”


    這時,雨時溪露出了一個微笑:“或許可以換換其他的代價,比如你的生命。”


    說著,雨時溪向女孩伸出了手。


    “如何?”


    此時此刻,裏見的心情就如巨石一般落入了穀底。


    女孩麵向著雨時溪,臉上同樣是帶著淡淡的微笑。


    微微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妹妹需要我來照顧,如果死了話,就沒辦法照顧她了。”這便是女孩給雨時溪的答案。


    “不考慮一下?”雨時溪好像並沒有打算就這麽放棄這次的交易,如惡魔低語的聲音蠱惑著女孩說道:“隻需要三十年的壽命,我便可以讓你複明。”


    “如果我比妹妹死的早,妹妹會傷心的,所以謝謝你的好意,但還是算了。”女孩深深向雨時溪歉意的鞠下了身子。


    或許,她認為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不知好歹吧。


    “選擇權在你手上,我的小客人。”雨時溪微微搖了搖頭,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女孩拒絕了交易的裏見,深深的從內心裏鬆了一口氣。


    被詛咒的孩子平均有多少年的壽命沒人知道,因為她們至今最大的也才十歲而已。


    然,體內有著原腸病毒侵蝕率隱患的她們,注定無法想普通人一樣活得那麽輕鬆,隻要使用能力或是被原腸動物注射體液。


    便會導致體內的侵蝕率上升,一旦超過百分之五十,便會和被感染的人一樣,化作原腸動物。


    三十年的壽命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三分之一的生命,而對這些孩子來說,可是是她們一半的生命。


    更別說,壓製著侵蝕率上升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這些孩子體內的生命力。


    三十年的壽命換來一生的視覺對這個孩子而言,交易的代價是慘痛的,但卻是最符合雙方都能接受的標價。


    “回去吧,如果願意的話,不妨是帶著你的妹妹去外周區,那裏有一個不太安全的庇護所,不過應該可以治好你妹妹的病。”


    留下了這麽一句話,雨時溪便是轉身離去,看見雨時溪離去的裏見並沒有立即跟上,而是走到了女孩麵前。


    “趕緊回去吧,這幾天不要隨便出門,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就帶著妹妹去外周區找一個叫鬆崎的老人,他會照顧你們的。”說完,裏見便是帶上了有些依依不舍的延珠離開了這裏。


    一路上,裏見沒有說話,這僅僅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那複雜的情緒。


    雨時溪就好像沒有注意到他臉上複雜的表情,自顧自的拉著初雪的小手走在前麵。


    “裏見,你有想過從政嗎,你有這個天賦。”


    裏見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政治,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和木更一起脫離天童家了。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雨時溪的問題的確是有些突然,但裏見心裏還是早有答案了,他並不想從政,和那些老狐狸在其中爾虞我詐。


    雨時溪回答道:“因為那樣能更好的保護這些孩子,那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裏見皺起眉頭:“雖然如此,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會照自己的方式來改變人們對這些孩子的看法。”


    聽到裏見的回答,雨時溪微微側過頭,視線是不留痕跡的掃了裏見一眼。


    “是嗎.....”


    雨時溪輕笑一聲,“嗬嗬,希望你到了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想法。”


    帶著這樣一句饒有深意的話語,雨時溪和裏見來到了平時孩子們的教室。


    隨後,裏見便是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怎,怎麽回事?”說實話,這劇烈的反差讓裏見根本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那原本就無法為孩子們遮風擋雨的教室,如今化作了一個焦黑的土坑,土坑的麵積或許在雨時溪眼中看來不大,但教室已經是徹底的消失。


    周圍地麵上有散落的殘破木屑,可以看出,這是原本放在教室裏的木桌的碎屑。


    “很意外,不是嗎?”雨時溪的聲音倒是顯得有些平靜,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延珠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拿在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然而平時將這些dvd視作珍寶的延珠,好像並沒有發覺。


    “蓮,蓮太郎,教室呢?”


    實際上,在場的痕跡已經非常明顯了,一枚又或許是幾枚炸彈,將給被詛咒的孩子們的教室炸成了土坑。


    “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雨時溪,回答我。”裏見的聲音沉悶,好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隨意的掃了一眼周圍,雨時溪說道:“在場的痕跡不是很明顯嗎?”躬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燒的隻剩下半邊的教科書。


    平時孩子們可是很寶貝這些書本的,一般隻有在上課的時候才會拿到這裏來。


    “有人在這些孩子等待你的時候,向教室裏扔了炸彈。”


    裏見的雙手死死的握成拳,右手因為用力過猛,甚至磨破了手掌上的一層人造肌膚。


    看了一眼周圍,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影,“走了,她們沒事,這裏沒什麽好待的。”雨時溪說道。


    是的,這裏沒什麽好待的,亦沒有孩子因為爆炸死去,根本不需要在這裏哀悼什麽的。


    如果不是因為每個孩子身上的防禦魔法,現在或許就是另一幅景色了。


    延珠頓時睜大了眼睛,“沒事,她們都沒事嗎?”


    雨時溪微笑的點點頭,“嗯,很幸運,所以延珠你也不用擔心什麽。”


    隨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雨時溪的視線便是如針紮一般的刺痛著裏見的皮膚。


    孩子們既然不在教師,那隻有可能在地下了,平時她們便是在地下管中,在充滿潮濕黴臭的環境裏生活。


    “你早就料到了嗎?”從始至終雨時溪都表現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讓裏見不由得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然而,雨時溪卻是謙虛般的搖了搖頭,“料到倒不是,隻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便知道了而已。”


    就在之前,他們在東京區的時候,設立在這些孩子身上的防禦法陣被觸發了,理所當然的,通過契約的聯係雨時溪在第一時間知曉了這件事。


    然,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


    “裏見,你說這件事後,我該怎麽還禮比較好呢?”雨時溪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分明不是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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