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微微沉吟,他是真沒想到這些人的手這麽長,在他們逃離白州之後這麽短的時間裏,居然就能找到金陵,並且........吳越鬼獄的人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楚言歌悄無聲息的劫走了。


    李從嘉看著楚淵有些不自然的臉色,雖然他有些不相信楚淵的話,可是轉念一想,李從嘉卻也明白,楚淵才是楚言歌的親哥哥,他必定不會去迫害楚言歌的。況且,此時楚淵的神色雖然有些不自然的冷凝,但也算得上是從容不迫了,如此想來,楚言歌應該是不會有什麽事了。


    思忖半晌之後,李從嘉沉著臉拂袖,將那些王府親衛揮退出了去,一時間,整個空曠的大堂就隻剩下了楚淵和李從嘉兩人。


    “楚兄,父皇召你覲見,他可說了什麽?”跳過楚言歌的事情,李從嘉見楚淵依舊沒有好轉的神色,當下便隻以為是因了李璟的召見,楚淵多少有些不自在罷了。


    “陛下隻是簡單的問了楚某幾句來自何處,為何而來。”楚淵看著李從嘉,無奈的扯了扯嘴角,看樣子仿佛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李從嘉看著楚淵的神色,心中暗自一凜,其實他心裏清楚,自己的父皇究竟會問楚淵一些什麽問題。雖然是金陵最不過問政事的王爺,可是李從嘉卻比誰都明白,李璟到底是帝王,疑心這種事,並不會因為自己是最受寵的皇子就消失。相反,因為自己受寵,也許那份疑心到了自己這裏,就會加倍,一不小心,便會是萬劫不複。


    “是本王讓楚兄受累了。”李從嘉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楚淵的肩膀,看著他神色疲累的模樣,李從嘉猶豫了一下才再次道:“楚兄,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淵一愣,沉默半晌之後才淡淡道:“王爺.........其實........陛下除了詢問在下如何與王爺相識之外,還命在下協助燕王殿下追查皇太弟遇刺一事,限時一月。”


    “什麽?”聞言,李從嘉眸子一張,如黑寶石一般的雙瞳裏透出絲絲訝異。


    “父皇怎麽會讓楚兄調查太弟遇刺之事呢?難不成........難不成父皇在試探楚兄?”李從嘉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轉了兩圈,最後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楚淵微微沉吟,微抿著嘴道:“許是試探,但很大可能是想找個替死鬼。”


    “楚兄的意思是?”李從嘉眉頭緊蹙,心中一驚,是了,父皇此舉,雖然有意提攜楚淵,可最大的可能,就是為太弟遇刺一事找個替死鬼。


    雖然李從嘉不擅政事,可他也明白,太弟遇刺一事很大可能是哪些人做的,可是皇家裏,最忌諱的便是兄弟鬩牆,更何況,這還是叔侄恩怨,傳出去肯定會有損他那位父皇的英明。如此一來,不調查清楚這件事最好,可若調查不清楚,那就是有辱聖命,肯定會被治罪的。


    可是.........若‘一不小心‘調查清楚了,李璟肯定不會讓這等有辱皇室的事情傳出去,那知曉這件事的人........下場可想而知。李從嘉越想心中越沒底,臉色都忍不住變了再變。


    “王爺,這件事就交給楚淵吧,楚淵會處理好的。”楚淵垂眸思量之後,輕輕開口。


    李從嘉忙搖搖頭,“不行,此事本不關楚兄的事情,本王這就去找父皇換個人協助大哥。”說著李從嘉便要抬腳往外走去。


    可是楚淵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李從嘉頓在了原地,“王爺,王爺中正溫和,秉性善良,明知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差事,王爺想要用誰代替楚淵呢?”


    楚淵的話語落下,李從嘉後背一僵,有些艱難的轉身,神色莫測的看著楚淵,“可是楚兄,你還有其他辦法嗎?”父皇擺明了是想找個理由處理了楚淵,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李從嘉無能不足以保護楚淵兄妹,才短短幾日,楚淵兄妹就接連出了事。


    看著李從嘉猶豫糾結的模樣,楚淵大概是明白了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李從嘉心思敏感,待人處事向來是不失於禮卻有缺親近,雖然生在帝王家,卻從來沒有半點倨傲,這是楚淵選擇投奔李從嘉的原因,也是楚淵猶豫不決的原因。


    如果他將來一定要輔佐一位帝王登基,那李從嘉還會不會是最合適的人選呢?


    “王爺放心,楚淵有辦法。”楚淵沉吟半晌,然後抬頭向李從嘉告辭回了竹影小院,他現在雖然孑然一身,可卻也不是誰都能隨意動得了的,更何況,隻是一個沒什麽大才的帝王........


    楚淵走後,李從嘉在大堂站了許久,直到王權走進來喚他才回過神。


    王權小心翼翼的看著李從嘉,“王爺?您沒事吧?”


    李從嘉神思恍惚的望了王權一眼,然後沉沉的搖了搖腦袋,他從不願意連累旁人,可最終還是因為這個身份讓別人承受了許多本不應承受的東西。難道他真的,不適合皇家嗎?


    金陵南邊的雪山之上,楚言歌圍著一圈厚厚的狐裘在茅屋裏瑟瑟發抖,一張原本粉嫩的小臉已經凍得青紫,嘴唇不停的打顫,眼神犀利的看著那坐在茅屋中間,神色泰然的打坐療傷的蕭染。


    沒過一會兒,“呼........”蕭染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氣,原本如老僧入定的他緩慢的睜開了雙眸。


    楚言歌怔怔的望著蕭染,她發現蕭染的眼睛居然再次恢複了漆黑的顏色,不似之前那般赤紅,帶著令人心驚的血腥。


    “你.......你醒了?你........你好了嗎?我.......我.......我好想下山.........”楚言歌已經忘記時間了,自從她和蕭染一起上了雪山之後,蕭染就沒有出過茅屋,她自然也不敢出去,因為外麵暴雪不停,她若是出去了,很可能便回不來了。


    蕭染緩慢站起身,輕輕斜睨了一眼地上凍得不可動彈的楚言歌,輕嗤道:“你看看你真是沒用,連禦寒都不會。”


    蕭染說著便踏步走近了楚言歌,右手偷偷運上內力,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楚言歌。


    楚言歌本是極不願接受蕭染的援手的,可是她一接觸到蕭染的手心便感受到身體裏湧上了一層暖流,楚言歌心中一喜,連忙伸出腦袋往蕭染的手上蹭,並且還不忘誇獎道:“你終於做了一件好事了啊,真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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