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糾結之際,吳苑又以謝師的名義親自弄了一桌酒菜來。


    “先生請……”


    吳苑微微行了一禮,依然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行為舉止皆帶著幾分敬重。


    相如不好推脫,隻好坐下聽她的嘮叨。


    “先生,你嚐嚐這個……”


    “先生,你覺得妾身廚藝如何?”


    “先生再喝些酒……”


    “……”


    “先生可有子嗣?”


    “先生覺得我比你夫人如何?”


    此時相如喝了些酒了,臉上有了幾分醉意。看吳苑越發覺得有幾分像文君。


    “比她好看。”


    文君的確是個美人,眉如遠山,臉若芙蓉,膚柔如脂,隻一眼就能被她深深吸引。可怎麽說文君也比他大了三歲,哪裏比得上眼前女子年輕。


    況這女子眉眼處與文君有幾分相像,經過這兩月的相處,哪裏會不心動?


    “妾身願意做小……”


    相如腦中轟的炸開了,頓時又有些激動起來。


    以前從未想到過納妾的事情,吳苑這一番提醒,使得他打開了那一扇門,起了納妾的心思。


    “那……你的爹同意嗎?”


    吳苑與文君皆出生商賈人家,有哪個會願意女兒伏低做小的呢?


    “我爹那裏不是問題。相如,你快與姐姐說說,盡快迎我進門吧!”


    懂事,明理,就是相如對吳苑的印象,一想到要納她為妾便覺得有幾分委屈她。不自覺已經生出了幾分愧疚。


    “小姐,您真要當小的?”


    吳苑收起笑容,悶悶的應道:“笑話。”


    “奴婢還以為小姐……”


    “本小姐才剛滿十八,急什麽?”


    十八本來就不小了……


    當然婢女可不敢當麵說,隻能在心裏默默懟上兩句。


    相如很是守信,立馬就給文君寫了信……


    文君此時還在cd,小心翼翼的彈奏這那首鳳求凰,這已然成了一種習慣。


    “相如已經有兩個多月未回信了!”


    歎了口氣,打消自己那可笑的念頭,胡亂的撥這琴。那首鳳求凰也急躁了些,恍如一個追求不到自己心愛姑娘的醉漢,一麵發瘋,一麵又胡亂的說著自己可笑的情誼。


    這琴音不僅不能靜心,還使得人更加急躁,一不留神,一根琴弦居然斷開。


    “這……”


    文君突然有幾分不安,身上的長棉布衣被扯得裂開了些。


    ……


    人的預感有事會莫名的準,這段日子總胡思亂想,這不,就實現了。


    這日才剛洗漱好,一奴婢就將一封家書穩穩當當的放在了她手上。


    急忙拆開,看到裏麵的內容,心頓時涼了半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文君仔細看了好幾遍,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對。


    “無億,無意。”


    嗤笑了一聲,“是要休妻還是先納妾尋個由頭再休妻?”


    將那信扔在一邊,提起筆來,也寫了一封回信。


    “一別之後,二地相思。隻道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說不盡,百無聊賴十倚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紅勝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愈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為男。”


    一書寫罷,停筆,掩麵而泣。憶起當年私奔的經曆,不覺又有幾分悲戚。


    “司馬長卿,我成全你。”


    將筆一收,牙齦一咬。命人將屋內舊物丟了,采換新的。一切裝飾用品皆換回閨中女兒時。


    卻說相如又隔了幾日才收到了文君的信件。滿心歡喜的以為文君會同意納妾,並會因為他的緣故對吳苑好些。


    誰知這信件一拆開,隻見滿紙的訣別之語。


    相如心中一驚,哪裏還顧得上納妾的言語,匆忙趕回cd。


    回到cd正是寒冬,風雪撲麵的時候,順著記憶很快便到了家門。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離開這裏有兩年了,進京,封官,辦事,好不容易才尋了空閑準備回來,路上卻被絆住了腳。


    相如隻覺得羞愧難當,在門前遲遲不敲門。


    他還沒下決定,門卻被打開了。


    迎麵走上來一個女子,青絲及腰,隻用了一條簡單的發帶隨意的綁著。為了掩蓋歲月的痕跡,妝容有些濃,好在五官精致,什麽樣子的妝容都能在那上麵描繪。


    “司馬長卿?”


    文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相如,錦衣華服,金冠玉帶,掛著幾絲迎合的笑容。


    “文君,你怎麽穿得這麽少?”


    其實也不算少,隻是文君消瘦了些,看上去就有些弱不禁風了。


    相如本來醞釀了許多話,在這一刻都丟到了一旁,忙摟緊文君進去。


    “外麵那麽冷,你這是要去哪?”


    文君哼哼了兩聲,將頭一撇,不理會他。


    看文君這種態度,相如才想起來自己做的荒唐事來。


    “一時迷了眼,才寫出那信來。我絕無拋棄你的心思,自你嫁我以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都記得清楚。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遠走他鄉,忍受世人的譴責與我私奔,遭遇無數白眼當壚賣酒。我都記得清楚”


    相如仔細看著文君的臉色,那精致的麵容沒有一絲變化,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心裏隱隱有些著急。


    “我司馬相如對天發誓,我絕未負過文君。”


    “那你可願辭官歸隱?”


    相如一愣,隨即搖頭否決了文君的建議。


    “文君,你可莫要想太多了。”


    文君撇頭也不理會他,一萬般無奈下,隻能自己找一個近些的客房睡。


    房內的燭火還未熄,天色就開始有了幾分氣色,窗外的景色也能看得清。


    相如手中的書本也有些拿不住了,一晚上,手上薄薄的一本書,上麵寫了些什麽他也不清楚了。隻知道自己應該是看了好幾遍的。


    房門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開門一看,原來是文君的丫鬟來送了一封書信。


    接來一看,前麵三個大字《白頭吟》十分醒目。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需提。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自進都上任後,除了偶爾書信往來,兩人連一麵也沒見過。後來得了空閑,本想找到玉鐲就趕回來,誰知會發生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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