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哭得肝腸俱裂,才漸漸停息下來,此時橋的兩麵都被行人堵得進退不得。


    看熱鬧的人群中,那個高挑的美人十分醒目,可能是覺得沒什麽意思吧,她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可是人群已經擠了上來,一時竟出不去。


    “小婦胡柳氏,前幾日夫君得病去了,因沒有子嗣被夫家趕了出來。”


    琵琶說著又以帕試淚,向眾人哭訴著自己的在夫家悲慘遭遇,其間七分真三分假,任誰也聽不出其間的錯漏。在場的女子無不動容,有些嫁為人婦過得不順的,聯想到自己,亦與她一同痛哭起來。


    自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那位高挑的美人,她就對這些事絲毫不感興趣。在擁擠的人群中往回走,為了不弄褶衣裙與發飾,隻能緩慢的往後挪動。


    “這位小姐,你的手腕真好看。”


    女子臉色一白,很快就平靜下來,在眾人的目光下,笑盈盈的的行的行了一禮。


    “夫人穆讚了。”


    也不算笨,口舌也算利索。


    琵琶止了淚,全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眾人見沒戲看了,也漸漸散去。


    一路跟隨著那女子,不久便到了一座殿廟內,仔細看去,原來拜的是女媧。女子虔誠的跪下叩首。此刻已是黃昏,四下無人,女子才敢細聲說出自己的祈求。


    “民女吳苑懇請娘娘賜一份好姻緣。”


    琵琶在旁差點笑出了聲,想要份好姻緣,也不看看自己身世,一個商賈出生的人,居然妄想嫁給權貴,還不願伏身作小,簡直癡心妄想。


    “從姑娘麵上看,是個尊貴的,這好事就快來了。”


    吳苑忙回頭看去,但見女子婀娜,舉止溫婉,並不是仙氣飄飄的仙子,隻覺得是貴族小姐。頓時有了幾分失望。


    仔細看來,不正是半路橋上遇見的那個寡婦嗎?


    吳苑環顧四周,確定無人發現,這才冷了臉,“原來是‘胡夫人’啊!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感歎了兩聲,問道:“不知道夫人來此是求娘娘護你平安的,還是求第二份姻緣的?”


    琵琶倒是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從懷裏掏出玉鐲來,遞給依舊跪在地上的人。


    “這玉鐲可是大有來頭。我打聽過了,新上任的中郎將司馬相如夫人曾經當掉了作為定情信物的玉鐲和金釵,那金釵已經找到,玉鐲還無行蹤呢!“


    隻這一段話,吳苑便有些意動,中郎將可是四品官職。


    急忙將玉鐲藏在衣袖中,滿臉堆笑問道,“那這位大人的夫人是?”


    “蜀郡臨邛人,當地的富商卓王孫之女。”


    吳苑放了心,眼眸波光流轉間已經在想如何去做了。


    “司馬相如的夫人是二婚,多年未有子嗣。”


    琵琶‘好意’提醒,之後便不見了人影。


    無論琵琶說的是真是假,這位商賈之女都會借此機會試上一試,成功便是中郎將夫人,失敗了也並無任何損失。陵一戶商賈人家的閨女手中,得到這個消息,相如立即起身,行了些路才到了茂陵。


    正因如此,平生出多少事端來。


    司馬相如還是念這文君的,如今有了權勢,想找一個玉鐲簡單多了。以前一直無消息的玉鐲也不知為何有了線索。


    努力搜尋了一個多月,才確定了在茂陵一戶商賈人家的閨女手中。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相如立即動身。到了茂陵首先找到了那吳姓的商賈,希望能通過那家主人的同意,用重金買回那個玉鐲。


    偏偏那家人有些倔強,又有些錢財,不在乎一些重金。這可讓相如犯了難,利誘不夠,威逼不行,比朝堂上那些硬骨頭難啃得多。


    後來吳家幹脆閉門謝客,將相如直接擋在了門外,一連十九日,皆不能踏進門半步,索性小門偏僻無外人看見。


    這日相如依然在門外苦等,門卻奇跡般的打開了。


    出來了一個尖著嘴臉,猴子樣貌的小廝開門將他迎來進去,本以為是直奔客房的,誰知卻是越走越不對勁。彎過了院子就是內堂了,這裏都是女眷的住所,外男來總歸是不好。


    相如剛打算告別,院中就傳出一陣悠揚的古琴聲,那旋律婉轉多情,琴聲裏是說不盡綿綿情意。


    走進琴聲的發源地,那裏端坐著一女子,姿態風流可比西子,豔麗魅惑好似妲己。


    相如不覺有些癡了,傻愣愣的聽她彈完那最後一個音節。


    “姑娘,這個玉鐲……”


    那玉鐲明晃晃的在她手腕上打了個轉,看得一清二楚。


    “這玉鐲是你的?”


    吳苑似笑非笑的看這他,手不經意間擦到他的手背。


    “是!”


    “還給你也沒問題,這個玉鐲可是我花了不少銀子買到的手……”


    “姑娘就直說吧!需要多少銀子?”


    “早就聽過先生大名,一直想請教先生一些音律上的問題。”


    吳苑行了個標準的拜師禮,就是一個萬分虔誠的學生模樣。相如也沒有想那麽多,見她誠懇,也就同意了。不過也隻答應他教她三個月的音律。


    這三個月對吳苑來說足夠了!


    接下來的日子,相如每日都會偷偷來到這後院,教她音律。作為回報,那玉鐲也回到了相如身邊。


    “這裏用宮音試試……”


    “這裏的音律要快些……”


    “……”


    吳宛本就通曉音律,教起來並不困難。困難的是擺脫這個纏人的女人……


    一開始倒是正常,後來兩人熟悉了些,那吳宛就如同一隻惡狼,見人就撲。隻要相如一來,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誰吃得了這招呢,相如也不例外,在吳宛強烈的攻勢下,努力做著最後的搏鬥。


    人一旦習慣了某人或某物,一旦失去就會突然有種莫名的空虛感。


    這兩三個月,吳宛都對他死纏爛打,使他恨不得三個月趕緊過去,如今隻剩下不到半月了,吳宛卻像變了個人。對他愛答不理的,平時除了認真學習外就是做些女工,一整天下來也沒個幾句話。


    讓人忍不住猜想是她前段時間花太多,把現在的話給說完了!


    相如在恍惚中度過了這幾日,見約定好的時日已到,盤算著趕緊回去接妻子享福。


    可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心裏有些怪異的感覺。這感覺就和當初剛開始離開妻子的感覺是一樣的,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卻又這樣繼續胡思亂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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