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方少陵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脾氣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奇怪了起來,表麵看起來,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和和美美,進退有度,可是流雲心裏明白,有什麽東西在兩人之間悄悄地改變了,兩人獨處的時候,都有了些別扭,也更加的客氣了。對於這種情況,流雲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反正不論方少陵如何,隻要對她保持著表麵的尊重,她已經滿足了,至於內心,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與方少陵之間產生點什麽。


    這樣的日子慢慢的過了又過了一個月,直到這一天,流雲收到了菲利普的來信,稱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而教授也已經到達了上海,這時候流雲肚子裏的孩子也已經穩定下來了。於是流雲就向方少陵提出了去上海的事情,方少陵當然不放心流雲一個人去上海,挑了一天,夫妻兩個雙雙出發去上海了。


    當流雲在方少陵的攙扶下出了上海車站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等在車站外麵的沈母和林大夫,現在的沈母少了以前在沈家時候的壓抑和陰沉,全身上下處處透著一種活力,看起來竟比以前年輕了許多,看到流雲,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娘,”流雲看到這樣的沈夫人,心裏也由衷的為她高興。


    “嶽母。”旁邊的方少陵看到沈母和林大夫,也扶著流雲上前打招呼。


    “都先回家再說吧,車子在外麵。”林大夫拉著沈母,對方少陵說著。


    一行人上了外麵早在等待的一輛汽車上,本來方少陵在上海有自己的宅子和汽車,但是沈母堅持流雲他們和自己住,於是林大夫就租了一輛汽車專門來接流雲他們。


    車上,流雲和沈母輕輕的說著別後的事情,沈母更關心的是流雲的身體,仿佛想把以前對這個女兒的疏忽都彌補過來似的。反而對於青城和省城的事情,沈家的事情,沒有表現出來多大的興趣。


    於是生怕沈母傷心的流雲也刻意避免了提及沈家的事情。


    “流雲,你不必這麽小心翼翼的,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不說他們是因為我不想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他們身上。”看到流雲的小心翼翼,沈母忍不住地輕拍著流雲的手說著。


    “可是娘,您以前不是很…”流雲沒有再說下去,以前的沈母為了維護自己的家庭,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這份感情哪裏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以前是以前,以前是我沒有看清楚,自從我離開沈家的那時候起,沈家於我已經成為了陌生人。再說來到上海之後,我也看了很多,現在我一有時間就去教會的慈善團體幫忙,看到那些尋求庇護的婦孺,聽了他們的遭遇,我才發現,世上男子薄性多,如果女子隻是一味的依靠丈夫,依靠兒子,也是根本在進行風險很大的賭博。而這個世界很大,不是隻有自己的丈夫是天,兒子是地的,除了他們,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所以我現在,隻想開開心心的過好自己的日子,自己開心幸福比什麽都重要。”沈母的話還是讓流雲很有些意外,似乎青城那個相夫教子,恪守婦道的沈夫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這些道理,流雲本來就比誰都清楚,但是這一刻,卻從沈夫人的嘴裏說出來,讓流雲還是驚訝了一下。


    沈母的話,坐在流雲旁邊的方少陵也聽到了,他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伸出手來握住了流雲放在膝蓋上的手,似乎想給她什麽保證。


    “流雲,我和你母親想過幾天舉行婚禮,你看怎麽樣?”過了半天,林大夫出聲打破了車裏沈母那一番話所帶來的沉默。


    “好啊,我沒有任何意見,就像娘說的,隻要自己過得幸福就好。”流雲本來對於沈夫人再嫁就沒有任何意見,甚至,沈夫人再嫁還是流雲一手策劃。


    “但是隻有幾天時間會不會有些趕?”這是流雲唯一擔心的問題。


    “不趕,我們本來就沒有打算舉行什麽很盛大的婚禮,日子是兩個人在過,而婚禮是給別人看的,隻要自己幸福開心,其實有沒有婚禮都一樣的。盛大的婚禮不代表一個幸福的婚姻。我當初嫁給你父親的時候,我們的婚禮是當時整個青城最奢華,最盛大的,但是後來呢?還不是慘淡收場,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想著怎麽做好沈夫人,卻從來沒有想到去了解你父親,以至於現在才發現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說,婚禮並不是幸福的開始,相互了解才是。我到上海這麽多天了,和你林叔一起,這些日子,我好像才剛開始重新生活似的,所以婚禮什麽的,真的是無所謂的,但是你林叔叔堅持要辦個婚禮,所以我們決定隻請幾個親近的朋友,原本就打算等你們來了再挑個日子。”沈夫人向流雲解釋著。


    正在說話間,車子拐進了法租界濃密的梧桐樹陰中,停在了一條安靜街道的一棟西式別墅前,流雲下了車,抬頭打量著這個別墅,別墅不是很大,但是圍牆裏也有一個小花園,花園裏沒有種什麽花,隻有一棵濃密地叫不出名字的樹,剩下的就是鋪滿了花園的生機勃勃的綠草,從外麵的大門處有一條石子小路一直通到了三層的別墅門口。外麵大門旁訂著一塊閃亮的黃銅牌子,上麵刻著“林大夫中醫門診”幾個大字。


    林大夫引著流雲他們進了大門,沿著那條石子小路走到了爬滿綠色青藤的房子跟前,按了一下門鈴,過了一會兒,一個長相清秀但是臉上帶著一塊疤痕的大概二十來歲的女孩子過來開了門。


    “林大夫,阿姨,你們回來了,這位就是小姐吧?”女孩兒說著,一邊過來幫著方少陵的車夫仆人搬東西。


    “這是阿文,在家裏做一些打掃幫傭的工作,以後你們有什麽事情就直接找她。”沈母介紹著。


    阿文領著流雲和方少陵先是去了二樓看臥室和房間。因為流雲懷孕,林大夫和沈母特地把二樓留出來給了他們。


    “少陵,我知道你在上海也有房子,但是流雲住在這裏,我方便照顧,而且你來上海,肯定會有聽到風聲的人去打攪,流雲現在有身子,受不了太多的應酬。”當晚一起吃飯的時候,沈母看到飯桌上給流雲殷勤布菜的方少陵,感到很滿意。


    “我知道,我也想讓流雲住到這裏來,林叔也方便照顧一下她。她自己從來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方少陵說著,乘了一碗湯放到了流雲的麵前。


    “流雲這個孩子,從小就很獨立,有時候可能不知道怎麽去照顧別人的感受,少陵你還要多擔待一點,我們做父母的,就盼望著孩子過得好,過得幸福,現在看你待流雲這樣好,我心裏也放心了。”沈母看了一眼正在喝湯的流雲,她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獨立過頭了,有時候讓人感覺好像對什麽都不在乎,如果長期這樣下去,難保有一天方少陵會覺得太累而放棄。看著方少陵處處照顧流雲,小事上也很體貼,沈母很高興,但是看他們的相處,倒像是方少陵放了更多的心思,而流雲淡淡的,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她做母親的,不想女兒失去這麽好的女婿。


    “嶽母放心,我知道。”方少陵淡淡的保證著。


    晚上吃完飯洗漱完,流雲站在臥房的陽台上看著外麵濃密的樹影和樹影裏隱隱戳戳漏出的燈光。


    “今後,我叫你流雲,你叫我少陵,好嗎?”身後傳來的溫暖告訴流雲方少陵也出來了,方少陵把流雲圈在自己的懷裏,頭抵在了流雲的肩上。


    “好啊,怎麽突然想到了這個?”流雲很奇怪方少陵怎麽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


    “今天嶽母的話讓我也想了很多,我們以前唯一的交集就是小時候的日子,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小,長大了,自然而然的順著婚約結婚了,但是我發現,自己不了解你,而你,恐怕也不了解我吧。”方少陵的話,帶著少有的溫柔,兩人似乎從來沒有進行過這麽親密的對話。


    “我這次來上海,是本來就定了的,但是時間本沒有定下來,現在你說要來參加嶽母的婚禮,我也就一起陪你來了。你知道我們方家是幹什麽,這次我來其實也就是來談軍火買賣的。”方少陵的話讓流雲吃了一驚,以前,他從來不和她談論方家的事情。


    “那會有危險嗎?”流雲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隻好問了最普通的一句話。


    “嗬,這個事情相比於戰場上的真刀實彈,還是輕鬆太多了,現在國內這麽多省,這麽多的人劃地為王,隻有上海,不在任何勢力的掌控下,而外國的大軍火商也大都集中於上海,等著賣武器給各個軍閥,所以我過來買武器,更多的是像商人一樣,隻不過我要買的東西有些特殊罷了。”方少陵的話,帶著一絲的嘲諷。


    “那,為什麽方家不脫離這個旋渦呢?”聽方少陵的意思,似乎他也對做軍閥沒有很大的興趣。


    “傻丫頭,哪是那麽好脫離的,這個亂世裏,如果自己不強大,怎麽保護自己,怎麽保護自己的家人?我從懂事起,家裏就遭遇了一場浩劫,後來跟著父親,一步一步地變強,一步一步地在戰場上走過來,好幾次險些喪命,我們這樣拿命去拚,不就是為了求一個家人平安嗎?”聽著方少陵話裏的滄桑,流雲也有些為他心疼,一個懵懂的孩子,卻要麵臨那麽多的生離死別和槍林彈雨。流雲的手忍不住地纏住了方少陵的胳膊,親密的動作傳達了她心裏些微的疼痛。她沒有想到那個平時高高在上,好像刀槍不入的方少陵也會有著這樣的際遇,這樣的過往。


    “別為我心疼,這些都過去了,如今方家的勢力已經不需要我拿命去拚了。而且我已經在上海還有其它城市有了自己的商業網絡,今後即使退隱,我也能保你們母子平安富貴。”在此前,流雲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方少陵,了解過方家,今晚,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方少陵,他似乎也並不是一個隻知道窮兵黷武的武夫。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麽榮華富貴,我要的,隻是一個平靜的生活,就像娘今天說的,隻要感到幸福,其它的,都不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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