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就要下雨了,木綿一家都加快了勞作的速度。


    “三妹,快來!”


    木綿正低頭從田裏捧起泥巴,準備貼在田壟上,父親木業田突然勒住水牛,一邊叫木綿的同時,右手迅速插進了田裏。


    木綿回頭看時,高興地叫了起來,“哇,黃鱔!”


    隻見木業田從田裏抓住一條拇指粗的黃鱔,長長的尾巴在空中抖動著,不斷掙紮。


    “去,扯兩根狗尾巴草過來!”木業田瞧著這條肥肥的黃鱔,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朝木綿吩咐道。


    “我去!”田的另一頭,木梅看著父親手裏的黃鱔,高興地竄了起來,自告奮勇地跑到田邊扯來狗尾巴草。


    “爸爸,這黃鱔拿回家烤著吃嗎?”木梅拿過狗尾草,抬起腦袋向父親問道。


    “嗯,好久沒開葷了,留給你和姐姐吃!”木業田將黃鱔用狗尾草穿起來,遞給小木梅,“小心放好,待會兒讓它跑掉了,你和姐姐就誰都吃不成了。”


    “嗯!”木梅接過狗尾草,小心翼翼拽在手裏,跑到田邊放好。


    “不幹正經事!”一直埋頭幹活的羅青玉抬起頭來罵道,“還不趕快幹活,天馬上就要下雨,你們是想淋著雨幹嗎?”


    “嘿,淋雨有什麽嘛!又不是羊兒變的,怕什麽淋雨。”木業田笑著回道,“犁了田下點雨存點水,我看再好不過了!”


    “那待會兒你就一個人在這淋吧!我們娘三就先回去了,你一個人犁完再回來!”羅青玉心中有怨氣,雖然沒好氣地說著,但是手上仍然快速地在幹著活。


    “嘿!”木業田永遠都是那種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態度,跟妻子羅青玉完全是兩個性格。任憑妻子著急,他仍是一邊趕牛,一邊笑道,“這田本來就是我一個人在犁嘛,這麽幾塊田,就是不要你們三個幫忙我也搞得完。”


    “那好,我們三就不幹了,讓你一個人弄,看你什麽時候做完!”羅青玉嘴上說著,手裏卻沒停下。


    “那怎麽成,那樣我豈不是吃大虧了!”木業田回答,“我一個人做了,到時候收了稻穀,讓你們三個在家吃現成的?我又不是傻子!”


    羅青玉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要是往常她還會笑著吐槽他兩句,但是如今就是心煩。便回道,“哎,你還真說對了,你就是個傻子!”


    “我哪裏傻了?不傻怎麽能娶到你?”


    夫妻兩你一言我一語,本來以為是再正常不過的平常鬥嘴。鄰裏夫妻之間經常會看到這樣的情況,但是互相不會真的生氣。


    啪!


    羅青玉卻突然立起身來,一把稀泥扔在了木業田身上。


    女人嘛,爭不過的時候總是這樣。


    但羅青玉的臉色很不好看,木業田愣了一下。不管她站在原地不動,低著頭繼續趕自己的水牛,不再理她。


    木綿與木梅看著這一切,被母親嚇到了。


    “媽,你扔髒了,回家後爸爸的衣服還是你洗!”木綿在一旁小聲嘀咕了一句。


    咳!木業田在一旁故意咳嗽一聲,向木綿遞著眼神,讓她勸勸她母親。


    羅青玉聽了木綿的話後本來就又好氣又好笑,瞄到木業田做的動作後,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但仍然故作生氣地說道,“誰要給他洗,回家他自己洗!”


    說完,她回過頭又繼續埋頭幹活。


    ……


    這雨說來就來,眼看著沒有幾塊田的活了,天空卻開始下起了密集的細雨。


    “看吧,我說什麽來著!”羅青玉抱怨道。


    木業田難得管她抱怨,自己隻顧幹自己的活。


    “我們又沒有休息!”小木梅不滿地嘀咕道。


    “發什麽牢騷,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羅青玉瞪了小女兒木梅一眼,命令道,“快和你姐姐先回去,給你爸爸和我帶蓑衣鬥篷來!”


    “好嘞!”木綿與木梅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高興地應道。


    兩個小丫頭快速跑到田邊,提起剛才放在草地裏的黃鱔,正準備回家。卻遠遠見一個人,在朦朧朧的雨中戴著鬥笠,手裏抱著一大堆東西,望著這塊田趕來。


    “姐!”小木梅扯了扯姐姐木綿的衣服,“糟了!看見了嗎,那是奶奶!”


    “看見了!”木綿應道,“待會兒她要是問你紅薯的事,你就說不知道!”


    “那要是奶奶檢查兜裏怎麽辦啊?”木梅不自覺地躲到了姐姐身後,偷偷望著遠處趕來的奶奶。


    “你兩在那兒磨蹭什麽呢?還不趕快回去拿?”田裏幹活的羅青玉抬頭見兩個女兒在那裏鬼鬼祟祟不知道商量什麽,大聲訓斥道。一抬眼卻看見遠處自己的婆婆正從雨中趕來,便朝木業田招呼道,“嘿,姓木的,媽來這裏幹什麽?”


    木業田抬頭一看,微微一笑,“怕你淋雨!”


    “神經!老太婆巴不得我淋感冒,討厭著我呢!”羅青玉朝他翻了個白眼。


    這時,木綿奶奶漸漸近了,看見田邊的木綿木梅,喊道,“三妹兒、四妹兒,快過來拿蓑衣鬥篷給你爸媽!”


    木綿猶豫了一下,不敢前去。躲在身後的木梅因為兜裏也揣著姐姐偷來的紅薯,更不敢站出來。


    “嘿,你兩幹什麽呢?沒聽見奶奶在叫你們嗎?”羅青玉在田裏向兩個女兒叫道。


    “哎,聽到了,馬上去!”木綿應道。


    硬著頭皮向著奶奶迎去。


    “出門看這天色也不帶個鬥篷!活該淋成這樣!”


    沒想到,奶奶把一個鬥篷扣在了木綿頭上,絲毫沒有提那紅薯的事情。倒是一邊給木綿披蓑衣,一邊責備起來。


    “快把這蓑衣鬥篷拿去給你爸媽!”快速將一堆蓑衣塞到木綿手裏。


    “哎,謝謝奶奶!”木綿接過蓑衣就趕忙轉身,慶幸奶奶還沒有發現紅薯被偷。


    木綿抱著這些雨具,靈性地跑下來,給父母及妹妹穿上。


    “媽,謝謝您!”羅青玉笑著朝站在田梗上的婆婆謝道。


    “沒什麽,看這天氣也是要下雨的樣子,出門也不知道帶上蓑衣鬥篷!”婆婆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哎,今天我也是氣得很!”過了一會兒,婆婆又說道,“竟然忘了關廚房門!”


    “這有什麽好氣的?”羅青玉問道。


    “不氣?隔壁汪老太婆家的狗把我埋在灰堆裏的紅薯吃得一根不剩!”老太婆越提越氣,恨不得馬上去打那偷吃的狗兩棍子。


    木綿木梅一聽,將頭埋得更低,差點沒偷偷笑出聲來。原來奶奶已經發現紅薯不見了,隻是錯怪了汪奶奶家的狗嘍!


    趕牛犁田的木業田一聽,察出些貓膩,瞄了一眼木綿,向自己的母親問道,“怎麽會是那狗偷吃的呢?”


    “嘿!”老婆子叫道,“我親眼看見那狗從灶房鑽出來!跑到一邊還在舔著嘴,不是偷吃了我的紅薯,還是什麽!”


    木業田笑了笑,“算了算了,幾根紅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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