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絕望包圍的現實


    新兵們的訓練每天日複一日的進行著,各自的天賦也漸漸地被開發了出來。金琪在信息技術方麵的進步可謂是日新月異,而蘇遊則體現在各種槍械的使用與改裝。至於蘇琳的天賦卻是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孩子,擅長的居然是戰場索敵和潛伏突擊。她所做的偽裝甚至讓教官都吃了癟兒。搏擊訓練上,蘇家兄妹都已經能和教官打上十分鍾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用葉離的話來說,他們三人終於從猴子進化到了類人猿。蘇遊對這個說法很不感冒,但卻不敢反抗。他偷襲了葉離很多次,次次被修理。至於具體多少次,蘇遊倒是很誠實:“一百次以後就沒有記過了……”


    現在的三個人站在一起,倒也有了一股遊騎的範兒。幾個教官看著他們,也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咧咧嘴。不得不說,他們三個人確實是好苗子。這讓他們對葉離的眼光更是信服。不說蘇家兄妹,連撿來的金琪都這麽不容小覷,真是運氣爆棚,眼光獨到。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個月,三個人的氣質都有了明顯的改變。葉離看在眼裏,也有了一絲欣慰。他們的成長很快,這也意味著他們馬上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這讓葉離的眉頭微皺:“還是差了很多啊!”


    蘇遊一直對葉離耿耿於懷。原因就是葉離曾經用來要挾過他的視頻,這讓蘇遊覺得不服。身為一個要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麽能讓別人捏住自己的把柄。更可氣的是葉離常對他說一句話:“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是要善於抓住別人的把柄。”盡管葉離事後說明視頻的事情純屬胡扯,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次次偷襲,次次被打。七個教官對此都是不聞不問,開玩笑呢是吧,自己去了都是挨揍,打著打著就習慣了!


    葉離看著手裏的情報,艾可兒依偎在他的身邊:“怎麽?決定放養一下?”葉離思索著,嘴角彎起一道好看的弧線,對著華虎點了點頭。華虎一把抄起大喇叭,對著下麵站軍姿曬日光浴的三個新兵吼道:“兔崽子們,一分半以內,客廳集合!”


    葉離縮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隻點燃的香煙,緩緩的抽了一口,對著牆壁吹出了一個好看的煙圈兒。三個新兵並排站著,等候著進一步的命令。葉離彈了彈煙灰,對著三個新人說:“收拾一下,我帶你們去個地方。”三個新兵立馬雀躍了,來到這裏之後活動範圍小到了極點,看來這次能出去逛上一圈了。看著三人興高采烈的樣子,幾個教官的臉色有些低沉。無知者無畏,當他們知道自己麵臨著什麽的時候,就不會這麽開心了吧!幾個人很快整理好裝備,跟著葉離出發了。


    葉離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步伐,這讓雀躍的三人有些按耐不住。“教官,您老人生的意義是不是在蠕動中成長啊?”蘇遊的皮又開始癢癢了。


    葉離出奇的沒有反駁,他隻是看了看蘇遊,淡淡的問了一句:“你來告訴我,什麽是人生?”蘇遊看著葉離慎重的表情,有些不確定的說:“我覺得就是吃好喝好休息好,當個好遊騎,救萬民於水火。嗯,就是這樣。”葉離笑了笑沒有應聲。蘇遊這不是所謂的人生,說是他的理想還靠譜一點。還救萬民於水火?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剛從繈褓中畢業不到幾天,就腆著臉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咆哮的吉普穿梭在破舊不堪的城市裏,看著這些殘垣斷壁,三個人都有些沉默了。呼嘯而過的風在破碎的牆角流連,不願意離去,後麵的同伴不時地推著它,形成了一股股小旋風,在地上卷起了一堆堆的石沫和枯葉。


    三天後,三人在葉離的帶領下接近了一處聚居地。這是三人以前從未來過的地方。髒亂的地鐵站裏處處都是破舊的板房,雜亂無章的排列著,擠在一起,遠遠看著,就像一隻破到了極點的襪子,到處都是補丁,地上到處都是腥臭的水坑,顯然從來沒有人打理。這裏沒有教堂的標記,入口處臭氣熏天的垃圾堆提示著眾人這是標標準準的自由人風格。葉離隨手在牆上摳了一把帶有異味的爛泥,將兩個小***露在外的皮膚抹得髒亂不堪。然後才帶領三人走向了聚居地。三人從沒見過所謂的自由人,眼神中流露著好奇。他們四處打量著,但入目的一切卻都顯得不盡人意。不遠處昏暗的燈光下,正有一對兒男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肆意的交合著。圍觀的眾人雙目射出的光芒讓蘇琳和金琪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這目光中充滿了炙熱而不加掩飾的欲望。女子長得並不如何出眾,姿色身材樣樣都隻能算作一般。她的身上遍布著淤青。


    葉離帶著三人離開了,他們沿著板房的空隙向前走著,不時地有人從他們麵前光著身子狂奔而過,有男人,也有女人。這就是自由人營地的夜晚,欲望永遠都是這裏夜晚的唯一主題。他們瘋狂的找尋著一切有洞的生物,在沒有雌性的情況下,男人也成為了一種選擇。他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好幾撥混戰的戲碼。這也讓蘇遊一次又一次的不得不壓製著自己的衝動。葉離的目光很平靜,這一幕幕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他帶著三個新兵來這裏,就是為了讓他們最直觀的看到人性的醜惡。所以隻能看,不能動手!


    女人是天生的弱勢群體,或許在和平年代她們能夠擁有和男人比肩的地位,可在現在,卻是有極大一部分淪為了男人的玩物,就像剛剛那具屍體。如果金琪不是遇到了葉離,怕是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緊咬著銀牙,跟在葉離的身後,眼中湧現出一絲迷茫。她忽然想起了葉離的話,什麽是人生呢!自己這麽努力的訓練,隻是為了成為遊騎嗎?那成為遊騎之後呢?她想起了先前被玩弄致死的女人。


    她為什麽不反抗呢!


    她是能反抗的吧!


    為什麽不反抗!


    哪怕是死,也是反抗的一種方式吧!不過她確實是死了......


    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跌跌撞撞的朝著他們跑來,腳下一個趔趄撲倒在葉離腳下,她抬起頭,露出了破爛兜帽下有些髒兮兮的小臉。她的眼中帶有著獨特的麻木,目光中包含著絕望,恐懼,甚至還有絲絲的欲望:“先生,您需要服務嗎?什麽要求都可以!”葉離沒有答話,少女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幾人。金琪被她的目光驚到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她的眼中有著所有的一切的感情,卻唯獨,沒有了希望。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反抗嗎?他們的眼中,甚至連對死的渴望都沒有!金琪有些明白了。這樣的人,沒有希望,沒有渴望的人,能稱之為人嗎?他們,還有人生嗎?


    少女被幾個大漢拉走了,不一會兒,角落裏就傳出了陣陣的呻+吟聲。蘇琳恨不得能把耳朵堵上,讓這些汙言穢語不能進入她的世界。然而她失望了,她做不到。葉離帶著他們在整個營地裏轉了一圈兒。這裏充斥著各種的暴力,強欲,漠視,麻木。更多的就是冷漠。這裏沒有教堂分部的溫暖,沒有訓練基地那種殘酷卻總是時刻伴有的希望。更沒有,所謂的明天。


    葉離帶著他們離開了,三個人再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跟著葉離的步伐。“他們錯了嗎?”葉離緩緩地問這目光茫然的三個新兵,“你們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什麽?”


    “絕望!”蘇琳猶豫著開了口,“我並不認為他們錯了。或許隻是方式不對罷了!”


    “末日的到來帶給人們的創傷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食物的匱乏,異獸的威脅。人們陷入絕望是在情理之中的。人們有壓力,就需要發泄,殺戮,暴力,欲望,就成為他們發泄的主要途徑,沒有健全的法製,沒有執法者的存在,人類開始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人性這種東西,就是在那時候開始慢慢地泯滅掉了。”葉離叼了根煙,碰的一下點上,火苗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頰,顯得有些滄桑,“殺人放火,**擄掠,嗬嗬,人性的缺失使他們沒有了最後的遮羞布,發展成現在這樣無可厚非。”他看了看身後的三個新兵:“現在你們告訴我,什麽叫做人生!”


    蘇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話來。


    “其實小遊子說的對,理想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可看了剛剛那一幕,你的人生觀還會保持原樣嗎?你們見不到的罪惡和齷齪,在這個世界上比比皆是。”他伸出手點了點蘇遊的胸口,“你們都是在教堂長大的,在我看來,教堂就是你們最後一塊兒遮羞布。扯去了它,當你們赤身裸體麵對現實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什麽是不知所措,什麽是無能為力。”葉離抽了口煙,看向蘇遊,緩緩地搖了搖頭。葉離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人生在我看來,是兩個部分!一個是人,另一個是生。不作為一個人活著,你他媽怎麽好意思說自己過的是人生。”蘇遊愣住了,蘇琳也愣住了,金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行屍走肉般或是異獸般的活著,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


    他們沒有逗留太久。這裏的絕望,冷漠,抹殺了身為人類的一切可能。這裏隻是世界的一部分,也隻是僅存人類的一部分。卻也是血淋淋的現實。這一趟旅程讓他們明白,作為人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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