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晉回到客棧,老季睡得正香,耳朵裏聽他開門進去,隻含含糊糊的問了一句:“天亮啦?”


    荀晉說道:“還早著呢。”關上房門,說道,“我剛才聽胡琴去了。”


    老季閉著眼睛,笑了一笑,“好雅興!”


    荀晉走過去,微笑道:“說起來,這胡琴還當真有趣!琴聲一起,聽得投入時,腦子裏立時湧現許多畫麵……”


    老季翻了個身,不耐煩的道:“誰家琴聲不是這樣?你要有興致,改天我給你吼上一嗓子,你腦袋裏照樣的畫麵滿滿……”說到後來,竟已打起呼來。


    荀晉靠在床上,回想著那深巷子裏老劉頭的琴聲,喃喃自語道:“這樣的琴聲,若是技藝高時,隻怕還真能攝人心魄……”


    “你說什麽?”躺在對麵床上的老季忽然翻轉過身來。


    荀晉奇道:“你不是睡著了麽?”


    老季嘿嘿笑道:“睡著是睡著,不過還是留了隻耳朵聽關鍵的。”


    荀晉微笑道:“我剛才上梨園子裏,聽了一位自稱姓劉的老人家拉的胡琴曲子……”


    老季奇道:“什麽樣的老人家啊?”


    荀晉想了一想,向老季描述道:“一位六十上下的老頭兒,聽口音應是本地人……”


    “極瘦,留個胡須?”老季不等荀晉描述完畢,已經急不可待的問道。


    荀晉笑道:“我知道你想的什麽。不過,丘大叔剛跟咱們講了,我出門隨便找個地兒就碰上他,那也未免太玄乎了吧?”


    老季訕訕笑道:“說的也是,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吧。”


    荀晉道:“這不是巧,這簡直就是你說的妖法了。他要真有這道行,那荀某還真奈何他不得!”


    老季道:“那他琴聲有沒有什麽古怪?”


    荀晉沉吟道:“要說古怪,其實也沒什麽古怪的。不過我沒領教過琴技極高的大琴師,不知道她們的親生,又能具有何等力量,事都真夢大膽你說的妖法的地步?”


    荀晉沉吟道:“要說古怪,其實也沒什麽古怪的。不過我沒領教過琴技極高的大琴師,不知道他們的琴聲,又能具有何等力量,是否真如你們說的施展妖法的地步?”


    老季說:“這個簡單!我見城南大榕樹下,常有老頭兒聚在一塊兒吹拉彈唱,天亮咱們一塊去聽聽就是。”、


    荀晉道:“那裏有拉琴的大師?”


    老季語重心長的道:“高手在民間!睡吧,睡吧!”


    次日一早,老季去喊了暮秋,跟她說了個大概,三人吃了頓饃,便往城南去。


    到得城南邊上,果然見到那裏一棵蒼天的大榕樹下,三五成群的老頭兒聚在一處,吹拉彈唱之間,倒也甚是熱鬧


    這些老人們使用的樂器不一,除了胡琴、三弦、笛簫之外,許多樂器他們別說叫不出名來,有的甚至見都沒見過。


    不過,說到拉胡琴的人,那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枯瘦老頭兒,且都在下巴處留了一捋山羊胡,至於年齡卻是大小不一,衣服倒也大同小異,有的披了長袍,有的穿了褂子。


    老季走上前去,沒話找話的跟他們寒暄,故意笑著問道:“奇怪了,你們拉胡琴的幾位老人,怎麽看上去都是一個模子裏托出來似的?”


    那些老人哈哈大笑,說道:“你就是走遍大江南北,拉胡琴的老頭兒,管他是戲班子的,接上賣唱的,大致都是如此。”


    老季笑:“這可就奇了!幹嘛非得一樣呢?”


    一位老人笑道:“這是傳統!又叫氣質!說白了,玩什麽樣的樂器,就會沾染上這種樂器的氣質,所以玩同樣樂器的老頭兒,氣質八九不離十。”


    “哎喲,”老季說道,“我老季就是個粗人,您老說得神神叨叨的,可別把我給繞進去咯!”


    荀晉走上前去,微笑著問那老人:“請問老人家,胡琴技藝極高的,究竟能到什麽地步呢?”


    “琴技極高的?”老頭兒一撚胡須,高深莫測的說道,“呼風喚雨……”


    三個人一怔,老頭兒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三人無語。


    老頭兒又說道:“不過用琴聲呼風喚雨的,也不並是完全沒聽說過……”


    荀晉道:“請問,那是什麽人?”


    老頭兒撓著腦袋想了一會,一扯旁邊另一老頭兒的衣袖,“喂,那位能用琴聲呼風喚雨的,是雷公還是電母來著?”


    老季快哭了,“我說老人家,您看您這氣質……”


    這時,旁邊一個彈琵琶的老頭兒深沉的笑看,“你們都錯了,用琴聲呼風喚雨的,既非雷公,亦非電母……”


    “那是誰啊?”老季竟然還舍得放棄。


    老人道:“那自然是風神和雨神咯!”說著,手裏一串琶音“叮叮咚咚”,神情間不無得意,“且他們用的應是琵琶,而非胡琴,此之謂‘風調雨順’……”


    老人還在滔滔不絕,荀晉和暮秋默默的退到了一旁去。


    老季聽了一陣,有點不耐煩了,他一指頭頂,“好了,上麵的事,咱不論。我老季今天隻向大家請教一個,請問幾位老人家,你們有沒有聽說,什麽人的琴聲,可以召喚亡靈的?”


    老人們一怔,有人說:“這您得往道觀裏去找,道士們驅鬼啦,招魂啦什麽的,有時也用吹拉彈唱的。”


    又有一位老人說道:“再有,你去辦事的人家看看,“那裏也能請到。”


    老季抱拳:“謝謝老前輩們指點!”


    幾個老人笑著搖搖頭,兀自拉琴去了。一位老人卻不無擔憂的看著老季,問道:“孩子,你沒事吧?”


    老季奇道:“我能有什麽事?”


    老人道:“沒事?你打聽這個幹嗎?”


    老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轉頭看了看荀晉,向那位老人家說道:“實不相瞞,最近有些怪事。隻不過,恕再下不能明言,對不住了!”


    那老人撇撇嘴巴,不再說問。


    老季走過來,問荀晉,“要不,咱們真上道觀走走去?”


    荀晉笑道:“回吧,不折騰啦!”


    臨走路過賣笛子的老趙家,荀晉果真掏錢買了隻笛子,揣在懷裏回客棧去了。


    下午,老季奔城邊大小道觀去了。荀晉和暮秋吃完晚飯,也各自回了房間。


    荀晉躺在床上玩那支,不時吱吱呀呀的吹幾聲,對於古琴老頭兒的事,依然是毫無頭緒。


    不覺夜幕降臨,老季還沒回來,他便躺著睡著了。


    夢裏場景一片混亂,頭腦裏塞滿了早晨在城南大榕樹下看到的拉琴老頭兒們。


    一會工夫,卻又似乎看到楊柳姑娘站在他的眼前,手裏來回晃動著一支水滴形的碧玉耳墜。


    那墜子剔透清澈,在月光下閃爍著一層層淡淡的迷幻的光芒,而楊柳姑娘嘴上眉梢的神情,一樣的充滿迷幻。


    他看到楊柳姑娘慢慢往後退去,同時有一個身影也跟著他往走過去,不過寫個身影並不時他自己,老起來倒有幾分像是老季。


    老季模糊稀薄的身影緩緩的從他荀晉的身體上分離出去,仿佛是在靈魂出竅。


    忽然之間,眼前有光亮一閃,搖曳的燭光裏,他看到了一個老婦人的側影。她佝僂著被,在一座墳前叩拜,口中念念有詞。


    可是不管他如何凝神細聽,都智能看到那老婦人的嘴巴在快速的翻動,卻根本聽不到她到底說的什麽。


    他盡量躲在燭光覆蓋不到的黑暗裏,輕輕的走近墳墓,然而就在他與老人近在咫尺的時候,噩夢裏慣有的場景出現,那老婦人忽然調轉了腦袋過來,詭異的笑看著他。


    他一時驚醒,坐了起來。


    黑暗中,仿佛那老婦人仍然站在他的對麵,那雙充滿陰摯的眼睛和一隻鷹鉤鼻子,在黑暗中留下一個輪廓。隻是那輪廓卻又像極了楊柳姑娘和劉老爹交織在一起的麵影。


    她們,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


    荀晉點亮油燈,對麵老季的床上仍是空的,他還沒有回來。


    他又把油燈滅了,安靜的躺在黑暗裏,他總感覺剛才在夢裏,他的思緒已經捕捉到了一點什麽,隻是那東西轉瞬即逝,在他驚醒的瞬間,便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需要重新把它追回來,而這種追擊,必在黑暗中才能辦到。


    那麽,消失掉的思緒到底是什麽呢?莫非,就是他們三個人,其實就是同一個麽?可是即便如此,這對找到整個事情的真相,又有多少意義?


    如果不是這一點,那麽,又是什麽呢?


    荀晉半躺在黑暗寄,平平撫摸著那支散發著淡淡竹子清香的小笛,努力回憶著夢裏的片段。——


    墳前拜祭的老乞婆。


    搖玉墜子的楊柳姑娘。


    拉胡琴的劉老爹。


    當然,如果楊柳姑娘真的並非白衣姑姑本人,劉老爹也不是古戰場上拉胡琴的老人,那麽,剝除了這些因素,這三個人究竟有沒有其它什麽共同的地方?


    於是,三個人的身影又在他眼前漸漸重合——


    燭光裏佝僂著背拜祭的老乞婆。


    手裏沒有玉墜子的白衣姑姑。


    在一片虛空裏拉著胡琴的劉老爹。


    三個畫麵漸次出現,又無限重疊,有時則是打散碎為無數,又淩亂的組合在一起,他手中轉動著那隻竹笛,終於在一個瞬間裏,眼前豁然開朗……


    他從黑暗中坐了起來。


    鎮定了片刻,然後出門敲開了暮秋的房門,“暮秋師傅,我似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也就是老乞婆、白衣姑姑和胡琴老人的共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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