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的原配 三十四


    就連蘇華風自己, 都格外厭惡莊瑩瑩。


    要不是她威脅母親,他也不至於妻離子散。更不會和莊瑩瑩反目成仇, 弄到如今被她挾持著做這些像是失了智一般的事。


    想著這些, 他像是醉暈般軟軟倒在了地上。


    羅麗娘臉上本就受了傷,哪裏經得起打?


    蘇華風倒在了地上,羅麗娘又氣又恨, 也險些暈過去。要知道, 早上大夫都說了,讓她最近要特別小心, 還得忌口。否則, 臉上的傷疤可能會更深。


    她如今已經沒了男人的寵愛, 要是再毀了容貌, 日後還有什麽盼頭?


    越想越驚懼, 她連聲喊:“大夫!”


    眼看丫鬟動得慢, 她還急忙伸手去推:“快點……快點……傻愣著做什麽?”


    太過著急害怕,她聲音很大,都破了音。


    蘇母聽到動靜出來, 滿臉不耐, 斥道:“吼什麽?”


    羅麗娘流淚會淹著臉上的傷, 她都盡量忍住不哭, 可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被蘇母一問,更是哽咽不能言:“大哥他……”


    蘇母瞄了一眼地上昏睡的兒子, 滿臉不以為然:“我當是什麽事, 不就是又喝醉了麽, 來人,把大公子送回院子。”


    於是, 羅麗娘眼睜睜看著幾個下人上前,扶了人就走。


    關鍵是邊上的婆婆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她滿臉不可置信:“那我這打就白挨了嗎?”


    “大家都是一家人,本就該互相包容,打都打了,還能怎麽辦?”蘇母伸手一指渾身癱軟在下人身上的蘇華風:“他昏睡成這樣,說了也聽不見,難道還能打他一頓?這天底下誰能跟醉酒的人把道理說明白?”


    她揮了揮手:“趕緊把大公子扶回去。”隨即又看向一臉不甘心的羅麗娘:“你也別惱,等他醒了,我讓他給你道歉。”


    羅麗娘臉上有傷,方才拍的那幾下力道挺大,本來就會留疤的傷口,這一回傷疤肯定更深更大。這是道歉的事嗎?


    她以後被蘇華平嫌棄怎麽辦?


    眼看羅麗娘滿臉憤然,蘇母攤手:“那你說怎麽辦?難道你還打回去?”


    不待羅麗娘回答,她自顧自繼續道:“你男人和他是血親,可不是仇人,不興報仇那一套。”她歎口氣:“我知道你委屈,回頭我會說他的。保證沒有下一次。”


    上一回蘇華風發酒瘋,蘇父好像也說過沒有下一回,結果如何?


    “你臉上的傷要緊,我找人幫你請個大夫。”蘇母見小兒媳還是不滿意,沉吟了下:“我讓人去把這城內所有的祛疤膏都買回來,京城那邊也托人問一問。你盡管挑好的,藥錢問賬房支取。”


    羅麗娘:“……”這是銀子的事嗎?


    事實上,她嫁入蘇府之後,一應穿用全都是家裏從外地采買來的好東西,每月還有月銀,蘇華平對她也挺大方,她從來都不缺銀子。


    她不想要藥膏,也不想要銀子,隻想為自己討個公道。


    可蘇母的話也是事實,事情已經發生,她總不能打回去吧?


    就算是打回去,她臉上的傷也好不了,還會把自己的手打疼……怎麽想都虧,還是討不回來的那種。羅麗娘氣得眼淚直流,淚水流入她的傷口中,惹得傷口刺痛難忍。


    大夫來得很快,大概是已經聽說過羅麗娘傷上加傷的緣由,一句話不多問,重新清洗包紮傷口,又配了藥,飛快退下。


    羅麗娘被扶回自己院子裏,越想越難受,本來想好好保養身子的她,忍不住又哭了一場。


    晚上蘇華平回來,羅麗娘跑到他麵前哭著把事情說了一遍。


    蘇華平揉了揉眉心:“ 這事我已經聽說了,稍後我會讓人幫你留意祛疤藥膏。咱們不缺銀子,有丫鬟伺候著幫你多塗幾遍,應該不會留疤。你別再哭了,免得扯著了傷口。”


    他神情緩和,語氣有商有量。哪怕是在白日兩人吵過架,蘇華平主動緩和關係,羅麗娘也並不覺得安慰。


    “那我這頓打就白挨了嗎?”羅麗娘滿心不甘:“蘇華平,你大哥接連打我兩次,你就當真眼睜睜看著?連妻兒都護不住,你還是個男人?”


    她越說越悲憤:“你娘叫我去用晚膳,我剛走到門口,你大哥就衝了出來。依我看,你娘分明就是故意叫我過去讓你大哥打我……”


    “別胡說!”蘇華平板起臉來:“娘叫你過去,肯定是念著白日發生的事想安撫於你。這分明就是巧合!”


    羅麗娘哭得傷心至極,聞言滿臉憤怒:“他們都沒錯,那就是我的錯嘍?我不該出現在你大哥發酒瘋的路上,不該挨了打後找你哭鬧……”


    蘇華平聽著這些,本就疲憊的他滿臉不耐:“照你的意思,我娘和我大哥是瘋了麽,沒事打你玩?”


    聽到這話,羅麗娘哭聲一頓。


    不是被蘇華平的嘲諷給氣著了,而是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之前她威脅了蘇家母子,他們恨她想打罵她報複,這都說得過去。可婆婆身為長輩,想要收拾她的法子多的是……就比如今日潑熱湯,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把她揍一頓。


    且這事說到哪去都是她這做兒媳的不對,連找人為自己討公道都不能。


    蘇華平也一樣,如果想收拾她,找了蘇華平喝花酒之類,或是直接給他們夫妻送女人,甚至是在外不給羅家人麵子……哪樣不比當麵打她來得解恨?


    再有,蘇華風發酒瘋打弟媳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傳出去也好說不好聽。他瘋了才會自毀名聲!


    之前羅麗娘是真認為他發酒瘋才跑來打自己,可這接連兩次……蘇華風之前從來就不發瘋,有過一次得了教訓,竟然還會再犯。羅麗娘認識他這麽久,知道他是個自律的人,酗酒鬧事這種事,以往從未發生過。


    要麽是蘇華風真的轉了性子開始酗酒發瘋,要麽就是 ……他不得不發瘋!


    莫名的,羅麗娘忽然想起來自己那個重要的匣子。如果不是蘇家母子得到,而是落入了別人手中呢?


    之前蘇母為了那東西,願意讓自己親兒子背上不能育有子嗣的名聲,甚至還願意對親孫子動手。相比之下,母子倆打她幾巴掌,壓根就不算是事。


    想到此,羅麗娘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照著這個思路,那人接連兩次讓蘇華風對她動手,是不是也是恨她的?


    羅麗娘周身泛起了一陳涼意,因為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世上最恨自己的,大概就是莊瑩瑩!


    偏偏莊瑩瑩還是離那個匣子最近的人。


    如果下人在羅府院子裏挖出了匣子,自己藏得不好被人發現,或是忠心為主直接上繳……那東西可就妥妥地落在了莊瑩瑩的手中。


    羅麗娘額頭上冒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華平見她沉默,以為她在鬧別扭,無意中側頭一瞧,看到她煞白的臉和臉上的冷汗,疑惑問:“你這是被熱著了?”


    見她恍若未覺,蘇華平還伸手推了推。


    羅麗娘回神,看到麵前的男人時下意識就扯上了一抹笑。卻又因為臉上的傷,笑容猙獰無比。


    蘇華平覺得有些辣眼睛,但又不好直說,畢竟這女人剛給他生了孩子,又是因為他娘和兄長才受的傷,他眼不見心不煩,幹脆別開了眼:“你要是身子不適,我讓人給你請大夫。”


    羅麗娘剛得知了一件要命的大事,且顧不上和男人掰扯,低下頭道:“大夫已經配過藥,我也已經上了藥。大夫是人,根治不了我身上的疼痛,叫來也是徒勞。”


    聽著她低落的語氣,蘇華平心底裏忽地伸出了幾分歉意,道:“天色不早,咱們早些歇吧!”


    言下之意,是想留宿。


    羅麗娘訝然抬頭。


    她生完孩子後,蘇華平從未回來過夜,雖然口中沒說嫌棄,但動作上表露無遺。她如今更是毀了容,沒想到他竟然願意留下來。


    隨即,羅麗娘又想到了蘇家母子對自己做的事,他如此……應該是想彌補。


    把她當什麽了?又把他自己當什麽了?這還是夫妻嗎?


    羅麗娘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此時她心緒紛亂,也不想有人在身邊打擾,低下頭道:“燕姨娘剛失了孩子,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去陪她吧!”


    蘇華平一想也對,當即也不多留,又安慰了她幾句後離去。


    羅麗娘來不及怪他對自己的忽視和冷漠,上了床後,一直都在回想蘇家母子最近的可疑之處。


    一會兒覺著,應該是蘇家母子拿到了匣子故意報複自己 ,一會兒又覺著兩人是被人指使,不得不對她動手。蘇華風兩次酗酒發瘋就是證據。


    當然了,也不排除他妻離子散後性情大變才會酗酒。


    一整個晚上,羅麗娘輾轉難眠,也是臉上的疼痛讓她睡不著。


    熬了一宿,早上起來時她眼底青黑一片,加上臉上的傷,看起來更像是個鬼。羅麗娘看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心底裏的懷疑就像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時就會落下,這種感覺實在太煎熬。


    用過早膳,她讓人備了馬車。想去探一下莊瑩瑩到底有沒有拿到那個匣子,總要摸一摸頭上的刀有沒有開鋒才放心。


    她準備出門,蘇母得知了消息後,立刻趕了過來:“你受著傷,孩子也年幼,出去做甚?”


    羅麗娘沒想到婆婆會阻攔,也是因為之前的那些日子裏,她是想出就出,想進就進,婆婆從未說過她半句不是。


    可現在……竟然連出門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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