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的原配 三十二


    燕姨娘身形纖細, 容貌也好。


    被拖過來時,大概是被嚇著了, 滿眼都是眼淚。卻並不讓人厭煩, 看了還挺讓人憐惜。


    這副模樣落在羅麗娘眼中,讓她的怒氣更添一層。


    自從生完孩子,蘇華平一次也沒有在正房過夜, 偶爾回來也是看孩子, 都會很快離開。對她更是沒有了成親時的溫柔。


    而蘇華平已經好幾天在燕姨娘處留宿,照這麽下去, 這女人興許很快就會有孩子……想想就糟心!


    不過, 燕姨娘自尋死路, 也怪不得她心很。


    羅麗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妾室謀害主母, 該杖斃。”她眼神裏的惡意越來越深:“燕姨娘, 你自己送上門來 , 別怪我不給你留活路。”


    語罷,吩咐道:“給我打!”


    燕姨娘想要辯解,有婆子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緊接著板子聲此起彼伏落下。


    聽著燕姨娘被捂住的慘叫聲, 羅麗娘心裏一陣暢快, 嘴角一扯, 扯得臉上愈發疼痛。她覺得還不夠, 將桌上的藥瓶遞給邊上丫鬟:“給她抹在臉上。”


    燕姨娘本就在挨板子,再加上這藥膏, 痛得她渾身顫抖不止, 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頭發淩亂,渾身狼狽不堪, 再沒有了之前的美貌。


    她趴在地上如一攤爛泥。


    羅麗娘正欣賞呢,忽然聽到打人的婆子驚呼一聲,兩人同時收了手,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見狀,羅麗娘皺眉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到了燕姨娘身下漸漸暈開大片血跡,那暈開的速度很快,根本就不像是板子的傷流出的血。


    想到某種可能,羅麗娘麵色微變。


    燕姨娘臉色煞白,襯得她臉上的滲出的鮮血愈發殷紅,看起來有幾分滲人。她顫著聲音道:“夫人……妾身的月事……晚了三天……”


    話未說完,眼一閉,就那麽趴在了地上。


    院子裏主仆加起來有十多人,此時卻落針可聞。


    羅麗娘額頭上冒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心裏又懼又怕。這種時候,如果請大夫前來救治。她對有孕的妾室下狠手這事可就瞞不住了。


    身為主母,虐待妾室可以,但卻不能挑妾室有孕之時。那是謀害夫家子嗣,並不是妻妾不合那麽簡單。萬一背上個暴虐的名聲,日後她的日子怕是更加難過。別到時候被蘇家母子欺負了,還被外人道一聲活該。


    羅麗娘眼神明明滅滅,很快下定了決心,沉聲吩咐:“繼續給我打!”


    婆子麵麵相覷,不太敢動手。


    雖然羅麗娘這些日子積攢的威信足夠,她們不敢違逆。但是公子和夫人對待這位二夫人的態度她們也看在了眼中。


    雖說妾室都是新人換舊人,無論多美貌,也總有被替代的一天。但是,目前燕姨娘還是二公子的心尖尖,要是懷著身孕被人杖斃……二夫人剛為蘇家生下了嫡長孫倒是不痛不癢,最多被責罰一頓,她們這些下人,肯定會遭殃的。


    婆子遲疑的瞬間,門口蘇華平大踏步進門,邊上還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


    羅麗娘見狀,閉了閉眼。


    “羅麗娘,你瘋了嗎?”蘇華平進門後看到昏睡在地上半身鮮血生死不知,臉上紅腫得不成樣子的燕姨娘,睚眥欲裂,怒斥之餘,上前彎腰把人抱起,這一抱,才發現燕姨娘身下全是血。他眼睛瞪大,怒喝:“趕緊請大夫。”


    剛被送走的大夫又被請了回來,看到燕姨娘的凶險,急忙開始診治,甚至還用上了銀針。


    在這期間,羅麗娘坐在妝台前,始終一言不發。


    蘇華平抽空看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隻是他擔憂著燕姨娘,沒空與她計較。


    等到大夫施完針,又配了藥。


    蘇華平才把所有的下人都打發出去。


    在這期間,羅母不願意出門,卻還是拗不過女婿。


    隻剩下夫妻兩人,蘇華平再不客氣,問:“羅麗娘,你到底怎麽想的?”他伸手指著床上的燕姨娘:“同為女人,你為何要對一個有孕的女子下手?你自己也有孩子,為何不為孩子積德?”


    羅麗娘伸手指了指臉:“看到我的臉了嗎?”


    蘇華平冷哼一聲:“不好好伺候母親,活該。”


    羅麗娘一顆心涼了半截:“娘是長輩,她打我這事不好評說。但我回來之後拿了之前的藥膏擦臉,卻險些毀了容。”她指著臉上那幾條口子:“這些是用了藥之後才裂開的。看守藥膏的丫鬟說,就是燕姨娘吩咐她調換的藥。”


    聞言,蘇華平滿臉嘲諷:“現在燕兒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也辯解不了。當然是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


    羅麗娘:“……”


    她眼中蓄滿了淚:“同床共枕這麽久,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蘇華平沒有回答。


    看他默認,羅麗娘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當初她手捏著蘇家母子那樣要命的把柄,沒有要任何好處。隻要求嫁進來。雖然確實是奔著過好日子而來,但也實實在在是想嫁給他。


    現在想來,那番真心就當是喂了狗。羅麗娘閉了閉眼:“真的是因為她對我動手,險些毀了我的臉,我才反擊的。我讓人打她時,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夫人,你也沒給妾身……說話的機會呀……”


    聽到這話,羅麗娘抬眼看去,隻見床上的女子不知道已醒來了多久,此時滿臉是淚,聲音怯怯,飽含著無限委屈。她哭著看向身邊的男人:“平郎,我……真的是……你可以問那些下人,我句句屬實,夫人她……”


    她虛弱地伸手撫上肚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語罷,眼睛一眨,兩行清淚落下。


    蘇華平將她攬入懷中:“以後還會有的。”


    燕姨娘哭著搖頭:“不會了。妾身命途多舛,之前被灌過虎狼之藥,能夠有這個孩子,純粹是僥幸……”她看著帳幔頂:“或許,妾身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


    聽著這些話,蘇華平心裏愈發難受。看著羅麗娘的眼神越來越不善。


    羅麗娘往後退了兩步:“燕姨娘,是你先對我下毒……”


    “妾身沒有做過。”燕姨娘語氣很輕:“夫人,這後宅在您掌控之中,沒有人敢幫我。”


    她說著話,疲憊地閉上了眼:“平郎,我想歇會兒。”


    蘇華平沒有吵她,還輕輕拍著安慰。


    羅麗娘霍然起身,即將出口的話卻被蘇華平給瞪了回來。


    等到床上的人睡熟,他站起身,粗暴地扯起羅麗娘就往外走。


    院子裏,羅母擔憂女兒一直沒有離開,看到兩人出門,眼神在女兒身上一掃,著實鬆了一口氣。


    “華平,你聽我跟你解釋,麗娘之前不知道燕姨娘有身孕的事……”


    蘇華平滿臉嘲諷:“這個院子裏都是她的眼線,燕兒每天吃了什麽她都知道。你說這話,你以為我會信嗎?”


    羅母啞口無言,他的話不假,但那得是羅麗娘願意過問。再說,燕姨娘就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嗎?


    至少,她月事推遲這事羅麗娘從頭到尾就沒得到消息,明顯是她自己捂住了。


    此時的羅麗娘覺得自己很委屈,今日的事,錯不在她 ,甚至她還是受害者。


    可就因為她打了燕姨娘一頓,到頭來,錯的人就是她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對天發誓。”


    蘇華平滿臉不以為然:“如果老天真的有眼,也不會讓我娶到你這樣的惡婦。”


    羅麗娘聞言瞪大了眼,頹然後退一步。


    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落了這樣一句,她忽然覺得往後的人生都是黯淡的。


    蘇華平卻還嫌打擊得不夠一般:“你別以為有了孩子我就會容忍你。我蘇二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都還能另娶一位大家閨秀,你想母憑子貴仗子行凶,那是白日做夢。”


    他恨恨道:“這間屋子燕兒先住著,你去別的地方安頓吧!”


    一瞬間,羅麗娘還以為自己聽錯。


    這是正房啊!


    剛才情急之下蘇華風把人放在床上也罷了,怎麽還讓燕姨娘在此長住?


    這不合規矩!


    羅麗娘這麽想,也就這麽說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蘇華平側頭看向也要衝上來說理的嶽母:“當初你說不放心女兒才留下,現在孩子已經滿月。嶽母也該回去忙自己的事,否則,耽擱太久,我心裏過意不去。”


    一句話落,也不管羅母是個什麽神情,直接就吩咐人送客。


    羅麗娘自己不愛搭理母親,那是她自己的事。可蘇華平如此……分明就沒看得起羅家,沒看得起她娘。也就是,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到了這一刻,羅麗娘後悔了。


    當初她就該拿著那些把柄要夠好處,而不是憑此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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