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疾的原配六


    莊父氣得臉紅脖子粗, 還有邊上其餘的莊家人 ,都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蘇家夫妻對視一眼。


    蘇華風身子有疾這種事, 實在不好往外說。他自己更是不會主動提及, 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不說,蘇母卻忍不住,也冷著臉道:“我兒子有疾, 不可能讓女子有孕, 要是她莊瑩瑩沒偷人,孩子哪兒來的?”


    “他有疾是誰說的?”秦秋婉一步上前:“那個騙吃騙喝的道士嗎?”


    蘇華風一臉不讚同:“元和道長是得道高人, 不要胡說。”


    “什麽高人?”秦秋婉滿臉譏諷:“依我看, 他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卑鄙小人。一張口就將我說成了水性楊花的女子, 你叫他出來!”


    蘇華風訝然:“你要做甚?”


    “與他當麵對質啊。”秦秋婉振振有詞:“他那麽會算, 倒是算一下我腹中孩子生父是誰啊!”


    莊母也讚同:“勞煩蘇夫人道長出來一見。他說華風此生無子, 說我女兒和人暗結珠胎, 這般汙蔑我們莊家可不認!我倒要問一問他,他憑的什麽這樣說。”


    蘇母麵色不太好:“道長不見外人。”


    “那你兒子要絕後的事,就是你胡說八道。”秦秋婉出聲:“蘇夫人, 婆媳一場, 我自認做到了一個兒媳的本分, 對你足夠尊重。你就算不喜我, 也該直說。何必做這些齷齪事汙蔑我名聲?”


    “瑩瑩, 你別胡說。”蘇華風冷著臉:“這事不關我娘的事,確實是元和道長所言!”


    “那你叫他出來。”秦秋婉逼近一步。


    蘇母再次道:“元和道長正在清修, 不見外人。”


    “要是不讓我見, 就是你心裏有鬼。”秦秋婉語氣篤定。


    蘇母:“……”


    “瑩瑩, 你就算不信,也不能質疑道長。”


    “質疑?”秦秋婉聲音加大, 怒斥道:“我自己沒做過的事,他都能無中生有。算什麽得道高人?”她滿臉嘲諷的看著蘇家人:“真正得道的高人都在清修,哪會跑到別人府上一住幾年?”


    莊父敲了敲桌子:“蘇老爺,你別扯了。趕緊把那個道長叫出來!”


    “道長不見客。”蘇父一本正經:“關於我們兩家的親事,如果瑩瑩執意離開,那我們也不挽留,也不說休書,就寫和離書,也算好聚好散。”


    這話說得,好像莊家人拿到一封和離書還是占了便宜一般。


    莊家人臉上都帶了怒氣。


    秦秋婉伸手摁住即將出口的張大哥:“那就和離書!”


    先拿到再說。


    莊家人今日上門之後,也看到了蘇家的態度。


    蘇家壓根沒想挽回這門姻親,當然了,這般無賴不講道理,莊家人別徹底打消了繼續做親家的想法。


    下人送了筆墨紙硯。


    秦秋婉看向蘇華風:“你既然認為我不守婦道,那你去寫。”


    蘇華風深深看著她:“瑩瑩,隻要你願意落了這個孩子,以後一心一意與我過日子,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


    秦秋婉滿臉嘲諷。


    現在可輪不到蘇家不計較,拿到和離書後,她是一定要計較個明白的。


    秦秋婉伸手摸著肚子:“我不可能落胎,你寫吧!”


    聞言,蘇華風滿臉失望,在蘇母的催促下,提筆寫了兩張和離書。


    秦秋婉上前,利索地按了指印。


    看她這樣爽快,蘇華風也不再勸,自己也摁了。


    秦秋婉收起,又道:“孩子的切結書,你也寫了吧。”


    蘇母聽到這話,立刻道:“對!那個野種我們家可不認。要是不寫清楚,等以後孩子落地,外頭的人都會以為是我們蘇家的血脈。這可不成。”說著,她催促兒子:“華風,給他寫一張。”


    蘇華風一點都沒糾結,很快就寫了一封無論以後是何種情形,孩子都與蘇家無關的字據。


    拿到了三張紙,秦秋婉遞給邊上的巧兒:“派人去衙門一趟,把這些交給楊師爺記錄在冊。”


    等到記在冊上,兩人就當真不再是夫妻。蘇華風看在眼中,心裏沉痛不已:“瑩瑩,我們倆這麽久的感情,你當真一點都不留戀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揪著衣領:“哪怕你有了別人的孩子,我也想原諒你。你為何要這樣狠心?”


    看著巧兒出了門,秦秋婉又追出去低聲囑咐了幾句,這才站回了堂中,嗤笑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有多情深,那都是你自己以為的。”


    蘇華風怒瞪著她:“莊瑩瑩,你太欺負人了。”


    秦秋婉拿到和離書,再不肯多言,自己坐回了椅子上聽著兩邊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莊家人覺得委屈又憤怒。


    蘇家也一樣。


    莊家人執意要見道長,蘇家也不肯,兩邊一直僵持不下。


    昨天莊母上門憤怒之下,想要接走女兒,蘇家人說今日要祭祖……如果隻是蘇家母子道歉,她可能不會那麽快消氣。祭祖是大事,女兒身為長房長媳,必須要出麵。


    所以,她才把人給留了下來。可今日都快中午了,蘇府內外沒有一絲要祭祖的跡象!也就是說,蘇家母子昨日放低身段,又說祭祖,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想讓女兒留下。


    而把女兒留下之後……就是為了灌她落胎藥!


    莊母是越想越生氣,如今和離書已寫,兩家再沒有關係,蘇家這般欺負人的事,怎麽也該好好算算賬才行。她聽著自家男人和蘇父爭執,心裏正思量著要如何為女兒討公道,怎麽也得讓蘇家知道,莊家人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正想得認真,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有敲門聲傳來。


    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會有人教導規矩。跑這麽快,本身就不同尋常。再有,這個時候兩家人正在爭執,除非十萬火急,否則下人不會這麽沒規矩。


    蘇母很是不耐,揚聲問:“誰?”又沉聲道:“有事一會再說。”


    下一瞬,外麵傳來了一個焦急的年輕女聲:“夫人,非是奴婢要來打擾。而是外頭……外頭來了許多衙差,說是來抓人的。”


    被衙差堵上門,實在好說不好聽。


    蘇母麵露驚詫:“我們府上有人犯事?”


    下意識地,她就想到了自家男人那幾個不成器的侄子。肯定是他們犯了事兒,才引來了衙門的人。


    官家的人上門,蘇家不好避而不見。蘇父親自帶著兒子出門去迎接。


    於是,莊家人就被晾著了。


    秦秋婉也跟著起身:“爹,娘,我們也瞧瞧去。”


    蘇母毫不客氣地道:“莊瑩瑩,這是我們的家事,非禮勿看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巧了不是?”秦秋婉攤手:“外頭的衙差也和我的家事有關,咱們一起去吧!”


    聽到這話,蘇家人心裏隱隱了然。


    走在最前麵的蘇父回頭:“這些衙差是你引來的?”


    “蘇老爺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一猜就中。”秦秋婉誇讚道。


    蘇父卻並不覺得這是誇讚,更像是嘲諷。他麵色難看:“咱們兩家在這城裏都算有頭有臉,你被和離,就不怕丟人嗎?”


    “錯不在我,我丟什麽人?”秦秋婉扶著莊母起身,越過蘇家人往門口的方向走:“咱們已經和離,以後再無關係。但是,你們家都說我腹中孩子不是蘇家血脈,汙蔑我水性楊花,這樣的消息要是傳出去,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


    “你們家胡言亂語,我自然要為自己討個公道。對了,尤其是那個說蘇華風命中無子的道長,那就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可得讓大人好好查一查。”


    蘇母麵色微變:“你怎麽能報官?”


    如果隻是兩家人之間,吵了鬧了都好商量。可若是鬧上了公堂,那就不是賠禮或是賠小心就能解決的事了。


    再說,批命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蘇家信道,自然覺得道長的話是真的,可不信的人……難免覺得荒唐。


    秦秋婉振振有詞:“你們家不肯讓道長出來相見,我不能與他對質,但又實在想為自己討公道,也隻能求助大人了。”


    蘇家夫妻倆此時心裏一陣憋屈,但人都到了門口,他們也隻能先把人迎進來再說。


    秦秋婉囑咐巧兒報官時,隱晦地暗示她自己這個被汙蔑了的女子已經有了死誌……事實上,這樣的名聲無論落在哪個女人身上,大概都會想尋死。


    眼看要出人命,知府大人親自帶著人上門。


    秦秋婉上前福身,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著重描述了蘇家口口聲聲說她腹中孩子不是蘇家血脈,還說了蘇華風買的香和蘇母拿的落胎藥。


    “當時民婦若不是身形敏捷,隻是已經被他們灌了藥。求大人幫我討個公道。問一問那個道長,為何要如此汙蔑陷害於我。”


    大人沉著臉,不讚同的看向蘇家人:“命理之說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們因此想害人性命,實在太過了。”他語氣加重:“如果事情屬實,你們家虐待兒媳的事會入罪的。”


    蘇母麵色大變:“大人,民婦深信不疑。也不關道長一個人的事,我請的大夫都說我兒他……我兒身子有疾,莊瑩瑩卻偏偏有了身孕,她要是沒偷人,孩子哪兒來的?”


    大人頷首:“那就把道長和大夫都請過來,本官要親自詢問。”


    說著,有吩咐邊上的師爺:“你派人去這城裏請十位大夫,讓他們來幫忙診脈。”


    語罷,看向蘇家人:“到時候,若真查出蘇華風身子有疾,我們再查問莊氏瑩瑩還有她身邊的人。”


    蘇華風麵露屈辱。


    蘇母低下了頭去,袖子裏的手攥得緊緊,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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