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原配 一


    一臉憔悴的賀玉娘此時臉上放光:“長安, 長長久久的平安。”她對著秦秋婉深深一禮:“無論是長安還是琳兒,都多虧了你。多謝。”


    她行禮久久未起, 然後漸漸消散在原地。


    與此同時, 秦秋婉桌上的瓷瓶又添了一點,已經滿了大半。


    *


    秦秋婉還未睜開眼,就聞到了鼻尖各種各樣的藥味。


    她睜眼一瞧, 發現自己麵前擺著大片藥櫃, 入目全是各種藥材。身後桌上大大小小的布包,隻從外麵看, 便知裏麵也是藥材。


    她微微偏頭, 看到邊上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正在將布包一一打開放在她手邊。


    這很明顯是一間藥堂, 此時應該是黑夜, 堂中隻有一盞燭火, 有些昏暗。另一邊還有兩個七八歲左右的姑娘正在打掃,一個擦桌子,一個掃地。


    大概是她久久未動彈, 身側傳來男孩疑惑的喚聲:“娘?”


    秦秋婉側頭看向他疑惑的眼, 將手裏布包中的藥材對著櫃上的名放進藥櫃裏, 一邊道:“我去一下後麵。”


    方才隻一眼, 她看到開著的後門裏還有院子, 院子裏還有石桌和一角屋簷。


    後麵應該可以住人,那麽, 應該就有茅房。


    她這麽說, 孩子也不會起疑。


    她剛走兩步, 就聽到已經關著的大門處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正在擦桌子的小姑娘丟下帕子趕緊去開。


    然後, 就看到一群人鬧嚷嚷擠了進來。


    三四個人抬著一塊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老婦人。


    婦人一身補丁,頭發花白,眼角的皺紋深刻,眉眼間一副苦相。


    看那模樣,應該出自莊戶人家。


    這裏是醫館,這麽多人找上門來,肯定是為了治病,秦秋婉後院也去不了了,兩步跑到堂中。


    離得近了,她已經能看清婦人臉上的青黑之色。


    這人竟然中了毒。


    秦秋婉一臉嚴肅,伸手在腰間摸索,很快摸到一個巴掌大的布包,取出後打開,裏麵是排好的一根根銀針。她微微鬆了口氣,問:“她吃了什麽?”


    “沒吃什麽啊!我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急忙道:“大夫,您趕緊救命啊!”


    秦秋婉被他們擋得嚴嚴實實,根本施展不開,推了兩把見幾人不動,怒斥:“給我散開!”


    七八個人急忙往後退,空出一大片地方。


    秦秋婉已經察覺到原身周身都是藥香,當即手中銀針如雨般落下,幾息後,逼得老婦人哇一聲吐了出來。


    整個堂中頓時滿是酸臭味,方才整理藥材的男孩此時拎了一桶水過來。


    秦秋婉跑到藥櫃旁抓了一把粉末丟進桶裏,開始灌老婦人喝水。


    喝完又讓其吐,如此反複幾次,期間又紮了幾次針。麵色已經泛青的老婦人漸漸地褪去了青色,變成了慘白。


    而已經萎靡的人,眼神裏似乎亮了些。


    邊上幾人見狀,又喜又怕。


    “這會不會是回光返照?”


    “剛才都不成了的,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秦秋婉不管他們的想法,直接道:“她今夜得住在這裏。”


    “那不成。”中年漢子跳出來一口回絕。


    秦秋婉上下打量他:“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他兒子。”中年漢子說話間,已經招呼眾人抬門板。


    “不許走!”秦秋婉一個箭步跑到門邊,將他們攔住。


    中年漢子一愣,伸手從腰間掏出一把銅板塞了過來:“多謝大夫救了我娘,不過,我是一定要帶她回去的。”


    秦秋婉強調:“一會兒還要幫她行針!”


    “不用,謝謝大夫。”中年漢子說著,伸手就想扒拉她。


    秦秋婉不想讓,誰也扒不動。


    這婦人喝了毒,如果就此離開,哪怕有她方才逼出大半,也活不了幾日。


    再有,秦秋婉還沒有記憶,但莫名的就是認為不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你們沒來就算了,既然來了,她還有得救,我不會讓你們把她帶走!”


    中年漢子訝然,隨即氣笑了:“這是我娘,你管不著!”他惡狠狠道:“在外死去的人不能進家門辦喪,以後魂魄也入不得門內,你要是耽擱了我娘,我跟你拚命。”


    看似孝子,其實這短短幾句話裏諸多疑點。


    既然他們都已經認定老人沒救,為何又要跑這一趟?不怕來回的路上就斷氣了麽?


    怎麽看都像是故意讓原身救治一次就達到了目的。


    秦秋婉再次強調:“她還有得救!”眼見抬門板的幾人滿臉不讚同,心下也明白,有些地方確實有這樣的規矩,又道:“就算救不回,我保證讓她活著回家。否則,你們盡管砸了我的招牌。”


    開著的門外,確實掛著一塊趙家醫館的招牌。


    秦秋婉借著微弱的天光,看了一眼街道,周圍的房屋並不精致,最多就是兩層小樓,這裏應該不是府城或是縣城,興許隻是一個小鎮。


    聽了她這話,中年漢子還是執意要帶人走,但幫著抬門板的幾人都有些意動。


    “快走快走。”中年漢子催促。


    抬他對麵的較年輕一些的漢子有些遲疑:“既然大夫都這麽說了,咱們試試吧!”他看向身後兩人:“抬回去放下,讓大夫試試。”


    中年漢子哪怕不願意,也被幾人帶著往後退,他急忙大叫:“我娘七十有五,已經看到了兒孫,這輩子不虧。現在死也是喜喪,你們別亂來!”


    幾人已經放下了門板,秦秋婉再次上前幫她紮針。


    一跟銀針還沒紮下,就見老婦人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狠狠一把拽住秦秋婉袖子,道:“救……我……”


    秦秋婉立即道:“你娘讓我救,她還不想死!”她心裏已經對這中年漢子起了疑心,道:“你要是現在把你娘帶回去,那就是殺人凶手。”


    中年漢子眼神裏滿是驚慌,聞言立刻反駁:“你才是凶手!我娘要是進不了家門,誰負責?”


    秦秋婉不搭理他,手中銀針又下了一輪,逼得老婦人吐了又吐。


    老婦人吐得昏天暗地,她交代身邊的孩子:“你們看著,別讓人動她,我去後麵一趟。”


    男孩知道這些人進門之前,母親就想去後院,應該是想方便,這都又耽擱了近半個時辰。


    人有三急嘛,他理解地點點頭:“您去吧。”


    秦秋婉並不急,她直接進了黑暗的廚房。


    原身趙木香,出生在餘國轄下觀城郊外的一個小鎮上,趙家世代行醫,聽說祖上還做過太醫,搬到鎮上已經有近百年。


    之前三代單傳,到了她這裏更甚,隻得了她一個女兒。趙父自己就是大夫,知道子嗣得看緣分,在女兒七歲那年,他都已經二十有七,妻子都二十有五時,開始為以後打算,沒多久,就收了一個弟子。


    雖然世俗偏見,認為女子不能頂門立戶,但趙父不是這種想法。實在是女醫多有不便,他名為收弟子,實則是選女婿。


    大夫在當下算是一份很好的活計,得知趙大夫要收弟子,許多莊戶人家都把孩子送了來。


    趙父在其中選出了一位八歲孩子,也就是後來趙木香的夫君陳三平。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又朝夕相處,感情還算深厚,隻是,陳三平不知何時暗地裏和一位美貌女子來往,到得後來,更是毫不避諱與她同住。


    趙木香自小學醫,本也不是尋常女子。受不了這麽大的委屈,直接找了陳三平商量和離。


    陳三平巴不得。


    兩人就此一刀兩斷。


    夫妻和離這種事雖然稀奇,但也不是沒有。和離於女子來說影響很大,但趙木香又有不同。


    她是個大夫!


    沒有人會明著得罪大夫,加上她這些年救了不少人,陳三平再與人情投意合,無論找了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離開。到底是他對不住趙家。


    所以,趙木香和離之後,除了身邊沒了男人,日子和以前比起來並無不同。


    本來她以為自己會就在這個醫館,看著孩子們長大成親生子,她一日日老去……奈何別人不放過她。


    就在一個深夜,有人送了一個喝了砒霜的老婦人前來。


    醫者仁心,病人都送到了麵前,她自然要出手救治,以她的醫術,就算救不回老婦人,也能讓她暫緩毒發,至少能多活一兩個月。


    可是,老婦人的兒子特別著急,生怕母親進不了家門,她銀針還沒行完,就讓人把婦人抬走。


    趙木香再三挽留無果,也隻能歎息。


    當下規矩如此,她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把人救回,勸不動也隻能幹看著。


    但是,那個老婦人在回去的當晚就斷了氣。


    然後,老婦人的兒子跑到公堂上告她庸醫害人。


    趙木香自然是不認的。


    出了人命,大人自然要徹查。


    這一查就是小半年,在這小半年裏,趙木香因為疑似殺人,一直被關在大牢中。等她回來,三個孩子都出了事。


    而她自己則在回來兩日後的晚上,被一個賊人闖進了門,不止劫財,還殺了她。


    “娘,他們又要把人抬走。”


    秦秋婉被一個小姑娘聲音吵醒,立刻出了廚房,外麵站著的是趙木香最小的女兒綿綿,今年剛六歲。她路過時,還忍不住摸了摸她頭上的小啾啾。


    大堂中,中年漢子又在讓幾人抬人。


    “你們可以走,把大娘給我留下!”


    聽到這話,中年漢子氣笑了:“這是我娘!留下來要是出了事,你償命嗎?”


    大娘此時滿臉慘白,死死抓著門板,又揪住身邊另一個男子的袖子,似乎有話要說。


    但因為她吐得太多,有些傷著了喉嚨,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娘還有救。”秦秋婉不看中年漢子,而是看著那個先前違背中年漢子意願把大娘抬回的漢子:“你們要是不想害她,就把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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