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 三十


    真的是扔。


    孩子離地還有半人高, 就被他丟到地上。


    陳雪娘看得心肝直顫,急忙忙迎上前從地上抱起孩子。一瞬間心裏又擔憂又驚慌, 不明白楊歸怎麽突然就改了態度。


    或許, 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沒有看地上的休書,眼看男人轉身要走,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袖子:“楊歸, 你把話說清楚。”


    楊歸滿臉不耐煩, 狠狠拔出自己的衣袖:“我爹娘早就說過會給你送一封休書,還要怎麽清楚?”


    “你爹娘, 你爹娘。你自己呢?”陳雪娘眼淚不爭氣地往下落:“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好幾年, 還做了一年夫妻, 我如今還懷著你的孩子……是, 以前我是做了一些錯事, 可我最後還是選擇了你啊。你若是覺得我嫌棄你……”她哭得厲害:“我們倆的相處之間, 你覺得我嫌棄你了嗎?要是嫌棄你,我會給你生孩子麽?”


    “楊歸,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見。你都幾個孩子的爹了, 不能總聽你爹娘的話。”


    楊歸怒瞪著她, 拳頭捏得死緊, 手背上青筋直冒, 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 他真的想錘她幾下。


    “陳雪娘!”他幾乎是怒吼:“餘開直要去縣城告我們!”


    一言出,陳雪娘臉上的淚珠將落未落, 整個人都呆住了。反應過來後, 她急忙放下懷裏的孩子, 擦了一把臉上的淚,上前追問:“不是, 這事我沒聽說,他怎麽突然要去告狀了?”


    她越是想,越想不通:“當初他一怒之下給了休書,我都沒找他計較。就算孩子不是他親生,他要是生氣,當時我把孩子抱走的時候就該去告狀,怎麽現在突然就……”


    “因為他娘好了。”楊歸扯出自己的袖子:“陳雪娘,這個孩子與我無關。”


    說著,人已經飛快跑遠。


    陳雪娘眼前一片模糊,想要拔腿追,小腿卻被邊上的孩子抱住。孩子看兩人吵得厲害,已經嚇得哇哇大哭。


    她隻能彎腰先把孩子哄好,周氏站在屋簷下,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叫這個孩子與他無關?餘開直又要去縣城告什麽狀?”


    陳雪娘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今日之前從來沒聽說過。”看楊歸一副要撇清關係的架勢,此事應該是真的。她心裏害怕,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娘,你看著孩子,我去街上打聽一下。”


    周氏也緊張。


    她為了兒子,被逼無奈說出當初錯嫁的事,於女兒她心裏有愧。這兩天想的都是找機會讓他們夫妻重歸於好。


    如今楊家送來休書,餘開直還要去告狀……要是此事處理不好,女兒這輩子都要毀了,當即上前接過長豐:“你去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也別太著急,等你爹回來,我讓他也去問問。”


    陳雪娘心亂如麻,擦了眼淚後,努力做出無事發生的神情,飛快往街上走去。


    她和兩個男人之間的恩怨傳得沸沸揚揚,走在街上,總覺得所有人都在議論自己。本來她是不樂意出門的,幹脆頭一低,假裝沒看見人。


    她怕外人還不知內情,自己跑去問了反而主動暴露惹人閑話。一路上沒耽擱,直奔楊家。


    楊母得知她前來,隔著門板破口大罵,汙言穢語不絕於耳。惹得鄰居紛紛側目。


    陳雪娘臉色發白,不敢多停留,飛快跑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是餘開直要告狀。那她就直接去找他本人。


    餘開直送走了楊家人後,心情愉悅無比。


    他就喜歡看他們焦急擔憂又無奈的神情,想當初,母親被氣病在床,凶險的時候大夫都已經讓他準備後事。那時候,他心裏的焦慮和恐懼無處言說,那種付出所有想挽回母親性命卻還是挽回不了的心情,每每想起還覺絕望。


    銀子是好東西,可這世上,有許多東西是銀子買不回的。譬如母親康健的身體,譬如他本來應該妻兒俱在和美安樂的日子。


    方才楊家人找上門,餘母有些害怕。餘開直笑盈盈地安慰母親,即將分別,母子倆互相囑咐,聽到敲門聲,餘開直主動去開。


    看到門口淚人似的陳雪娘時,他還偏著頭欣賞了一下。


    陳雪娘哭得傷心不已:“餘大哥,我聽說你要去衙門告狀?”


    餘開直頷首:“確有此事。”


    陳雪娘抬起淚眼看他:“你要告誰?”


    “誰傷害欺騙了我,我就告誰。”餘開直坦然。


    陳雪娘早就從楊歸那裏得知此事,但也沒想到餘開直當著她的麵還這般坦然自若。


    “我們曾經是夫妻啊!”陳雪娘眼淚汪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倆做了兩年夫妻,你就不念絲毫情分嗎?還有長豐,曾經你最疼他,難道你想讓他做一個沒娘的孩子?”


    餘開直冷笑:“哪有兩年?長豐是楊歸血脈,我們最多做了半年夫妻。並且,你們倆不可能第一次來往就珠胎暗結吧?你現在知道哭了,當初到是別做那些事啊!”


    眼見男人臉上一臉漠然,毫無情麵可講。陳雪娘愈發害怕:“你也知道錯嫁是我故意,當初上花轎,我就是奔著你來的。我一個女子,願意搭上名聲和下半輩子嫁給你,你就沒感覺到我的真心嗎?”


    餘開直擺擺手:“少來這套。當時錯上花轎之後,我害怕你毀了名聲,棄了雨娘想要照顧你。可是你呢?你的真心就幾個月?”


    “那怪我嗎?”陳雪娘嚎啕大哭:“成親之後,我想買件衣衫,你非說銀子不夠,給你娘買也不給我買。”


    餘開直麵色一言難盡:“我娘幾年沒添衣衫,我們倆成親她添了一件夏衣,後來天氣冷了,我想給她添件冬衣有何不可?她辛苦多年,連件衣衫也穿不得了?再說說你,你嫁妝裏四時衣衫齊全,全都是新的。就算你想添新衣,你那些新料子完全可以做,我家不富裕,經不起你揮霍。”


    他不想再提及曾經:“事情已這般,說再多已無用,縣城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走吧。”


    陳雪娘跑這一趟是想用曾經的情分說服他放自己一馬。可兩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生氣,再這樣下去,他不止不會原諒,反而會更恨她。


    她努力壓下心裏的那些委屈:“餘大哥,你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看在長豐的份上……”說著就去拉他的袖子。


    餘開直狠狠甩開:“你好意思跟我提長豐?”


    他抬手砰一聲關上了門:“滾!”


    陳雪娘看著麵前緊閉的門板,哭得肝腸寸斷。她心裏清楚,無論如何也不能真的讓他去衙門告狀。又哭著問:“你什麽時候走?”


    裏麵一點聲息都無。陳雪娘哭了許久,又回了楊家。


    楊家那邊,同樣不給她開門。


    *


    秦秋婉他們啟程回城時,剛出鎮子外,馬車就停了下來。


    她掀開簾子,隻見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纖細的女子,鎮上的路本就不寬,被她一橫躺,馬車想要過去就隻能從她身上碾過。


    “姐姐,你們今天要麽讓餘開直回去,要麽就從我身上碾過去!”


    聽到這話,後麵的餘開直跳了下來,似乎想要上前去勸。


    秦秋婉重新坐回馬車中:“我們還要趕路,沒空跟她廢話。既然她想死,那就成全她。碾過去吧!”


    最後四個字說得輕飄飄,車夫愣了一下。


    地上的陳雪娘也愣住。


    車夫不敢擅動,若是沒記錯,地上這位可是東家的妹妹,且還身懷有孕。他捏著鞭子躊躇,秦秋婉等了半晌不見有動靜,探出頭來搶過鞭子狠狠一鞭抽在馬兒身上。


    馬兒長嘶一聲,前蹄揚起,然後拔腿跑了出去。


    陳雪娘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躲到路旁,看著馬車過去,她隻覺身上涼颼颼的,一摸額頭,摸出了滿手汗珠。腿軟得好半晌都挪不動步。


    也不知道是被馬兒嚇的,還是看到餘開直去了縣城怕的。


    這可怎麽辦?


    陳雪娘扶著大樹,深呼吸幾口氣後,飛快跑回了鎮上。


    周氏也束手無策,家中坐不住,她出門後又覺丟臉,想了想,往楊家酒樓而去。


    “親家母,雪娘可是親眼看到餘開直去了縣城,現在怎麽辦?”


    楊母已經爭取過,餘開直一口咬定要拿酒樓來賠,根本這不是肯原諒的態度。


    “沒法子。”楊母板著臉:“我這邊挺忙,沒空招待你。”


    說著,把人擠開,趕去了廚房。


    周氏很有些不能理解,酒樓裏客人挺多,確實沒空。但是,如今情形不同,要是楊歸出了事,楊家夫妻賺再多的銀子也沒用啊!


    她又找了兩趟,楊母煩不勝煩,還讓夥計把她轟了出去。


    回到縣城,如今秦秋婉已經搬去了麒麟街後院,讓人將餘開直送去了衙門。


    秦秋婉告狀不是第一回,指揮著代筆的先生寫了狀紙讓餘開直帶去,大人當場接下,立刻著人去鎮上帶陳家人和楊家人。


    楊家人如何想的,周氏不知道,反正她看到狀紙嚇得魂飛魄散。


    要知道,當初錯嫁之事,她是知情並且參與其中的。還有,女兒當初懷的是楊家血脈,她也知情。


    被帶上馬車拉去縣城時,她心裏格外緊張,忍不住責備:“雪娘,當初你為何要告訴我那些事?”


    不知者不罪。


    如果她不知道,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


    聽到這話,陳雪娘哪裏不明白母親這是想把自己摘出來,她眼淚落得更凶:“你是我娘啊,你怎麽能這麽說?”


    陳父一巴掌拍了過去:“你還有臉哭!”


    陳雪娘被打懵了,瞪著父親:“你打我?”


    陳父眼神更狠地瞪了回去,別說打人,他殺人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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