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 二十九


    到了此刻, 罵人改變不了什麽。最要緊的,還是得攔住餘開直。


    楊家人連生意都顧不得, 急忙忙跑去餘家找人。


    餘開直要去城裏, 事先得有準備,銀子是其一,要緊的是得找人看著母親, 請了個婆子照顧還不放心。楊家人找上門時, 他正在隔壁鄰居家中閑聊,也是讓他們多看顧自家一二, 免得母親需要幫手時找不見人。


    聽到外頭楊家人的動靜, 餘開直疑惑出門:“你們在鬧什麽?”


    看到人, 楊歸急切地迎上前:“你這兩天是否要遠行?”


    餘開直不疾不徐:“對啊。”


    他找了人照顧母親, 又拜托鄰居看顧, 還買了幹糧, 一直就沒掩飾自己的行蹤,楊家人找上門來,並不讓人意外。


    事實上, 他這般毫不掩飾, 也是希望楊家人找來。


    當初出了事後, 母親病著, 半身不遂這病, 重起來可是會要人性命的。彼時他顧不上跟楊家計較,所以, 迄今為止, 楊歸從來沒有跟他道過歉。


    楊家人見他如此坦蕩, 心下愈發著急。楊母向來沉不住氣,此時也一樣, 急忙問:“你去縣城做甚?”


    “為我,為我娘討個公道。”餘開直坦然:“你們放心,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如果你們沒錯,也不用著急上火。”


    楊家三人:“……”問題是有錯啊!


    楊父著急地上前一步,剛要開口。餘光看見周圍人越聚越多,咽下到了口邊的話,轉而道:“餘家後生,我們有些事想私底下跟你商量。”


    “我們兩家都不熟,沒什麽好商量的。”餘開直揮了揮手:“我行李還沒收拾,幾位請回。”


    眼看人就要去城裏告狀,楊歸就要淪為階下囚,楊家人哪裏肯放?


    那邊餘開直關門,楊父上前一步攔住:“餘家後生,大人公務繁忙,許多事情我們自己能商量解決,就不要勞煩大人了。你跑縣城一趟,還得耽擱幾天。把你娘自己一個人放在家裏,你就當真放心?”


    餘開直眯起眼:“你這是在威脅我?”


    “隻是實話實說。”楊父人高馬大,直接擠進了門,身後的母子倆飛快跟上。


    後院裏,新找來的婆子正在屋子裏疊衣服,順便和餘母閑聊。


    聽到外頭有動靜,餘母起身查看,餘開直怕把母親再氣出個好歹,急忙上前關上門:“娘,我有些生意要談,您和大娘好好聊聊。”


    餘母從窗戶看到外麵的楊家人,心裏想上前聽一聽,但想到如今自己這虛弱的身子,便止步不前。


    之前她倒下,險些丟了一條命,這近一年來,兒子被折磨得瘦脫了相,家裏銀子也花了不少。生意也顧不上,比以前差多了。


    所以,她不能再病了。


    她勉強按捺住心裏的擔憂,回去繼續和婆子閑聊。


    院子裏,餘開直一言不發。


    楊歸很著急,率先開口:“餘兄弟,我們倆小時候也在一起玩鬧過,這有些事情,咱們沒必要鬧大。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盡管提。”


    言下之意,可以用銀子來賠。


    這是一家三口在來的路上就商量過的,楊母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想要勸服餘家,自家就得下血本。方才在門外她就想說這話,可實在是舍不得。


    此時聽到兒子開口,她像是被人剜了心一般,格外難受。


    楊父也舍不得銀子,不過,兒子已經開了口,反正早晚都得挨上一下。他咬咬牙,附和道:“對,隻要你不去城裏告狀,都可以商量。”


    餘開直看著小心翼翼的楊家人,心裏暢快無比。但他險些失了母親,真心以為長豐是自己兒子,疼了他那麽久,被欺騙的感情拿什麽彌補?這一年來,他都不知


    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楊家人隻是害怕,遠遠不夠。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願意就欺騙我之事賠償於我?”


    楊母見他上來就提銀子,緊繃的心弦微鬆,道:“雪娘跟我兒子來往的事,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兒子自小就在廚房忙活,見的人不多,腦子簡單。他也是被雪娘的花言巧語給騙了,說起來,我們家也是受害者……”


    餘開直聽出來了她的話外之意,楊家同樣被欺騙,餘家不能死揪著,隨便拿點好處見好就收。


    他氣笑了,點點頭道:“陳雪娘這女人不知廉恥,身為我的妻子還不檢點地到處勾引人,這樣吧,明日一早我們一起去府城,非得請大人幫我們兩家討個公道不可。”


    楊歸:“……”他不是這意思。


    男女之間暗中苟且,女人固然是不知檢點,可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落在外人眼中,他也是有錯處的。


    更何況,餘家幫他養了兒子,餘母還被氣得險些丟了一條命。


    真到了公堂上,楊家想要脫罪,那是白日做夢。


    楊父瞪了一眼妻子,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顧著那點銀子。是銀子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他接過話頭:“我們酒樓很忙,也沒空去縣城告狀。陳雪娘確實故意勾引我兒,但我兒子太蠢,不知人心險惡暗中與她來往,確實也有錯。也對不起你們家……”


    楊歸聽著父親客氣的話語,眼看餘開直滿臉不以為然,心裏也有氣,怒道:“餘開直,你別這副神情,你就幹脆直說,要多少銀子才不去告狀!”


    話一出口,他立刻就察覺到了父親淩厲的目光,腰上還被母親掐了一把。


    餘開直似笑非笑:“這事情呢,無論陳雪娘和楊歸之間誰錯得多,誰錯得少。總歸是險些害了我娘一條性命,騙了我近兩年。說實話,我不想要銀子,隻想為我和我娘討個公道。”


    楊家人麵麵相覷。


    他們一家人把銀子看得挺重,從不認為這世上有銀子解決不了的事兒。來之前,想的也是這一回要下血本,做夢也想不到餘家不要銀子,隻要公道。


    楊母定了定神,覺著餘開直話說得這麽滿,應該隻是想多要銀子。這麽想著,她不安的心微定:“公道確實該討,可我們家也著實冤枉,酒樓很忙,一天都歇不下來,我們不想耽擱。這樣吧,你開個價,我們再商量嘛。”


    餘開直眼神掃過麵色各異的楊家人,道:“我娘險些丟一條命,無論多少銀子都彌補不了。我也看得出來,你們是誠心誠意上門求饒,在收銀子之前,總該先給我道個歉吧。”


    說起道歉,楊歸麵色有些尷尬。


    這事情仔細論起來,確實是楊家理虧,事出近一年,兩人攏共也沒見過幾次,道歉之事,更是無從說起。


    “餘兄弟,是我對不住你。”楊歸一禮:“我在此給你道歉。”


    餘開直頷首:“我看出了你們的誠意,你們既然讓我開價,我就不客氣了。”他沉吟了下:“你們將酒樓賠給我餘家,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楊家人:“……”


    早在看他要說話時,楊母就猜到他可能會獅子大開口,心裏早就準備好壓價。


    但聽到他要酒樓,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再獅子大開口,也沒這麽不要臉吧?


    來之前,楊家已經商量過,最多給幾十兩……隻要五十兩以下,都能捏著鼻子認下。花錢消災嘛。


    可要酒樓,這是直接端走楊家人的飯碗!


    這樣的條件,楊家絕不可能答應。


    “酒樓是祖產 ,我們不可能給你。”楊父沉著臉:“我們一家人前來,是真心想賠償。你不要扯亂七八糟的事浪費時間。”


    “我沒有亂扯。”餘開直一臉嚴肅:“想讓我不去告狀,你們就把酒樓,還有裏麵所有的東西,包括夥計在內全部給我。”


    楊父板起臉:“這不可能。”


    餘開直往鋪子的方向走,打開大門,示意楊家人離開:“我還要收拾行李,沒空和幾位糾纏。”


    也就是說,沒得談了。


    楊母急了,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


    楊父沉吟了下,咬牙道:“給你六十兩。”


    餘開直眉眼不動,麵色如常,伸手一引:“請吧。”


    楊母暴脾氣上來了,惱怒道:“你別欺人太甚。”


    “我欺你?”餘開直頷首:“對,你們到我家裏來找欺負,完全沒必要來嘛。”


    楊父額頭上爆起青筋:“七十兩!”眼看餘開直還要拒絕,他率先道:“你要知道,在這個鎮上能夠擁有七十兩的人家不多。你拿著這個銀子,什麽樣的女人娶不到?”


    餘開直滿臉不以為然:“既然如此,那當初楊歸為何不另娶,非要和陳雪娘暗中苟且?”


    楊歸:“……”鬼迷了心竅唄!


    到了此刻,眼看七十兩還擺不平此事,他真的後悔了。


    後悔之餘,也愈發惱恨陳雪娘。


    要不是她勾引,他也不會做這些事,楊家也不會攤上這些禍事。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說服不了餘開直,真鬧到了公堂上,他興許還有牢獄之災。


    接下來,無論楊家人如何勸說,餘開直都一口咬定要酒樓才肯鬆手。


    楊家人是絕不會給酒樓的。


    事情僵持住,楊家人還想要勸,餘開直卻沒了耐心,直接把人攆走。


    楊家人回去一路上,氣氛凝滯。


    楊母越想越怒,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恨恨道:“把長豐給陳家送過去。隻要我們不承認,他就不是楊家血脈。”


    沒有珠胎暗結,自然就不存在算計餘家養孩子的罪名。


    楊父深以為然,吩咐道:“阿歸,你回去就送。”


    另一邊,陳雪娘眼見過了一天多楊家還沒有送來休書,心裏正慶幸,或許楊家會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她就算暫時回不去也不要緊,長豐還在,會提醒楊家人她的存在。


    正想著呢,就見楊歸氣勢洶洶上門,先是拍了一張休書,然後又把孩子往地上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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