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的原配 二十三


    江少揚渾身僵冷地站在原地, 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等到他身邊的客人又過了幾波,他才緩緩動了動身子。說實話, 今日之前, 他隻以為二弟和母親一樣任性,才搞出這麽多事。卻做夢也沒想到,二弟暗地裏竟然算計了這麽多。


    這簡直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樣陰狠的人, 他曾經還想多加照顧, 現在想來,就是個笑話。


    他沒有再想去丁家求情。


    二弟算計人家祖孫三人, 害人家險些瀕死, 這是生死大仇。將心比心, 若是誰這樣算計了自家, 他也不可能原諒。


    現在要緊的是及時止損, 他心裏已經在盤算著變賣家財搬去外地。


    今日之事對他的衝擊太大, 他沒有坐馬車,而是自己在街上慢慢往回走。


    剛走出一條街,就被人攔住。


    當看清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親生二弟時, 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


    江少觀逼近一步, 質問:“大哥, 是不是你讓娘把我的銀子偷回去了?”


    江少揚抹了一把臉, 勉強打起了精神來:“我不知道。不過, 丁家因為娘接濟你的事搶走了我們貨源和客人,這事情娘應該聽說了。”


    言下之意, 江母自知惹了麻煩後, 主動跑去偷了銀子想要彌補過錯。


    江少觀半信半疑:“娘榮養多年, 也疼我,怎麽會想到這些事, 還舍得害我身無分文?”


    江少揚不想掰扯這些,他愛信不信。轉而道:“方才我又去求丁伯父了。”


    對於家裏生意,江少觀還是挺在意的,好奇問:“如何?”


    “丁伯父不肯原諒,甚至恨我入骨,還說已經搜集了人證物證送往衙門,為他自己討一個公道。”江少揚也怕被這樣惡毒的人記恨上,下意識地改了說辭,不讓他知道是因為自己跑來求情而惹惱了丁父才告狀。做出一副茫然模樣:“可我從來就沒有害過江家啊。”


    聞言,江少觀心神俱震,脫口問道:“他當真如此說?什麽樣的罪證?”


    江少揚將他眉眼間的慌亂收入眼中,心裏更沉。


    這做下惡事的人雖不是他,可若是傳了出去,都是江家人,和他做的也沒區別。


    可他也控製不了丁父的想法啊,事情已成定局。他疑惑道:“好像是他在外地生病的事。”


    江少觀腿下一軟,往後退了一步,勉強穩住身子。


    趙荷月麵色煞白:“人證物證?”


    “是。”江少揚看著兩人神情:“此事該不會與你們有關吧?”


    江少觀再無僥幸,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江少揚:“大哥,快給我銀子。”


    如果證據送到衙門,那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他。到得如今,名聲倒是其次,要緊的是他不想坐牢!


    江少揚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想要收回無果,隻得無奈道:“你拿銀子做甚?”


    江少觀不想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告訴他,隻道:“荷月在外地有宅子,丁家如此不依不饒,惹不起還躲不起麽?大哥,你把盤纏給我,以後我就不再回來給你添麻煩了。”


    如果換做今日之前,江少揚聽到他這話,興許會冒著惹怒丁家的風險給銀子。


    畢竟把人遠遠打發走,算是一勞永逸。興許丁家要的也是如此。


    但今日知道了江少觀做的那些事。他不認為把人送走能讓丁家息怒。甚至心裏還慶幸以前二弟沒有提出此事。給銀子把二弟送走不止是惹怒丁家那麽簡單,而是幫助犯人逃罪!


    江少揚可沒想搭上自己。


    “二弟,我這……”他一臉為難:“我身上沒有現銀,也沒有銀票,你再著急,也要等我回家去取呀。”


    江少觀在兄長腰間看到了一枚玉佩,劈手就去奪。


    江少揚後退一步避開,怒斥:“你做甚?”


    “我那玉佩當盤纏也行。”江少觀焦急不已:“大哥,我已經找好了馬車,就在這條街外。”


    江少揚歎息一聲:“這枚玉佩是我跟你嫂嫂的龍鳳配,怎麽可能給你?出門在外,不能這麽急躁,你跟我一起回府,然後我再去給你取銀子。”


    聞言,江少觀麵露驚異。


    這算是他假死之後,兄長第一次願意出手幫忙。


    不過又一想,以前他都是問家裏拿銀子,沒說要離開。事情不解決,就得一直麻煩家裏……現如今不同,他這一走,以後就不回來了。


    想到此,江少觀按捺住心裏的慌亂,這去了外地,同樣也要吃喝拉撒,想要過得滋潤,銀子必不可少。


    “大哥,我院子裏那些東西很值錢,不如折價給你?”


    江少揚:“……”


    二弟這是想拿著大把銀子跑路?


    他頷首:“先回家,我讓人給你算,親兄弟明算賬嘛。”


    江少觀想了想,又道:“我們兄弟還沒分家,你是長子,你該拿大頭。所以,你能不能粗略地算一下,把我的那份給我?”又補充道:“大哥,我們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用分那麽清楚,你隨便分我一點就行。我相信你不會虧待了我。”


    一行三人上了馬車,他又催促:“大哥,那馬車在等我,咱們能快點嗎?”


    江少揚不以為然:“隻要有銀子,還愁沒有馬車嗎?哪家的車夫這麽大脾氣?辭了,我幫你另找一個。”


    語氣不容反駁。說著,吩咐車夫去他口中的街上。


    江少觀:“……”


    馬車自然是沒有的,他這麽說,隻是想催促兄長快點而已。


    他一把按住兄長:“大哥,不用特意去,我已經跟他約好了。一個時辰後要是沒上車,他就不用等了。”


    “這樣啊。”江少揚吩咐車夫:“回府。”


    走到一半,又說最近母親心情不好,要去茶樓買點心。


    江少觀心裏著急不已,再三催促。


    江少揚振振有詞:“二弟,我和娘最近因為你的事已經沒說話,母子間這麽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我得想法子逗她開心,你放心,我很快。”


    說著,人已經溜下了馬車,消失在茶樓門口。


    江少觀心裏焦急不已,吩咐趙荷月:“你先去接孩子,再找一架馬車,我們拿了銀子立刻出城。”


    趙荷月也知道事態緊急,並不反駁,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江少觀等得心焦,不停看向茶樓門口,可一刻鍾過去,還沒看到人,他下了馬車就往裏追。


    卻在進門後就被攔住,是江少揚身邊的隨從:“二公子,我家主子肚子疼,先去茅房了,應該很快。”


    江少觀:“……”


    人有三急,他也不能去催。按捺住性子又等了一刻鍾,越等越不安。


    其中好幾次他想要衝進去,都被隨從攔住。


    又是一刻鍾過去,江少觀再也站不住,不顧隨從阻攔,飛快往裏衝。這間茶樓他曾經來過,熟門熟路去了後院,兩間茅房空空如也。


    江少觀很是不能理解,他心裏不安,但又不知道緣由,忍不住捂住了砰砰跳的胸口。


    卻在此時,前麵大堂中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江少觀還沒來得及仔細聽,就看一隊黑甲紅衣的官兵肅穆進來。


    江少觀剛得知自己被告,正是緊張時候,看到官兵看向自己,下意識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後門,就被摁倒在地,他餘光瞥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著黑甲,頓時眼前一黑。


    “江少觀,有人告你謀財害命,我們奉大人之命前來捉拿!”


    然後,他就被押著往茶樓外走,一路拖著去衙門時,還路過了江家大門。


    離得老遠,江少觀就看到了那裏的馬車,還有馬車旁的母子三人。


    他眼力仿佛比以前好了許多,還看到那纖細的女子往這邊跑了兩步才頓住。


    一路上,江少觀似乎想了許多,又好像沒想,腦中一片空白,卻還是想對大人解釋一二。


    可到了衙門,沒有人跟他說話,直接把他送入了大牢。


    坐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身邊到處都是各種蟲和老鼠飛奔,江少觀一臉茫然,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忽而有腳步聲靠近,江少觀抬眼看去,隻見兩個看守拎著鞭子巡視。江少觀想到什麽,撲到欄杆前:“差大哥。”


    看守掃他一眼,像是沒聽見這話,繼續往前走。


    江少觀再次喊:“差大哥,我想知道我犯了什麽罪。我什麽都沒幹啊,我是冤枉的。”


    “冤枉?”已經走過了他牢房的看守聞言,又退了回來:“你的事我們早就聽說了,你想害死嶽父和親生兒子,想讓外頭的孩子接手江家,這般惡毒,連你親哥都看不過去,親自找大人稟告你的行蹤……”


    江少觀聽到是自己大哥告狀,腦中轟然一聲,接下來的話就像是遠在天邊,他什麽也聽不見了。


    原來大哥再三磨蹭,根本就不是他口中的有事耽擱,而是不想讓他走。跑去買點心時更是暗地裏跑來告狀……江少揚當真是狠!


    他靠在欄杆上,看著小窗上微弱的光線漸漸黯淡,簡直心亂如麻。


    等夜裏看守再次過來,他壓低聲音把人喊到近前:“大哥,求你幫個忙。”


    看守斜眼瞅他:“說來聽聽。”


    願意聽就是願意出手幫忙,江少觀眼睛一亮:“你去江家找我娘,事成之後,江家一定會給你報酬。”


    看守擺擺手:“你兄長親自告你,怎麽可能救你?”


    江少觀再三勸說,看守卻還是不肯出手。


    看這架勢,看守願意幫忙,隻是他付不出報酬……想到此,江少觀心裏再三思量後,道:“你缺人打掃洗衣麽?”


    看守皺眉,想了想道:“也行。我幫你跑一趟,你讓人幫我三個月。”


    江少觀頷首:“行。”


    看守臨走前,又問:“什麽樣的丫鬟?”


    江少觀無奈,道:“你知道我身邊那個趙姑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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