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道:“術就是各種術法的簡稱。施展術法分為起術,施術和收術三個部分。就像你要用雙手克敵,就要先運轉無名功訣一樣,使用術法也要通過各種媒介、儀式、指訣或功法等來調動術力或靈力,這就是起術。”


    姬乘風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關山又道:“術法對外人來說或許很神秘,但你其實早就接觸過術法了。這座墓裏麵的百死石血蟲,紅凶,屍傀等都是通過術法控製的,隻不過有些是活的,有些是死的。另外,為師教你的相術、卜術和脈術,也都是術法的一種。”


    不知為何,從看到伊藤野相的那一刻起,關山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所以對姬乘風的教導唯恐言之不詳。


    姬乘風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想起自己這十多年花費時間和精力最多的這雙手了,悄聲問道:“師父,那我的手?”


    關山知道他想問什麽,麵容一肅,簡簡單單的吐出兩個字:“山術!”


    山術?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有點土啊!姬乘風心裏這樣想,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又問:“山術是什麽?”


    關山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卻也不點破,隻道:“這個問題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去之後再詳細跟你說吧!你隻需要記住師父的話,永遠別給伊藤野相起術的機會!”


    姬乘風見師父說得鄭重,心中對伊藤這老頭卻是愈發的好奇起來:“師父,那老頭真有那麽厲害嗎?陰陽師到底是幹什麽的?是不是跟咱們中國的風水師差不多?”


    關山道:“陰陽師和風水師都是術士的一種,但陰陽師所學比風水師更廣博複雜。陰陽師所修術法以陰陽五行理論為基礎,他們大多通曉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占卜、符咒、召喚和幻術等等,並且能通過某些特殊手段支配一些神秘莫測的力量。”


    姬乘風道:“這些不都是中國古代術士們幹的事情嗎?”


    關山道:“不錯,陰陽師本來就是起源於中國,傳到日本之後發展成‘陰陽道’,又糅合了不少日本的神秘文化,曾經輝煌一時。不過其基礎始終還是源自中國古老的陰陽五行學說。”


    姬乘風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再聯想到師父的遭遇,更是憤懣不已——這不是典型的徒弟打師父麽?日本鬼子整的這都叫什麽事呀?


    說話之間地宮裏的槍聲已經開始稀疏起來,可能日本人也意識到了子彈不足的問題,開始有意識的節省彈藥。


    這時犬養上前一步,大聲說了一通嘰裏呱啦的島語,那些日本人整齊的“哈咿”一聲,一改之前散亂的戰術,快速分成兩隊,槍彈專往屍傀肩窩處打,打廢即止。


    被打廢的屍傀已經不能傷人,反而擋住了後麵屍傀的道。這麽一來,他們的效率頓時提高不少,很快在陰屍陣中開辟出一條通道來。


    犬養朝伊藤野相躬身一禮,半側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在前麵引路。八個保鏢亦步亦趨的緊緊圍在一旁。


    日本人的照明條件比姬乘風師徒要好得多,不僅有大功率礦燈,還有能大範圍照明的冷煙火和照明彈,進入陰屍陣之後根本沒走彎路,筆直往前穿插。


    姬乘風和關山早已遠遠的躲到了地宮一角。他見日本人並沒有在墓道口留人,心中暗暗高興。隻要等到日本人和血鱗巨蟒幹起來,就是他們逃出地宮之時。


    正想得高興,行進中的伊藤野相突然麵色微變,抬起右手握成個拳頭,整個隊伍立即停止了前進,將他和犬養緊緊圍在中間。


    關山悄聲道:“來了!”


    話音未落,溫泉河中嘩啦一聲水響,一條水缸粗的血紅巨蟒昂然而起,雞蛋大小的暗黃眸子幽光閃爍,死死盯著陰屍陣中的日本人。


    這是蛇類要發動攻擊的信號!


    昂起的蟒頭下露出紅白相間的花紋,背上覆滿血一般鮮豔的鱗片,在礦燈的照射下發出一陣陣讓人心寒的冷光。


    蛇類的平均攻擊速度隻有四分之一秒,這條雖然大點,估計也慢不到哪裏去。姬乘風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就等著巨蟒發動攻擊的那一瞬。


    那些日本人何曾見過如此巨大的蟒蛇?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呆滯之中,更有人嚇得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隻是這種寂靜頂多就是一晃神的時間。一聲尖叫之後,也不知是誰率先扣動了扳機,隨著長長的火舌噴出,子彈呼嘯著射在巨蟒身上,火花四濺。


    這一下就像是引爆了火藥桶,瞬間槍聲四起,子彈如雨點般往巨蟒身上潑去。


    強大的火力網將巨蟒打得渾身顫抖,身上血花四濺。血鱗巨蟒被徹底激怒了,怒嘶一聲,蟒吻如閃電般攻下,瞬間便將一人卷入腹中。蟒尾橫掃,又有三四個人被抽中,炮彈一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墓牆上,摔成一團團模糊的血肉。


    這麽霸道的巨獸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對付的,日本槍手們被嚇得心膽俱寒,四處亂逃。不少人竟一頭紮進了陰屍陣中,很快被屍傀包圍,動亂一陣,之後再無聲息。


    八個保鏢眼見勢頭不對,忙護著伊藤野相和犬養快速往後撤退。犬養邊退邊大聲指揮:“不要慌,用手雷和炸藥對付它!”


    隻是此刻地宮之中槍聲、慘叫聲響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誰又能聽得到他的話?


    犬養隨手抓過一名保鏢,指了指他身上掛的手雷吼道:“用這個,上!”


    這名保鏢的素質比那些槍手要高上很多,雖然也被血鱗巨蟒嚇得不輕,卻還能勉強保持鎮定。他朝自己的同伴打了個攻擊手勢,頓時八顆手雷一同往巨蟒身上招呼而去。關山急忙示意姬乘風捂住耳朵匍匐在地。在一陣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巨蟒的身軀被一片劇烈的火光所淹沒。


    碎石與彈片橫飛,硝煙共塵土彌漫,地宮中心成了一片煙塵的海洋。


    雖然早有防備,關山和姬乘風依然被那劇烈的爆炸聲震得耳朵直接失聰,腦漿似乎都爛成了一團,身上更像是被打樁機打過一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耳朵裏的轟鳴聲才逐漸小了,關山使勁拍拍腦袋,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巨蟒所吸引,推了推姬乘風的手臂,指了指墓道口,示意是時候撤退了。


    姬乘風點了點頭,心裏卻突然有些可憐起那條巨蟒來。在這深山裏與世無爭的活了幾千年,不成想卻無端端的遭此橫禍。他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不住比劃道:“師父,巨蟒就這麽死了嗎?”


    關山向那片煙塵瞥了一眼,沉聲道:“沒那麽容易,他們隻是徹底激怒了它而已!”


    姬乘風便不再說話,師徒二人沿著地宮的牆壁,悄悄往外摸去。


    地宮中央,在那陣劇烈的爆炸之後,突然陷入一片寧靜之中,隻餘陣陣連綿不絕的餘震聲,震得耳朵嗡嗡直響。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注視著硝煙彌漫之處,任由額上的冷汗緩緩滴下。


    伊藤野相對犬養使了個眼色,在八名保鏢的團團保護之下,緩緩往後撤離。


    那些槍手們也不笨,看到伊藤野相的動作,心又猛地提了起來,忙跟著後退。便在這時,煙塵突然如雲霧般破開,一條長長的紅色蟒尾帶著一股猛烈的旋風,怒掃而出。離得最近的四名槍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抽成了四團肉醬。


    “它還活著,繼續用手雷轟它!”


    一名離得較遠的槍手顫抖著嗓子吼了一聲,率先扔出一顆手雷。轟鳴和火光驚醒了陷入石化狀態的殘餘槍手,霎時之間又有數十顆手雷砸進了煙霧之中。


    為了活命,他們幾乎把身上所有的手雷都扔了出去。


    地宮被震得轟隆隆的抖動,碎石如雨一般往下墜落。巨大的回聲將不少人耳朵都震出血來。


    火光之中,巨蟒被炸得不斷翻騰,又有七八個槍手不幸被它掃中,死於非命。陰屍陣也被它攪得一塌糊塗。


    過了好一陣,巨蟒才慢慢安靜下來。


    眾人雖然被嚇得心頭砰砰直跳,卻是誰也不敢大聲喘氣,似乎生怕喘氣聲驚動了巨蟒。


    煙塵緩緩消散,露出血鱗巨蟒山巒一般起伏盤踞的身軀。它的身上鱗片散落,血肉模糊,蟒頭低低垂下,已經奄奄一息。


    危險解除,犬養鬆了口氣,對伊藤野相道:“老師,地宮裏出現護墓靈獸,這對咱們來說是個……”


    一句話沒說完,血鱗巨蟒身上突然往外散發出數米長的紅光。旋即,蟒頭再次高高昂起,巨嘴張開,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紅圓珠緩緩飄了出來。


    血紅圓珠之上,血霧升騰,快速往四周擴散。


    一股滔天煞氣,瞬間籠罩了整個地宮!


    關山低呼一聲:“不好,這條巨蟒竟然修煉出了內丹!千年成蜃,果然是妖。千萬不要讓那些血色蛇蜃沾染到身上!”


    遠處的伊藤野相也麵露驚色的用日語大聲叫了幾句什麽,語意嚴峻,眾槍手聞言呼啦一聲,往後急退。


    姬乘風也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打眼一瞧,就見一名來不及逃跑的槍手已經被血色蛇蜃包圍,裸露在外麵的肌膚就像被開水澆到的冰雪一般快速潰爛。幾乎隻是眨眼之間,他的脖頸和手臂便已被腐蝕得見了白骨,但他的雙腿兀自在往前跑動。


    最後兩名槍手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往墓道口逃去。沒逃出幾步就被血霧包圍,哀嚎翻滾,很快便沒了動靜。


    姬乘風見此情景也是心中發寒,這時也顧不得暴露行蹤了,跟在師父身後快速闖入地宮邊緣殘餘的陰屍陣中,雙手連劈帶打,往前硬闖。否則被毒蜃包圍,隻會死得更加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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